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曾遇见你》第103章


“若不是你当夜——长公主何至于知道你与她同父异母的事实,十年前的她何从憎恨你的母亲!”阿珊娜搀了我,忍无可忍脱口而出:“这些年,长公主对你的好是真心还是假意,你难道一点也感受不到么?”
“够了!”我蹙眉呵止阿珊娜:“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
梦舞从我身边施施然款款走过,幸栽乐祸地鄙视了一眼阿珊娜。“姐姐,你吼她做什么?你若把她气走了,你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她凑近我耳边,恍然道:“我忘了,你并不是什么也没有,你还有郝戈,还有父亲,还有你的亲娘。”
我终于忍不住,一个巴掌便挥在梦舞的脸上,她的脸立刻红肿起来。我知道她一定很痛,痛到忘记流泪,只是呆愣着看我,像是在看一个她从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的心在一瞬间就碎成裂片,眼中依旧无泪,人道花无泪,可知人断肠。
“你打我?”她喃喃地充满恨意地逼视着我:“你怎么可以打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打了她,我视如生命的珍宝,在那一瞬间,我甚至有摧毁她的冲动。我想,我是狠毒的,就像明姬说过的,我们都不是寻常女子,哪里又没有残酷。
“你已经如此恨我。”哀莫大于心死,我无助又凄凉地对着她。她的恨,刺骨冷潇潇。“最迟明天,你必须离开这个王府。”我拾回冰冷的容颜,不容置疑道。
她的生命与她的恨,我宁愿选择前者。
梦舞发疯一般抓起我的左手,狠狠地往我手腕处咬去,刺骨的痛,锥心般袭来。任凭阿珊娜怎样拖曳,梦舞都似咬定了我不松口。
“来人,来人——”阿珊娜惊呼着,想唤人来帮忙。
我忍痛制止她:“让她咬吧。”有股子温热的液体好似顺着手腕处蜿蜒滴落,一低头,便见着地上洇开像梅花一般的血红。
血腥的味道可以让人刻骨铭心,更可以唤醒人内心掩藏的恐惧与怯懦。梦舞终于自己松了口,她震撼而痴傻地盯着我腕间的两排齿痕,血还在丝丝地浸出,映着她嘴角残留的鲜艳,相映成趣。
“你为什么不挣开?”她大声地对我吼叫,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倾泻而下。
我颤抖着伸出完好的右手,想试去她的眼泪,她一撇头,我的手便僵硬在半空中。“梦舞,鲜咸的腥味并不好受,姐姐也曾尝过。”
梦舞一恨心,将我推离,拔腿便往门外冲去。寒烟堂前的湖水,深不见底,她就那般当着我的面,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想是心寒伴随着的激烈,我奔出门外,想也未想便紧随她跳了下去,温热的湖水呛进我的咽喉,鼻内的疼痛伴随着眼泪,沉进了湖水。我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却被她狠狠地撕摔。
“放开我!”她对着我吼:“你想和我一起死么?”
我的心更冷,仿若此时是腊月里的冰寒,这满池的水将结冰未结。她曾对我说:“姐姐,若有一日我死了,你就将我葬进水里。”
落于水,葬于水,冰清玉洁来,不染纤尘去,我知道她的意思。我的手抓得更紧,“姐姐满生罪孽,不更该死么?”
她拼了命地挣扎,也徒然挣不开我的手。
“梦舞,你别动,好么?”我听得岸边已有人声嘈杂,阿珊娜已经唤了人来,我的身体却在疼痛与不适中开始下沉。
梦舞突然挣向我身边,用空出的手紧紧地抱了我:“你都不会凫水——”她的泪便哗哗地滴于水中。
“傻丫头,你这样抱着我,是真想同归于尽么?”我满足而疲惫地闭眼。
等我再度挣开眼睛时,已是躺在簪菊堂的床上,旁边还有一众下人侍立。
“公主,你可醒了。”阿珊娜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抱着我的双臂泣道:“你在水中晕过去了。”
我恍然惊醒,急问:“梦舞——”
“她没事。”阿珊娜按住我:“公主——”
“有什么事么?”我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侍医说,你已有两个月的身孕。”
第四十七章 谁人不言此离苦(五)
我的脑海曾一度出现空白,挣扎着起身,抓住了阿珊娜的双臂,难以置信急问:“你刚才说什么?”
