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笑出刀》第51章


雪,依旧一层又一层覆盖下来。
沈闹花觉得拼总比等死好。
想法一起,右掌本来就已经扣好的双箭已如闪电般穿出梅枝,穿出烟幕,穿向邝寒四。
一筒二十四支的利箭中,特别有两是用“火雷子”炸药作的簇头。
墨黑划一线红的簇头。
第二次手起箭放,那对箭已狂奔而出。
沈闹花估计自己有一半逃命的机会。
因为就在十丈外,第二波的人手正等着。
邝寒四在笑,笑意就像满天落下来的雪。
又纯粹、又乾净。
这是怎样的笑?
在四台黑袍道士叱喝抽剑的刹那,他已经弹身而起。
左掌一拂一拍,做出一件让沈闹花傻眼的事。
箭,在人家五指中。
第二波的双箭呢?
邝寒四拔身更高,让塞满火药的箭簇由脚底下划过。
紧接着他左掌双剑有扣筷子,左右一挟倒挑。
当“火雷子”在树梢炸开的时候,沈闹花全身血肉模糊的摔在雪地上。
雪,是初雪。
染上血花的初雪会是什么样子?
邝寒四轻轻一叹,转身对着四名多少沧桑的朋友,笑着道:“回去雁荡山吧!当年请你们四个跟着我是不对的……”
“不!”秦自笑看向林子的后面,那儿是一片平坦的雪地,几个小土堆已然成一片银白,在月光下。
“我们的命是你救回来的。”秦自笑的眼中充满了光彩,每个字都说很很用力,道:
“为寒四公子而把血在雪地上,是件很刺激的事。”
染上血花的初雪会是什么样子?
邝寒四不再说话,那是一种凄楚的美。
不论是敌人或是朋友,在最纯净的初雪上落了鲜血,温热热的鲜血,晕开一朵一朵的红花,夺目,在冰冷的初雪上。
美的让人心碎!
他笑了,一弹袖里的玉雕扇在手。
翩翩恍如是名揽山抱水的风流才子。
刷然中长袍斗然一翻出身再套,已是雪白融于雪,融于夜。
“我想那里有不少唐菱儿训练出来的人?”
“是……”
“不知道那位唐始娘训练杀手的技巧如何?”
“我们没有接触过……”
“很好!现在……”邝寒四笑了笑,有如将一颗鸡蛋的蛋壳打碎,道:“你们就用我教的杀技去试试看!”
杀手对杀手,搏命!1小雪下的似乎更密了些。
染上血花的初雪,会是什么样子?
“下雪了……”
鹤仙人仰首看着黑压压的乌云,朝隔着一丈并行的沈九醉笑道:“初雪,很美是不是?”
沈九醉一张脸红通通的,方才的酒气引了上来?
“很美!”他回答的声音竟然也有些喟叹,道:“是不是了血以后更美?”
眼前已有一座林子。
林子里还有火把,每一道焰光都映着雪、映着夜。
鹤仙人轻轻的笑了,稍稍停下了步子。
“要不要请我们后头那些朋友一道进去?”他说得很诚恳,道:“终究大家都曾经是合作过的『老朋友』……”
老朋友,有时隔一天便成了不死不散的敌人。
沈九醉不反对。
冷无心、萧怪翁、布好玩和伍旧狂走出雪地来的时候,很明显的也答应了这个邀请。
“东方公子和欧阳公子可好?”鹤仙人问的是萧怪翁和布好玩,道:“我想,今天你们一定有个交代给他们……”
回答却是伍旧狂,而他问人并不是鹤字当头的老道,而是沈九醉:“那一日攻杀简北泉你没有出力……”
“没错!”沈九醉淡淡一笑,道:“所以我没有资格拿。”
“你很明白这道理……”
“我不明白……”沈九醉的声音夹着酒呃,道:“如果我一定不想明白呢?”
