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或者相爱》第68章

一只胳膊支到几案上，广袖下滑，露出净白肌肤。她托腮凝视着他：“你见了薛司子。”
他轻笑：“我以为，世间已经没有这个人。”
她的脸色变了变：“不错，自从他违背双生誓，世间便没有薛方可这个人。可是，我的司子，他始终应该活着，活在我身边。”她直起腰，面色已不似方才和煦：“你要什么？”
“也许应该由我来问这个问题。辛宗主，你要什么？”
她盯着他半晌，忽然粲然一笑：“只要你把司子还给我。”
他却悠然摇头：“宗主所思，定不只如此。”
“哦？说说看，我还要什么？”
他抬头：“不如这样，我们先做第一笔交易。如果彼此觉得还有利可图，再进行下一宗。”
她失笑：“有趣。曲公子，你可真是个妙人。那么，说说看，我的司子，该用什么来交换？”
“我一直很好奇。”他不紧不慢地转着茶杯：“先皇图竑可入灵溪浸身，武技睥睨天下，加之有皇族灵兽洪荒护佑，怎么会有人胆敢行谋逆之举？而明显以卵击石的谋逆，最后居然成功了……辛宗主，我想听听这个故事。”
她的唇兀然发白，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表情有些僵硬：“曲公子，我和你一样好奇呢。”
他微笑：“司子的身份，是个秘密；司子的行踪，亦是个秘密。曲某用两个秘密换宗主一个秘密，宗主并不吃亏。”
她冷笑：“如果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他也在笑：“方才在下不小心，将‘一诉衷肠’加到了宗主的茶里。再过一盏茶的时间，辛宗主会很愿意告诉我，所有一切没有达成的欲望……当然，宗主须得坐好，因为曲某人不想动粗。”
……
五仙楼的懒梦轩。一盏茶的时间。回到二十年前。
辛珈助薛方可得到“鬼才”的称号，帮他提升灵力晋身灵爵，不动声色将他的妻子调开，甚至最后送入银都府中……她用尽手段苦心谋划，不过为了他的一颗心。
在薛方可身边，她常常会有错觉，自己又回到了青春年少之时，和那个浪子花间柳下，不曾被抛弃过。
“那么……可不可以，做我的司子？”一个沉沦过后的清晨，她伏在薛方可身上，指尖轻轻在白皙结实的胸膛上划着，问出最渴望的一句。
织月宗主不能再与异族男子相爱，只能在本族男子中寻找爱人，她是堂堂宗主，她渴望有堂堂正正的爱情，而不是这样偷偷摸摸。
他诧异地盯着她，万万想不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宗主。恕我不能从命。”他恨声道。多么贪婪的女人，他已经背叛了水云，难道要背叛到底吗？
“我们的事……我永远也不想要水云知道。我只要她快快活活的。如果不能，便请宗主便赐我一死。”他没有任何本钱，只有赌上自己的性命。
她看着他，银牙咬碎。她为他劳心劳力，他却永远也不会感激。他的心里，永远也没有她的位置。可她的心，已经为他沦陷，再也不能回头。
“只要做了我的司子，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她还想诱惑。
他突然恼了，一把推开她，霍然起身。他一直隐忍被动，这一次触到了底线，终于忍无可忍。
“你想成为皇城的笑柄吗？”他冷然道，匆匆穿好衣服，返身走进地道。
皇城的笑柄？是的，他们太不般配了。只因为，她老了。
她抚摸着脸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憎恨衰老，想要恢复青春。
不过还有几十年的寿命而已。什么富贵她都享过了，什么尊崇她都享过了。只有爱情，只有爱情她没有。如果像现在这样活着，再过几十年，又有什么生趣？
不如，用剩下的岁月赌一把。赢了，她便可以重新活一次。如果输了……
不，不会输的！她咬咬牙，召唤出赤蛇稚牙：“把这封信送给宗主聚居地的大主事。”
第八十章　诱饵
更新时间2012420　19：50：50 字数：2232
辛珈下定决心，召唤出赤蛇稚牙，令它将一封信送给宗主聚居地的大主事。
足足过了大半年，大主事才回信。信上只有区区几个字：“请宗主亲自过目。”
辛珈握着信纸，手微微发抖。果然，要走出这一步吗？
彼时薛方可正背对着她，细细地打磨着一只榴花镯。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光亮得像缎子一样。
而她自己的长发，已经夹杂了几根银丝。
“好了。”他把手中的镯子一推，没有回头。
