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飞歌》第45章


晚上正要躺下睡觉,子阑姑姑却叩门而入,这间窄小的房子,几乎没有外人踏足。
她将一枚小陶罐轻放在桌案上,“这是治疗风寒的药茉,每晚和着水服下。”
“谢谢。”我接过药瓶,对她点点头,虽不知她的用意,可至少对我无害。
她见我神色疏离,走到门前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苏林当初送你过来,便嘱咐我好生照拂你。”
苏林?我无奈地笑,真不知道刘彻如何作想,既然爱美色,我已无容貌,却又不肯放我出去,是了,我违抗他的懿旨,他可以处死我,或者留下来折磨我。
自从来到永巷,我竟然再没有做梦,我是那样思念他,可却连梦都不得一个。在边塞可好,是不是依旧那样拼搏厮杀,军中帐营内,谁在陪他渡过一个又一个晨昏。
骠骑将军,霍去病,那是你的归宿,你一定很高兴吧,我知道我不可以那样自私,因为只有战马上的你,才是那个我爱着的男子。
夜凉如水,天边月正弯。子夜刚过,歌声准时响起,我再一次循声而出,也许在深宫内放纵好奇心绝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可我仍然要去。
藤蔓交织下的低矮屋檐,长久失修,很是破败,木门上了锁,我趴在门上仔细倾听,那女子声音起起伏伏,不一会便停了下来,静夜无声。
“午夜来此,所谓何事?”屋内女子忽然开口,声音细微。
我一窒,到底要不要说话?
“是陛下派你来的么?”她似乎有些激动。
“不…我是循着你的歌声而来的。”我如实解释。
“永巷之中,知我音者,久未有闻。”她的声音飘渺,苍然一片。
“你的歌声很美。”我隔门而对,里面传出她低低的笑声,再无话语。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
我恍恍惚惚地走回房间,幽谧的歌声回荡在耳边。
第二天,我心里仍惦记着那个神秘的女子。午饭过后,我悄悄来到那座冷宅前,却见一名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心下一动,在她刚打开门锁时,我踉跄着跑了过去,和她撞了个满怀,食盒翻倒,也溅了她一身。
“对不起!”我急忙伸手擦拭。
“这可如何是好!”她责备地看着我,弯腰捡起地上的食盒,粟米饭菜散落一地。
“你先去膳房再拿些回来,我帮你把剩下的先送进去。”我将剩下的饭菜收进盒子,故作焦急的看着她。
“也好,你先帮我看着!”说罢,小宫女急急跑了出去。
“快些回来!”我佯装喊道。
转身快速地走进了院子,推开木门,一股尘土旧败的气息扑来,似乎很久没有人整理。踏着地上的枯叶,我走入屋子。
和猗兰殿相比,这里摆设简陋,地方狭窄,完全没有皇宫的气派,永巷冷宫果然是如此不堪。
“放在桌子上罢。”说话的正是昨晚那女子。
我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慢慢地走进内室,十分好奇这是怎样一个女人。
穿过帘幕,矮榻上斜靠着一名女子,灰色的衣角散在床旁,我缓缓走出。
那女子闭目而坐,侧脸削瘦,当她转过头来,一张清丽绝俗的面旁映入眼帘,带着恹恹的病容,我从未料到竟是这样一位美貌的女子。
她慵懒地笑着,似乎对我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昨晚是你陪我说话。”
我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她便能猜透,这样一个剔透聪慧的女子,刘彻也舍得将她囚在永巷里,我不禁一阵发寒。她只坐着不动,向我摆摆手。
“听声音便知,定是你样的妙人儿。”她额前发丝微乱,却平添了一份柔媚。
“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我轻声唱起她的歌,缓缓走到榻前,“这是你作的歌?”