“公主,你有喜了,你再度怀了王爷的孩子。”阿珊娜柔声答道,眼角眉梢一派眉飞色舞。
我怀孕了,我终于听清楚了阿珊娜话中的意思,眼眶顿时有些发热。关于孩子的记忆,是痛苦与心碎,可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因为,上天再度赐给了我另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与冥翳的孩子。
我轻轻地抚上尚且平坦的腹部,这里面生长着一个小小的苞蕾,汇集着我的心血,将于八个月以后灿然绽放。一抹秀色漾出美梦,驱散我心头阴霾,未来的路,因为腹中这个孩子变得所向无惧。
“王爷若是知道这个消息,说不得有多高兴。”青莲的眼中积聚着泪,在一旁感泣道。
我缓缓地睨了她一眼,含着笑,对于这个曾背叛我的女子,我选择留她在我身边继续观望。因了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我的心开始变得宽容,也许世间多有的是良善,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做错事,也总是会在感恩中弥补自己曾犯下的过错。
他若知道我怀了孩子,一定很高兴。我如是想,那个于三月里流去的骨血,狠狠地伤了他的心,我看着他同我一般承受着锥心的痛,在这样一个不太完美的季节,这好消息一定能让他在天牢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感受一点光明。
“这个消息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为好。”我心头喜悦,可吩咐下来的依旧是这句话,前车之鉴,我不得不小心为好。尽管始作俑者的聂霜已经化为了尘土,可女人敏锐的直觉还是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娘娘,梦舞公主在门外想见你。”蓝袖在外向我禀报。
“快让她进来。”我紧忙道,这丫头,来去水中一趟,便变得有些拘谨了。
梦舞迟疑着挪动脚步走向我的床边,我吩咐所有的人都退下。
相视而望,彼此目光纠缠而迷离。我温和地对着她笑,一份因无言而成全的爱在两人之间逐渐散发光泽。
“妹妹——”我沉稳地向她伸出了手,感受着心跳的回荡,仿佛隔了一个轮回长久,“到姐姐这里来。”
她突然伤感起来,但很快又急步上前,将手放进我的掌心。
我的心如悬石落了地,渐入昏境的天空愈加明丽夺目起来。“这肉肉的小手已经变得纤细修长,可是姐姐还是希望能永远牵着你。”纵是天涯也牵手,千里烟波共寒暄。
“很疼么?”梦舞轻柔地执起我的左手腕问。
我凝视着她的眼,轻轻地摇头。已被白布细心包扎的伤口,是她先前的齿痕,但是现在,伤痕已经不痛了。
她握紧了我的手,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如火一般灼热。她于迷蒙中哽咽问我:“姐姐,这手,能牵一世的风花雪月,可还能牵一世的风云变幻么?”
我举手轻拭她眼中如泉水涌出的泪,淡笑而笃定:“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不止一世,永生永世,牵起了你的手,绝不放弃。”
我的话,她懂,所以她的泪更甚。她紧紧地抱住我,“姐姐,你从不轻易许下承诺,可是你已承诺我如此多。”
我叹息着拥紧她,世事沉浮变幻,承诺便是对变幻的抗衡,唯有用永恒的诺言才能抵制莫测的变幻。
不能永恒的便不是诺言,既然承诺了,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姐姐一定能牵一世的风云变幻。”
“姐姐,你不恨我么?”
我哑然失笑:“姐姐从未恨过你。”我又觉得心下还有一层顾虑,遂小心翼翼拍着她的背脊,问:“那么,你还恨我么?”
梦舞从我怀中挣脱出来,眼神如茉莉香燃,且隐且亮。她笑着摇头:“姐姐,你相信么,我无法恨你。”
我笑溢出唇,心中有冰雪融化的声音,春意盎然。我重重地点头:“姐姐相信你。”
“母亲——”这两个字在她心里仍然有阴影,她的眼神一暗,旋即展然笑语:“母亲去世时,我只有五岁,所以对于她的记忆并不深刻,在我的心中,姐姐便是我的母亲,即便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可是那无所谓,因为我有姐姐。”
我灼灼眼神凝视她,鼓励她继续说将下去,混不觉自己早已是泪盈于睫。我从不知道,在梦舞的心中,我占有如斯重要的位置,所以爱有多深,伤就会有多深。
“父亲拒绝将郝戈赐予我,郝戈告诉我他此生只爱姐姐一人,我怨,我恨,但我依旧不想伤害你,直到——”梦舞抓紧了我的手,一如在寒烟堂前湖水里,我紧紧抓住她一般,舍不得放手,怕这一放,便是隔着两个世界。“我是在无意之间偷听到她与使由婆婆的谈话,才知道母亲死亡的内情。真相真的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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