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何夕》第26章

玉妧嘴上说着安慰雪降的话，自己心里却也是百般折磨、有苦难言。我的这份苦，又与何人说？
雪降松开玉妧，随手抹了抹眼泪，一边抽泣着，一边看着玉妧，“你要嫁给日神？”
玉妧嘴边带着一抹无可奈何的笑，颔首道：“想嫁的人嫁不得，既然得不到幸福，不如就助玉山罢。将来做了天后，没了人逼迫，或许心中还畅快些……”
听玉妧这样说，雪降心里越发难受，“你因玉山荣辱不得不嫁，我却因自己的决定嫁不得。”
玉妧一怔，问道：“你有了心上人？”
雪降嗔道：“我又不是那石头心做的人，怎么会没有心上人！”
“是谁？说与我，我立即命人给龙宫送去消息。以你东海公主的身份，这世间没有几人会瞧不上你的。定是好姻缘！”
雪降又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认认真真盯着玉妧问：“阿妧，你可当真不想嫁给日神？”
玉妧迟疑片刻，连连点头说：“你知晓的，我心仪月神上神已久，本想此生非他不嫁。可叹，诺言不过是自说自话，一个人的天荒地老罢了。想与不想，如今还能如何？”
“若我能助你不嫁给日神，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你可愿意？”
玉妧大惊，瞥了一眼门外，挥手造出一个禁制，将两人四周封闭起来，不受外界干扰。
待一切妥当了，玉妧才问：“什么意思？雪儿，这是玉山，由不得你胡闹的！惹了事，就算是月神也没有好下场，何况是你。你要做什么？”
“莫是不是先前要你准备好云锦织成的衣物？”
玉妧点头，转身打开了衣柜，一阵光芒四射，待雪降恢复了视线才看清里面有不少云锦织成的衣物，都是黑衣。
雪降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点点头说：“阿妧，你带着这些衣物去天宫梧桐殿找莫，若找不到他就去豹尾殿找计都，总之，一定要将这些东西亲手交给他。你只需这样做，我便保证日后不让你嫁给日神。”
“你如何保证？明日迎娶的车辇就来了，没有人上天宫……你难道……”玉妧说着就明白了过来，吓得捂住了嘴。
雪降一脸的征询，“可好？我有遗玉簪，可化作你的容貌，定不会被发现。”
“你为何要帮我？婚姻大事，你方才不是说想嫁别人……”
雪降打断了玉妧，说：“月神既然是我的君上，我当助他。他想要的，我只能如此给他。”
她声音里带着绝望和无解。
她眼神里带着悲痛和割舍。
玉妧凝视了雪降片刻，紧紧咬着唇。
雪降出了屋子，不大会儿又带着诺凡上仙来了。
诺凡板着脸对看守的小仙说：“屋内有些公主要送予雪降仙子的云锦，我进去拿了东西就走。”
小仙因事先有西王母的知会，绝不可让诺凡进屋，正想反对，雪降立即说：“我也跟着进去，不会有事的。”
小仙看雪降笑的很是和善，想来有雪降在，那诺凡也做不了什么，一咬牙点点头。
雪降一进屋便挥手造出禁制，立即对玉妧说：“你戴上遗玉簪，化作我的容貌随诺凡先走，待他将你送离玉山，他会再回来将遗玉簪送给我。”说着就将遗玉簪从怀中拿出来塞到了玉妧手中。
已经换上雪降衣服的玉妧看了一眼诺凡的背影，看着雪降犹豫说：“雪儿，我们当真要如此？此事若是暴露，六界都会震动，非同小可！”
雪降瞪着她，“难道你要嫁给日神？你只管去就是，我不会笨到被发现的！快些换衣服。”
诺凡背着身说：“我也有疑虑，这样的事瞒得了一时，将来要如何瞒下去？”
雪降一边穿着玉妧的嫁衣，一边说：“这是我的事，你们只管离开，做好你们答应我的事。”
玉妧和诺凡对视，两人都微微皱眉。
天际一片金黄，玉山上所有神仙都随在西王母和新娘子玉妧身后站在玉山之巅，远远看着迎娶的车辇飞来。
那是一队由金色的付鸟组成的车队，速度不快不慢，飞的很是平稳，齐齐拉着一架金色的车辇，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玉山之巅。
金色的车辇缓缓落在了落玉台上，四周的吹弹奏唱欢乐的奏着迎亲的曲子，整座玉山都萦绕着喜庆的气氛。
一身喜服的密跃下了车辇，英气迫人，站在车辇旁注视着对面站着的红衣女子。
西王母看着日神这般看着自己的女儿，巧手一挥，霎时，整个玉山上的桃花树顷刻都开了花，花瓣娇艳欲滴，满山满山的映照得整个天地都红光潋滟。
月老立即上前，将一根红绸的一头递给了新娘子，“仙子，好好握着这一线牵，另一头就在日神手中，跟着一线牵随着他往前走，往后你们便朝夕相伴，永不离弃。”