“给我戴上。”她撒娇地伸出手去。见他没有动，也不恼。因为这样的次数太多了。
“戴上嘛。”她款款走到他面前，依偎在他身边，白净的胳膊依然伸着。
在他面前，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抛弃了宗主的尊严。唯一奢求的，只是他不离开她。
她的手执拗地伸着，他对她却也狠不起来，只好胡乱套上去。鲜红的镯子，配上白净的手腕，倒也悦目。
她抚着精致的镯子，良久方低声道：“方可，如果我重新活一次，一定要你当司子，只要你一人。”
他抬起头，没有说话，含烟带雾的丹凤眼却满是嘲讽。
她急忙转身，怕慢上片刻眼泪便会夺眶而出。她是真的爱他，深入骨髓。要如何才能得到他的心？
稳了稳心绪，她缓缓说道：“我要回聚居地一趟。你跟我一起。”
“不行。”他立刻拒绝：“水云要回来了。”
“忘了那个贱人！”她突然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尖声叫道：“否则我杀了她！”
“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冷笑：“杀了也好。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猛然转身，不再顾忌自己泪流满面，只是直直地瞪着他：“方可，一年了，你对我还是毫无情义？”
他低下头，大约被她流泪的样子震惊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辛珈，你要我陪你，我便陪你，但是我的心，永远在水云那儿。”
他第一次没有叫她宗主，而是唤她的名字。辛珈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凄凉温婉的笑容。不必再犹豫，何须再犹豫，这一步，她一定要走！
正好又快到了暑热之季。织月宗主照例回赤野森林的聚居地避暑，沿途的达官贵人像往年一样闻风而动，纷纷想与织月宗主攀上交情。
但是这一次他们落空了。织月宗主简直像飞一样在赶路，一行人除了晚上住店，沿途绝不停留。听说车队的马车都是鬼才做的，速度快得惊人，贵胄们只好目瞪口呆地望着车队绝尘而去。
聚居地的大主事听到禀报也是目瞪口呆。离宗主往年回来的日子还有好几天呢，她都没有来得及准备好欢迎仪式……
但是宗主毫不在意。她风尘仆仆地走进大厅，摒退了左右，只留下大主事一人。
“哪里找到的？”辛珈低声问。
“水瓶镇。父亲是当地的乡绅。”大主事小声答道。
“水瓶镇……”辛珈沉思：“靠近灵蕴山的地方……”
“是啊。”大主事忙道：“宗主料事如神，果然沾染了灵气的地方，人物特别出色。”
“年纪相当吗？”
“大约十三四岁，宗主最后一次生产，也是十四年前吧？”
“她的家人呢？”
大主事不说话，轻轻做了一个劈的动作。
“你辛苦了。”辛珈闭上眼睛。为了她的计划，将不得不牺牲更多的人。
“带上来看看。”她睁眼吩咐。
大主事有些为难：“宗主，她已经把过去的事全忘了。您是她的母亲，不如……”
“哦，我糊涂了！”辛珈难得一笑：“也好，我便梳洗一番，再去看我的乖女儿！”
织月宗主的宅子特别大，也特别整洁朴素。其中的一间小院，几个少女正在欢快地捉着迷藏。
辛珈含笑站在院门口。不会错，一定是她！再养三四年，无论放在哪里，她都会像一颗宝石，绽放出夺目的光华，成为最完美的——诱饵！
现在她还只有十三四岁，可是已经美得惊人。肌肤晶莹似冰雪，红唇娇嫩如花瓣，幽黑的眼睛似乎可以看到人心里，腰肢比风中的杨柳更加婀娜，饶是见过无数美人的辛珈，也看呆了。
“难为你了，竟然找到一个绝色！”她低声对身后的大主事说。
大主事笑了——宗主看样子很满意。
院中正在嬉戏的少女们也发现二人，一起停了下来。几个小丫鬟毕恭毕敬地叫道：“宗主大人好。”
那个雪肤花颜的美少女却没有说话，只是好奇地看着二人。
大主事上前两步，对少女柔声说道：“少主，您的母亲来了。”
“母亲……”少女茫然地看向辛珈，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乖女儿……”辛珈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想死娘亲了！”
少女茫然的神情稍稍淡了，迟疑地伸出手，抱住了辛珈的腰。
“雅儿！”辛珈欣喜地捧起她的小脸，使劲亲了两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