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花》第73章


No。52
新年,在臣民们的贺岁声中姗姗而来。不过,西边的战事,却没有因为这新的一度轮回而松懈,反是越吃越紧。正月丁酉,抚远大将军胤祯移师穆鲁斯乌苏。以宗室延信为平逆将军,领兵进藏,以公策旺诺尔布参赞军务。命西安将军宗查木驻西宁,平郡王讷尔素驻古木。
檐角的黄丝带下,多了一枚红艳艳的平安结。
“笙儿,派人去看看药熬好没有?还有热豆腐渣准备好就包上拿过来。”转身。“旗珠,上次祁太医开的方子呢?你帮我拿过来。”再转身。“旗琏,那种烟少的炭火已经快用完了,你注意一下。”
房间里很暖,他坐在椅子上,腿上盖着毯子,正在看书。一见我进来便笑:“福晋都忙完了?”
我也难得跟他贫,直说:“看爷啥时候能好啥时候算完。”
“萌儿,你都累瘦了。”
是呀,我好像真瘦了,脸上都没有软软的肉了,下巴也变尖了。
整个春天,京城里只下过一场雨,我在庆幸阴雨很少的时候,忘记了,其实百姓们都在渴望着一场轰轰烈烈的雨水,不是他们渴了,而是他们的庄稼渴了。
夏四月,皇上巡幸热河。
“已经一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了,田里大概已经干得不行了。”
“皇阿玛应该会安排祈雨之事吧。”
祈雨?我直接被雷到,脑子里开始出现一群跳大神的人。唉,也难怪,在科技如此落后的时代,神是所有人的信仰和依赖,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君主帝王,也不得不昭告天下,能站在这个位置,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自己是上天的儿子。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果然,五月的时候,以旱求言。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没有几天,真的降了场大雨。下雨的时候,我一直坐在窗边,感叹着佛法无边……
因为腿疾,胤祥很久都没有出去走动过了,我怕他憋得慌,于是搜肠刮肚地讲笑话给他听。然而本人的笑话就那么多,有些时候,一个笑话翻来覆去地讲了无数次,但他总是很给面子,无论听了多少遍,他都会给与回应。倒是笙儿这个当了额娘的,越发不稳重了,每每听到我在复读,就说:“福晋这个笑话都讲了几百遍,我都能背下来了。”
月末的时候,四阿哥那边传来喜讯——年菱颜诞下一子,取名福宜。按理说,取名应该取第一字为弘,可四阿哥偏偏为这位年侧福晋破了例,以福字开了头。胤祥解释说,是因为她之前的小格格早夭,所以才出格取了福宜这个名儿。但不知为何,这消息传到耳朵里,总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这个夏季,雨不是很多,胤祥的腿一天天好起来了,夜里不会再疼得满头大汗,白天走路也像以前一样了。只是我明白,他再也回不去当年那个马背上铁戟银弓,箭无虚发的十三爷了。
自从他病了后,四阿哥也不太在府里讲朝中的事,我也不知胤祯现在的境况究竟如何,每每想问上两句,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哽咽了几次,胤祥干脆替我问了,不过四阿哥也没能说出什么确切的消息,我只知道他的战功不少,却不知人可否还好。
十一月寅,隆科多为理藩院尚书,仍兼步军统领。
说话的时候,四阿哥看了我一眼。大概这本不被看好的棋子,连着几次这么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实在是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十二月甲寅,诚亲王胤祉子弘晟、恒亲王胤祺子弘升为世子。放在以前,这就是不大不小的事情一件,可在如今的节骨眼儿上,却变成了一枚风向标。一时间,二位阿哥又成了朝野里的焦点。
但我却无暇在管这些明争暗斗,因为'日兄'儿病了。这场病来得很突然也很汹涌,连着几天的烧热,把他好不容易被我养胖的小身子都折磨瘦了。一直到了正月里,这病才好了点,不过'日兄'向来很懂事,尽管病着,也不像芸芸那样借机提出各种无理要求,而是乖乖听话养病,看得我又心疼又心软的。
六十年了,这一代盛世王朝的帝王已是行将就木,不过,这皇位的争夺,似乎并没有我想象得那么惨烈,亦或是,仅是我不知道而已。
正月乙亥,康熙爷以御极六十年,遣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祹、世子弘晟告祭永陵、福陵、昭陵。清晨醒来,发现枕边空落落的,心里莫名盈着一股不安,匆匆拉了件外衣披上,就爬起来往外间走。
他坐在窗边,看着紧闭的窗,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得,那脸上带着些落寞。
“胤祥。”
他闻声回眸,笑道:“萌儿,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本福晋也不是天天都那样懒的。”
他但笑不语,我顾不得梳洗打扮,顶着乱蓬蓬的脑袋凑上前去,搂着他的脖子问:“想什么呢?这么忧郁的样子。”
“想着你今年做的新衣服比去年的更怪了。”
“什么怪呀!那是与众不同!”我据理力争,只不过加入了一点现代风格,怎么就怪了呢?要不是舍不得把你吓着了,我赶明儿就做个露脐露背的来穿,保证回头率百分之二百。不过,话说服饰文化不就是在创新改革中不断发展的么?算起来我的这些设计还有点里程碑的意义——我又在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地褒奖自己了……“对了,去年子得的那副玛瑙象棋呢?”