雪降看了一眼红绸，伸手接住，在长袖下又在手掌上紧紧绕了一圈，点头说：“我知道。”
密见新娘接住了红绸，接过了月老递过去的另一头，转身要返回车辇，却不料刚走了几步，红绸绷紧了，硬生生将密扯得站住了。
密立即回头去看，只看见一身红衣的女子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手上握着红绸，却只是站着，没有往前迈一步。
雪降一裙红衣，艳光逼人握着红绸站在原地，微风轻拂，桃花飞舞，将红衣女子衬得飘飘欲仙，却在她眉间隐约着什么——多情最是着红装，一点妩媚一点伤。
一对新人，遥遥相望。
西王母见女儿没有动，微微蹙眉，正欲开口，却见日神密快走几步走向了女儿，这才舒缓了眉头。
密看着眼前的女子，只觉得满心都是悲凉，快走几步来到雪降身前，脸上带着一抹笑，却很勉强，“仙子若走不动，本神倒是不介意抱着仙子上辇车。”
“你想娶我？”雪降问。
因两人说话声音控制的极好，四周又有吹奏，众神仙只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却听不见两人在说什么。
密眼光微闪，心中一痛，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子，“是，我想娶你。”
“我握着这红绸，往后只需跟在你身后，我们便从此朝夕相伴，永不离弃。你想清楚了，你要娶玉山的仙子玉妧？从此，永不离弃？”雪降抬起手看着密，红绸紧紧缠绕在自己的手掌、手指间。
红绸崭新，顺滑舒软，如女子的发丝，柔滑的握都握不住。
“我要娶玉山的公主，玉妧。”密坚定的说，但他哪里像是要娶心爱之人的欢喜模样。
雪降心里冷笑，我们都一样，不得不嫁与不得不娶。
雪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玉山，视线却穿过玉山，看向九重天。渐渐平静，回视着密，“好，从此后我们朝夕相伴。”说罢伸手拉起密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在一起。
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那便相伴也好。
众神仙一见眼前如此场景，个个都是笑开了花，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一对璧人，真真是天作之合啊！
密朝雪降一笑，握着雪降的手，拉着雪降朝车辇走去。密刚踏上车辇，回头来扶雪降，忽的天际一暗，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四周传来一阵惊呼声。
瞬间，天际又恢复了。
雪降瞪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人，一身五彩的铠甲，手中握着一股彩色的剑气铸成的剑柱——莫。
众神仙先是一怔，又想，人家兄弟前来相贺，这有何不妥？可就是这气氛实在是……诡异。
雪降身子微微向前一步，紧紧抿着唇。
密忽的紧紧攥住了雪降的手，脸上却还是微笑着，“上车罢。”
雪降看向身边的密。
我是玉妧，不再是雪降。
莞尔一笑问：“往后你便是我的夫君，我们要朝夕相伴，可对？”
密正要颔首，莫举起剑柱直指密，毫不遮掩、毫不解释，扬声说道：“有我在，你休想娶她！”
四座皆惊！
西王母惊讶，这月神……
雪降努力平静着心神，淡淡的朝莫鞠躬，淡淡的说：“月神上神，小仙要嫁给日神，月神何以阻拦？小仙的生老病死、迎亲嫁娶好似与上神无关罢。”
“生活不只是朝夕相伴，而在于风雨同舟。你要的人是他吗？”
莫的目光穿过了众人，直直凝视着雪降，眼中的所有情绪，顷刻朝着雪降翻滚而来，瞬间就淹没了雪降。
两人在琅琊山内朝夕相伴、不谈悲喜的日子恍如隔世，闪过眼前。
雪降只觉得莫心中的千言万语已经说尽，自己听得一清二楚，自己心里明白，有些时刻，一旦经历，便永远无法忘记，有些人，一旦遇见，便别无他求。
雪降再也忍不住，转身，提步想要去找莫，却被密拉住，“你要去哪里？”
雪降回头看着密，一把拔下发髻上的遗玉簪，瞬间变回了本来的面貌，愧疚的说：“日神，对不住，我不是玉妧，不是你要娶的人，我骗了你。”
见状，众神仙张口结舌！
这眼看着仙子一只脚都上了车辇，前一刻两人还是恩爱欢喜的，这一眨眼，为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