她笑着摇摇头,眸子里晦涩暗淡,“这是当年司马相如,为陈皇后做的赋。”
原来这首便是长门赋。昔日陈后失宠,一掷千金买人做赋,可她不知,这首长门赋再动人,也挽不回故人心。刘彻只爱江山,阿娇永远不明白,因着她的身份和地位,注定要被废弃,即使没有卫子夫,也会有有别人。
“她幽居长门终此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我忽然悲悯道,卫子夫盛宠之后,落得比阿娇凄惨万倍的收场。
那我呢?照这样下去,历史上便不会有李夫人了,也许那只是后人一种美好的向往。可我真的甘心老死在永巷中么。
我心中一动,“你在宫中时日已久了吧。”
“过了冬日,便是七年。”
“那,你听说过这宫中有什么东西叫摇光么?”我小心翼翼地打探。
她转头盯住我,忽而恢复常态,轻轻伸出手臂,指向窗外道,“夜晚的天空中便有。”
听到这话我又泄了气,她指的是摇光那颗星星。
“女子,我瞧你和别个不同,他日定能…”她忽然间重重地咳了起来,我赶忙端起水杯,一面拍着她的背,她痛苦地捂着被单,抬起头,上面是点点猩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了佳推~~小小激动一下,本周日更~飘走~~~
瑶歌滴宫廷生活正式开始~
漫漫宫廷路~~
37
37、子衿青青不嗣音——美人 。。。
“你这样咳血有多久了?”我出于医生的本能问道。
“记不清了,过一日便算一日。”她苦笑道,伸手擦拭着血迹,她只挪动上身,下肢纹丝不动,帮她拉被子时触到双腿,僵直没有弹性,我一惊,原来她已是残疾。
“你这是肺病,用陈皮、黄芪配上茯苓熬成汤药服用就可以!”我仔细回想着能够治疗肺炎的中药,中医课的老教授曾经说过这样一副汤药。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此乃天命。”
“生病就得治,人的命在自己手上。”得了肺炎也要扯到命运上,我有些无奈。
“陛下极爱我这副好嗓音,比卫后也不差,只可惜…”她虚弱地靠在墙上,目光游离,自顾自地说着。
她不想治,因为心已死。
“如何称呼?”她柔和地望着我。
“李姬,你呢?”我伸出手去,摆出握手的姿势。
“希望日后还能再同你叙话,李姬你走吧。”她纤细的手覆在掌中,然后迅速抽离,别过头说道。
“晚上再来听你唱歌。”送饭的宫婢正好进门,我跑了出去。
自从第一眼见她,就对这个女子有了好感,也许是她的歌声感染了我,也许在这宫里实在是太过寂寞。
一下午,我的眼前都是那女子的影像,此乃天命…天命么?也许吧,深宫女子大多如此。
我正机械地揉着衣服,只听那边一声呼喊,她们全都跑了过去,顺着人群看去,远处走来一名黄门打扮的人,瞬时被宫女团团围住。
“这个孝敬您,不知陛下何时从这经过呢?”
“下次您去中宫送衣物的时候,带上我吧!”
她们急切地闲着殷勤,盘算着如何能见上龙颜一面,脑海里闪过刘彻的俊脸,转眼就被霍去病的笑容取代,我心里酸的发紧。
“子阑姑姑。”中谒者尖细的声音响起,只见子阑走了过来,对他一礼。
“何事嘱咐?”子阑淡淡地应对。
“陛下特意吩咐下来,明日送一匹雪绢到猗兰殿,莫做耽搁…”中谒者仔细交待,我也无心再听,过了一会他稳稳地走了出去,那弓腰弯倍的姿势恰到好处,步伐也规律有致。
什么也没打听出来,众人讪讪地散去,我百无聊赖地继续洗衣服。
“你们听说了么,陛下前些日子新封了一位李美人。”婉莹努努嘴说道,旁边几名宫女都凑了上去。
我竖起耳朵,李美人?刘彻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
“自然知道,听闻那女子样貌极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这不是我大哥所做的曲子么?若我当初知道是给皇帝献舞,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去的,悔恨万分,手上一个用力,盆中的水砰地溅了我一身。
“有人不自量力,还妄图攀上枝头去呢,也不瞧瞧自己的模样!”婉莹她们挤兑着说道,看着我掩袖嗤笑了起来。
“陛下一连七日都留宿猗兰殿,比之前的王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继续津津有味地八卦着,我心里面却是烦乱无比。
李美人、猗兰殿、佳人曲,这难道都是巧合?我不禁联想到自己,可转念一想,当日刘彻愤怒地将我赶出猗兰殿,那厌恶的眼神我是亲眼所见,况且我深居永巷,再没见过他一面,李美人定是另有其人了。
晚上我依旧去旧宅那里听她唱歌,渐渐的我也可以同她一起和唱,深秋的夜晚凉意丝丝,周围漆黑破败,我竟一点也不觉得害怕,那女子只唱了一小会便咳嗽起来,走回屋子,我忽然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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