《明夕何夕》第30章

“你当我空桑山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伊犁起身，从计都手中拿过研钵。
里面的草药没有掉出来一点。
“天宫出了事，大哥、二哥都抽不开身，我也是百忙中逃出来的。”计都在桌案上找了杯凉茶灌进去，“二哥算着日子，雪降的身子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我这才来的。”
伊犁放下研钵，耸肩，“不送。”
雪降心知自己该走了，拉住伊犁的手，柔声道：“多谢你救我。多谢！”
伊犁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伊犁目送着火凤带着雪降飞走。
野风阵阵，青丝飞扬。
噬天即将冲破结界，你们若是要进入寒冰炼狱，我唯有望你们万事安好。
恒中星君、密、莫、罗睺、计都、云汉等人，连玉山的诺凡都被天帝找去凌霄宝殿商讨大事。
雪降刚回天宫，本该回梧桐殿休息，但又想四处走走，却又听闻玉妧也来了，因为之前的事有愧于玉妧，羞愧难当，避着玉妧一个人朝梧桐殿走着。
夜色渐深。
不想正走到瑶池边，一轮圆月挂在中天，柔和的月光散开在瑶池上。
晚风袭来，一池碧波荡漾、波光粼粼。
在闪耀的波光中，在迷蒙的月色里，雪降依稀看见水榭的栏杆上坐着一个女子。女子提着裙摆，坐在栏杆边，双脚下垂到水中，没有穿鞋，踢打着水花。
雪降忙的转身，正想避着玉妧赶快走，身后却传来一声嬉笑声：“你十岁的时候，在玉山的瑶池边，我们并肩坐着说话，也是这般踢着水花的，可还记得？”
雪降讪讪回头，垂着头，朝着玉妧说：“我作了小人，你该厌烦我的。”
玉妧仰着头，任由一头青丝顺着身子倾泻而下，直直铺散开在栏杆上，带着银铃一般的笑声说：“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哪里还有我插足的地方？雪儿，过来。”
雪降迟疑片刻，提步跑到了水榭里，蹲下身在玉妧身边说：“你不气我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他？不气我害的事情变成了这样？”
“你愿意为了我的幸福，代我嫁给日神，我还气你什么？”玉妧反问，说着便用脚提起水花，串串水花高高的飞起，溶溶月光与点点波光荡漾在她雪白的足尖。
雪降心中松了松，索性也坐下，脱去鞋袜，将脚放进了瑶池中，嘻嘻哈哈的踢着水。
玉妧不时在雪降耳边窃窃私语，雪降时而惊讶、时而欢喜，随着玉妧的话笑闹着。两个女子并肩而坐，一边踢着水，一边谈笑，一直到月色也变暗。
莫与众人从凌霄宝殿走了出来，却还是愁眉紧锁，想来进入寒冰炼狱非同小可，只怕是还需好好筹备一番，可眼下迫在眉睫，哪里还有时间……
“密、莫、计都、诺凡还有雪降小仙和玉妧仙子，你们六人进去，进去后可要互相帮助，一切以大局为重，断不可再置气了！这一次天帝开恩，又恰巧有人……总之下一次没那么好的事！”恒中星君看着密，又看着莫，满脸的警告。
计都会意的颔首：“星君放心，我们一定齐心协力，早日早到补天石。”
诺凡看向恒中星君，“星君放心，此去我们一定不负众望，拿回补天石。”
莫和密却沉默着。
“你要带雪降进去？”密走在莫身侧，突然发问。
其他人都沉默了。
莫沉沉思索，半晌，颔首道：“我曾说她何时想看河图洛书时就给她看，眼下……或许到了时候让她看清楚了。”
“看完，你还有自信她愿意陪你风雨同舟？”密没有任何情绪的问。
莫静静走着，停住了步伐，“她要如何，我都不后悔。”说罢快步走开了。
莫一路快走本想回梧桐殿，却又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知不觉来到了瑶池边。
刹那，耳边的一切都化作了青烟消逝而去。
莫眼中只剩下月色，月色下的那个女子。因玉妧已经早早离去，只剩女子独自坐在水榭的栏杆上，踢打着水花，水花四溅，惹得女子笑的清脆悦耳。
莫几乎要怀疑眼前的是梦，脚下加快了步伐朝水榭走去，眼睛却死死盯着水榭里的女子，生怕只要自己移开视线片刻或是一眨眼，女子就会化为泡影，消失不见。
莫来到了近前，玩水的雪降忽的意识到身后有人，回头看去，却看见莫站在身后，朝自己微笑。
两人许久不见，一起经历了闹婚、逃命、受刑，都心照不宣的明白对方的心意。
雪降将双手拢在唇边，朝着莫喊道：“是你吗——”
莫嗖的就来到了雪降身边，双臂一拢，将雪降拉了起来抱进了怀中，低声说：“是我。”
三个字，两个字。