气氛就如同纷纷落下的小雪般,更重更冰。
“我并不在乎多一个人得到……”冷无心淡淡的每一个字,道:“回为……楚天会里最少拓印了一大把……”
他这么说,目的是先全力对付楚天会。
似乎没有人反对。
鹤仙人挥了挥肩上的雪花,笑了。
“既然每个人都没有意见,那么请到楚天会稍坐,让老道尽尽地主之谊。火把最少有一百二十枝,罗列参差在这一片林子里。很美。无论是雪映着火焰,或是火焰映着雪,都是一件很诗情画意的事情。尤其眼前有十七、八座的木屋散开。布楚天会住在这个地方?楚天会调走了所有洛阳的菁英,全数都在这里?萧怪翁不信,道:“我所知道布楚天的为人,住的房舍绝不会这么小。”他的声音本来就很奇怪,这刻有着忿怒更是乾裂刺耳,道:“那个人有个习惯,喜欢住很大很大的屋子……“鹤仙人在笑,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怎么会把你们带到真正的楚天会总坛?”他在笑,冷无心也在笑,冷笑。”我们原先也没有要你带我们去的意思。”他每一个字在落雪中结成了雾,结成了冰,道:“我们只不过是想把你的头挂在布楚天自以为是他的地方上……”鹤仙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在。他勉强嘿了嘿两声,掩饰着没有五分的自信道:“难道你们不知道老道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他加强的问了一句,道:“这里是要命陷阱?”“是!这里的确是个要命的陷阱……伍旧狂说话的时候,眼珠子里讥诮的意味浓得像天上的乌云。
“不过……如果你知道这会狼穴和东方、欧阳两世家派出了多少人在这方圆十里内……”
布好玩笑着,很冷:“我相信你会明白那句话是对你说的!”
鹤仙人弹身望向背后那一排排的小屋!
木门呀!呀!呀!呀的开启,是有人走出来。
只不过每个人的手上都有血,楚天会弟兄的血。
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一百二十八个没有一个是自己认得的。
鹤仙人在苦笑,明白了一件很残酷的事。
如果在江湖上你要得罪人,最好是赶尽杀绝。
否则,有一天死的一定是你。
染上血花的初雪,会是什么样子?
他看到了,而且非常的近。
血,从他仆倒的身上每一处流出来。
睁大的眼瞳清清楚楚的看到鲜红和雪白变成玫瑰般诡丽的色彩。
阴豪夺的心情很奇怪。
是不是因为初雪的天气让自己的情绪变得特别起来?
这时他心中忽然想着是,三年来买命庄的变化。
三年前那位神秘的大庄主创立买命庄的时候,接下来的“案子”全是清一色的土豪劣绅贪官污吏。
是的,没有一件例外。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林内另一端并没有动静。
方才爆响的硝烟和火焰早已被落天而来的雪花压住。
红骷髅黑道士和沈闹花的狙杀任务如何?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今天多愁善感而惊心。
想找个人聊聊,却倏然发觉自己所带领的一十二名杀手,没有一个是在三年以前加入买命庄的成员。
阴豪夺的心在波动。
三年来买命庄死了多少人?
他计算中脸色逐渐惨白。
除了自己和二当家武管命外,就剩下在前头进行第一波攻击的四名黑袍道士。
买命庄在什么时候变了?
变得有的杀手都不是跟自己胼手胝足出生入死闯天下的那些人?
他的心在翻动,一阵冒酸苦辣辣涌上了喉头。
但是他的耳朵依然告诉他,在左右后方有一点点很轻很轻的声音。
一个人还没有完全回过头去的刹那,匕首已划破了身后这五尺内的雪花,没有人。
是的,只有雪花没有人。
阴豪夺的心往下沉。
他分的出来“人”的感觉和“风”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有谁?能在买命庄三员外面前装神弄鬼?
“武管命也做不到!”他的背后有人轻轻一叹,道:“天下只有教你们杀人技巧的人才能做的到。”
阴豪夺在震骇中回身,看见这一道熟悉的身影。
不错!
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买命庄大员外的真面目,但是一个人的神态和气势永远是模依不来的。
“大……员……外?”
“你还记得我?”邝寒四在笑,道:“我也记得你左腰上的一块肉,是我教你短肘搏击时,不慎被我挑下来的……”
这件事甚至连武管命都不知道。
“你真的是大员外?”阴豪夺注意到邝寒四背后四名黑袍道人悠闲的走出来。
他们的剑都有血,滴在白透了的雪地上。
好似玫瑰落瓣垂飘在雪白的布绢。
红骷髅黑道士都已经认定的人,不是大员外是谁?
这一刹那阴豪夺竟然有股热血上冲的冲动。
他觉得一种无比的舒畅,纵使眼眶模糊了起来,那种心情绝对不是别人能了解。
“我们能明,就好像重生一样……”
“因为这三年我们杀了一些不该杀的,也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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