“收在书房里了,怎么了?你不是只会下五子棋么?”
我立马提高音量道:“谁说我只会下五子棋!今个儿就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大概是音量真的有些高了,爷这边还没说话,外面就先传来了凝萱轻软的调子:“福晋您起来了呀,现在就梳洗么?”凝萱是额萨、额罕家的小妹妹,第一次见她是在笙儿的婚宴上,而后偶兜兜转转,她竟就变成了我的侍女。
梳洗一番后,我颇有气势地迈进了书房,结果脸扬得幅度太大,差点被门槛绊倒。屋子里暖暖的,我解了氅子,往炕上一坐,豪言壮语道:“摆棋。”
顺子用一种很压抑的声音说:“回福晋,棋已经摆好了。”
我尴尬地咬牙切齿:“是么?你可以先下去了。”待他憋笑退下后,我转而问一直摆着一副云淡风轻表情的胤祥:“谁先走?”
“福晋先请。”
我出手就来了个炮二平五,本以为他要上马,结果给我对了一门炮上来。见他不出马,索性我自己出个马……
眼看红色的小马儿就要死在乱蹄之下,我忙用手捂住道:“这个不算,我没看见。”然后不等他同意就把棋子抽了回来,“嗯……我走这个!”
“车吃。”
“哎!错了,我不走这个。”
……
“哼。一个大男人,都不知道让着我点,你自己说,你赢得光不光彩?不好意思了吧,难为情了吧,我就再给你次机会,这匹马儿就先别要了,我们再来一盘。”
……
“堂堂一个男子汉,就知道在棋盘上欺负我们女人家,简直是胜之不武,我对你的行为表示十分的惋惜。那个车先给我,左边那个,嗯……我们再来。”
……
“你说这样的胜利有意义么?没有吧。我就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这已经不是水平的问题了,而是气度,你说……”
“好了,爷这只炮也给你。”
……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主动提出让只炮给我,其实你压根儿就不用这个炮。你还想说什么,不然你怎么不给我只车,怎么不给我只马,怎么不给我那只炮,而偏偏就给了我这只炮。”
“好吧,这次你自己选。”他倒是对我的无理取闹一点儿都不生气。
“其实,也不必让那么多棋,我的水平还没低到那个程度,这个……你只要让一枚棋子,我就赢定了。”
不疑有他,胤祥爽快地答应:“好。”
只听那话音未落,我就抬手抽掉了棋盘上的“将”,并附带上得意的表情:“怎么样?我说我赢定了吧。”
“饿不饿?大早晨起来什么你东西也没吃。”
“我说爷,面对这么棋艺粗浅、缺才少德、卑鄙低劣、无理耍混的人,你就没有一点点生气?”我猜,我那双本就很大的眼睛,此刻一定瞪得像牛一样。
他轻轻摇头,却勾起了我的不满:“得了,你就给我把那一股子烦闷憋好了,千万别表现出来,千万跟我倾诉,往心里憋,往死里憋,憋不死你。”
“萌儿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是不是起得太早,没睡够啊?”
我把棋子一搁,撅嘴道:“谁一大早在本福晋面前忧郁过来,落寞过去,却什么都不讲的?”
哪知他还很“天真”:“难道是爷?”
我银牙碎咬:“不是你难道是小瑾?”
“可是爷没有啊……”
“那?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