道尽了所有情愫。
说清了所有爱意。
雪降伸手环住莫的背，靠进了莫的怀中，脸上的笑映着月光，清晰的倒映在瑶池中。
漫天的月色，他们相拥而立。
莫仰头看着天边皎洁的月，心中久久的孤寂烟消云散，他低头看着瑶池中女子的笑颜。
八百年前，他从她身上明白了这个世间：为何每每到春天时，雄鸟们都要高声歌唱吸引着雌鸟；为何琅琊山上的豹子要将自己辛苦捕捉到的野兔送到一只母豹眼前；为何狐狸要从农户家中偷来鸡，又叫又跳的推着鸡送进另一只狐狸的窝。。。。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ˇ第二十七章ˇ　最新更新：20130227　09：52：58
【绍兴端午节】
一早，九重天，南天门。
所有神仙都聚集在南天门边，等候着这即将去寒冰炼狱的一行六人，为他们送别。
雪降和玉妧早早就来到了南天门，诺凡也来了一会儿，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是站着，等着。
忽的，天边透出霞光，紧接着传来几声凤的嘶吼，那声音，尖利、敏锐、刺耳，却又摄人心魄。
雪降立即踮着脚尖循声看去，却看见一只金凤飞快的飞来，紧接着是一直火凤急急追着。雪降迟迟等不来彩凤的身影，着急的一跳一跳穿过众神仙看着天际。
忽的身后有人揽住雪降的腰，带着笑意问：“在找什么？”
雪降立即回头，只看见莫一身黑色长袍，俨然是九天上不败的天神之姿站在自己身后，雪降靠进莫怀中，笑说：“找你。”
六人都穿着清一色的云锦织成的黑衣，站在了南天门边。
诺凡看了一圈众人，立即说：“若无大事，我们便可以上路了。”说罢看向恒中星君示意他可以拿出昆仑镜开启寒冰炼狱的入口。
莫却忽然说：“慢着。我有话想与密单独说。”
密点头，两人走到了一边，低声交谈。
雪降侧着头看着他们，什么话不能让我听……
须臾，同样穿着黑衣的六人围坐一个圈，手手相连。
恒中星君看着六人说：“此去寒冰炼狱，你们会遇到四灵兽，需突破四灵兽看守，方能找到补天石。四灵兽乃是当年三世天帝手下的兵将，除了天帝，只有见到救世天神会俯首称臣，你们六人中若有人是救世天神，此去就轻而易举，若没有……只能智取。总之，一切需以六界生灵为重，万不可开杀戒，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杀生。你们此去，好自为之！”
说罢恒中星君拿出昆仑镜，手掌凝聚神力，施法将昆仑镜立在了六人之中，口中念念有词。
六人立即闭目凝神，专注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昆仑镜不停地颤动，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
恒中星君自知神力不足，却拼死想冲破昆仑镜中设下的阻碍，奈何还是差一点。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身后输入一股极大的神力，回头瞥了一眼：云汉、姪、鹘勿、那歇、积院、罗睺齐齐站在身后，手掌一一贴背，朝自己体内灌入巨大的神力。
恒中星君喜不自胜，笑着想说话，云汉嗔道：“星君还不快念咒，抓紧开启入口！”
恒中星君忙的专注念咒……
六人只觉得周身一阵眩晕，身上的神力尽失，一一倒地。
雪降渐渐苏醒，一翻身坐了起来。
本以为会看见寒冰炼狱白茫茫的世界，却不想自己正躺在床榻上，看样子，像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屋子。雪降只看见对面的床榻上躺着玉妧，匆匆下地去查看玉妧。
门一开，莫走了进来，两人见到对方都愣了一下，又一起开口：“你可好？”
两人都笑起来。
雪降走到莫身边，问道：“这是何处？我们没有来到寒冰炼狱吗？”
密端着食盒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诺凡和计都。
看来大家都无事，雪降心里这才稍稍松口气。
“这里就是寒冰炼狱。”密说道。
“这里？不是啊——我记得寒冰炼狱是……”雪降反驳。
莫摇头说：“那只是寒冰炼狱的本体。上一次我们都并非是为了功利而来，所以方能见到本体、全身而退，眼下为了寻找补天石，眼下自然是进入了四灵兽造出的幻境。”
雪降长长的哦了一声，跑到窗边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