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祯溪一生》第45章

十月份，良妃娘娘病重。八爷和络菀几乎搬到了宫里居住，衣不解带的在旁照顾。我和胤祯几次进宫探望，我在心中感叹这一片纯孝之心，最后都要拿来被雍正嘲笑。良妃娘娘病中，脸色苍白，时而清醒，时而沉睡。我不懂医术，或者说，我即便懂医术又怎么样？我救不了她的命。
十一月，入冬了。病势更加沉重，太医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加大药量。在昏迷中，良妃只念叨一个名字“玄烨。。玄烨。。”我心颤不已。能够叫出皇帝的名号，说明她曾经是受宠的。或者是极度受宠的。八爷一遍一遍的派人去请老康，老康就是不露面。不是批折子，就是在去批折子的路上。我有时恨不得把他的折子统统烧掉。
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我不明白，即便是帝王，即便是无情帝王，为何不能来见一个在病中缠绵痛苦的女人？何况一个如此深爱他的女人？我靠在胤祯怀里哭湿了他的一大片胸襟。十一月二十日，我看着忽然好转的良妃娘娘的脸色，我知道，大限到了。她还是一直在问“皇上来了么？”
八爷只能说“额娘，去请了，皇阿玛一会就来。”我摇头，冲出门。胤祯跟出来，“睿儿，你干嘛去！？”
“我去请他！问问他，为何如此绝情！胤祯，你别拦我！”
“睿儿，我跟你一起去。”
胤祯拉着我一路狂奔，乾清宫。通报之后，李德全出来“福晋，皇上只请你进去。十四爷，你先稍侯。”
我冲胤祯点点头，示意他安心。进门。烛火晃动，老康的脸是那样的不真实。几日不见，他苍老了许多。看着好像在聚精会神的批奏折，但是半天了，笔迟迟落不下。
我请安“皇阿玛吉祥。”
许久，老康苍老的声音像是远古传来般遥远“睿溪，我知道你来是何用意。朕，不能去见她。”
“皇阿玛，为什么？！良妃娘娘怕是撑不过今天了！皇阿玛！儿臣求求你了！儿臣给您磕头了！求求您去看看良妃娘娘吧！她是那样用尽生命的爱你啊！”我跪在地上，咚咚咚的给康熙磕头。
“睿溪，朕都知道。她的寂寞，她的无助，她的一切朕都知道。朕不能宠她。朕不能爱她。朕这一辈子是负了她啊。”说完，康熙痛苦的用手捂住了脸。
我愕然，这哪是不爱。这是太爱了。近乡情更怯啊。我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为何不能宠她？哪怕像宠别的妃子那样？
我抬头看着康熙，“皇阿玛，为何不能像是宠别的妃嫔一样宠一下良妃娘娘？对于她来说就是奢侈了啊！”
“她不一样。她不一样。睿溪，你不明白。你回去吧。朕要批折子了。”我忽然鼓足勇气，“皇阿玛！就看一眼啊！就一眼！良妃娘娘真的不行了！既然爱她，就不要折磨双方啊！”说完我又磕了几个头，磕的我头晕眼花。
“睿溪，你今日的话，犯上了你知道么？你回去吧，我念你一片纯孝，不予计较。”
他又恢复了。我抬头看着康熙。他就像是魔兽世界里面的老怪，偶尔会有悲悯，会有同情，会有幽默，会有伤心，会有真心。但是这些都是偶尔。一旦满血复活，他就是大老怪。
我的眼中泪水太重，我的鼻子酸的不自觉的抽搐。我对这个残忍的人，再无念想。“儿臣告退。”我退出乾清宫。
我抱着胤祯大哭“胤祯，我帮不了良妃娘娘。。帮不了。。他不肯去。。”
胤祯不住的拍我的背，“睿儿不哭了，我们去送送良妃娘娘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我点头。当我们冲进寝殿的时候，良妃娘娘看到了我和胤祯，带着盼望的眼神张望了一眼我们身后，虽然那盼望只是一瞬间。可是那双绝美双眸一闪而逝的失望，我还是捕捉到了。良妃用尽力气对着我们几个笑了一下，就去了。去的时候，她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想，西施在世也不过如此罢。八爷和络菀痛哭伏倒在良妃的榻上。我不忍再看。转身出了门。这时，一个尖声尖气的太监出声“良妃娘娘，薨~”我喃喃，“殁了。。殁了。。良妃娘娘，你我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是我向你保证，我定会竭尽所能保住八哥和络菀的命。”
良妃娘娘薨逝，八哥悲痛欲绝，加行祭礼，焚烧祭物，全部亲力亲为，寄托一片哀思。丧事办完之后，八哥大病了一场。一个月都没有见好。我和胤祯都明白，这样的至悲之痛是需要时间来恢复元气的。这段时间，老康好像出奇的平静，八哥无论烧什么，干什么，他都置若罔闻，像是默许，又像是带一点点的纵容。这又有何用？死后哀荣，无非是做给了活人看。
八哥大病期间，我和胤祯到府上探望。络菀拉我到一边，一遍垂泪，一边叙说“睿溪，你知道你们去请他的时候，额娘说什么么？”
我心里暗叹，这是怨啊！连一声阿玛都不愿意叫了。没等我反应，络菀又说“睿溪，额娘说，睿溪和老十四请不来皇上的。。然后又对着胤禩说，尔皇父以我出自微贱，常指我以责汝，我惟愿我身何以得死，我在一日为汝一日之累。因而不肯服药。。睿溪，额娘是自杀式的结束生命的啊。”说完垂泪不已，我也陪着掉眼泪。
“他这样薄情寡义，让我看透了。如此凉薄之人，要我如何待他如父亲！？我恨他。先以贱妇之子责胤禩，后责我为妒妇，再狠心不见一个垂死想念他之人。凉薄至此，不怪胤禩生如此大一场病！若是胤禩有个三长两短，要我如何苟活于这世上！”说完，趴我肩上痛哭。我只能抱着她，尽力给她我的温暖，陪她垂泪。是啊，凉薄至此，也是人中极品了。八哥如此纯孝，如此重情重义，在他眼中也只是辛者库贱妇所生而已！
别过络菀，八哥，我站在北风中。心痛的无以复加。如此凉彻肌骨的北风也没有此刻我的心里寒冷。胤祯，我的胤祯，将来会为他以命搏沙场，又会得到什么？也只是半生圈禁而已啊！
胤祯见我如此悲恸不明所以，“睿儿，你身子不好，在北风中哭会做下病根的。快点回府吧。”说完用他的狐皮大氅把我紧紧的裹在里面。他身体的温度传了过来，我才觉得一些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悲到我自己了。。希望你们喜欢。
、康熙五十一年春节
终于在过年之前，八哥的病算是完全好了。我和络菀，柔毓商量，除夕夜，大家一起过吧。良妃娘娘薨逝，八哥心情始终不好，但是人多些，他可能会高兴一点。宫中大宴，我和络菀，柔毓在仪式结束后就拉着十嫂退了席。我们特意嘱咐这几个爷们都不要喝太多酒。去了贝勒府准备年夜饭。
路上，我特意拐了个弯，去了一趟胤祥府上。把之前准备好的一些吃食，烟花还有新裁的两身衣服送了过去。紫吟看到我送过来的东西，直说“睿溪，这可让我们如何报答？！”
我笑着拍她的手“报答什么？本就是应当的。这衣裳是前儿内务府送来的料子，我看是极好的，颜色也好，想着妃色称你，就做了给你送来。十三哥的衣裳嘛。。他和胤祯差不多高矮，我就按照想象的做了。若是不合适，下回我来，我带出去改改。”
“睿溪。。“我回头看到胤祥，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马褂，外头披了一个墨狐狐皮的大氅站在廊下。我走过去，“胤祥，好好跟紫吟过个年。缺什么下次我再送来。”
“府里吃穿都不缺的。。睿溪，你这样，让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佯装要打他的样子“我们人称拼命十三郎的十三爷怎的像个闺阁女儿一般扭扭捏捏起来了？我知道你们府里吃穿都有，毕竟也是打了折扣的。这不是过年么，若是在平日里，我才不费这个心。怪累的。你若真的要谢我，等你翻了身，别忘记了我就好。”
胤祥笑道，“你这张嘴，还是这么厉害。”
我一乐，“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的二人世界了。我这就回去了，他们还等着我呢！”
说着，我理了理我身上的缕金百蝶穿花的胭脂色小夹袄，转身离去。“睿溪，那我就不远送了。”
胤祥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回头浅笑点头“快回去吧。胤祥，紫吟，新年快乐！”
“爷，这样的女子，莫说是爷们，便是女子也不能将她讨厌了去。”
我到了贝勒府，看到她们买了烟花，正准备包饺子备菜。我也洗手脱了首饰帮忙，没一会，就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大厅里的银炭一直都没断过，将屋子里面烘的暖暖的。我心下一喜，过年，果然是人多才有喜庆劲儿。
没一会，这四个爷们也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