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遗爱》第59章


“恪哥哥,若离好看么?”小若离模仿平日里妃嫔们向皇上献媚的妖娆模样,娇媚笑问。
“呵呵,若离妹妹当然好看,”恪噗嗤一笑,摇摇头道。
“那,恪哥哥,若离是不是最好看呢?”若离仍就不依不饶撒娇道。
“当然不是,”恪与音异口同声道,相视而笑。
若离小脸一拉,“呜呜……”大哭起来。
甘露殿内,忽然回荡起女童的啼哭声,众人不禁都往副宴这边看。
只见若离哭丧着个小脸儿,受了欺负似地钻到李渊怀中,抽搐着:“皇爷爷,恪哥哥说若离不是最好看的……”
“哦?”一脸慈爱的李渊饶有兴趣道:
“是有这回事儿么,恪儿?”恪长身飘逸,俊美形容微微低垂,不置可否。
李渊捏着若离的鼻子道:“若离,那咱们来惩罚恪哥哥,好不好?”
姞儿惊得浑身一颤,倾国容颜凝结在脸上,指尖微凉,隐约有温热的触感袭来,是世民握着她的手,从容淡定冲她一笑,巍峨俊朗。
一听要惩罚恪,若离似乎有些后悔,小脸蛋儿羞赧得通红,央求道:“不要,若离不要皇爷爷惩罚恪哥哥!
“哈哈……”李渊大笑起来,爱怜地抚弄若离的额头,故作为难道:“原来若离不舍得爷爷惩罚恪哥哥啊那么咱们就让恪哥哥做首诗怎么样?”
“皇爷爷,不如我先来给皇爷爷作诗,可好?”说话的是承乾,他誊得一声站起,决定抓住这个出风头的机会,好好显摆一番。
李渊闻言复又大笑,瞥一眼殿外枝头怒放的冬梅,道:“就咏梅花,如何?”
“好!”承乾爽快道,略微沉思片刻,道:“有了。踏雪绯瓣枝头闹,暮阑夜静影徐回。任是冬风吹不尽,笑度迷津送春来。”
“唔。还好。”李渊笑笑,不甚动容。再看恪,问道:“恪儿可有了?”
恪面带清风,广袖负立,神色从容,吟诵道:“寒潭影射芳菲尽,拂雪红妆潋滟开。却问春色何处觅?情至深处两茫茫。”
四座皆惊,李渊脱口而出:“好!”回味良久,李渊重又看向音,道:“音儿呢?”
音凤眼微怅,说不尽的风流妖美倜傥,小小年纪,便已经风华非凡,他不假思索道:“冰澌梅英疏淡落,飞风舞雪连天回。一腔春意抒不尽,暗香徘徊入梦来。”
众人大惊,皆呼:“妙绝!”
惊艳之余,太上皇李渊早已忘记尚有四皇子泰和五皇子佑未曾作诗,反复咀嚼六皇子音的“咏梅”,心中疑惑万分。如此的韵味,如此的意境,却出自一个黄口小儿,怎能不让人感慨难平!
四下终于稍微寂静下来,李渊忙命人将方才的“咏梅诗”抄录在册,看着儿孙聪慧伶俐、天纵英才,他颇感欣慰。
对于恪和音的表现,莫说姞儿心中震颤不已,世民的惊讶愕然更甚。他胸腔振奋,充斥着属于父亲的自豪与喜悦。
欣喜之后,莫名的忧虑不禁浮现在姞儿心头,如梦魇,无法摆脱。
无叶眼神漆黑如墨,从那没有边际的夜色乌眸中,姞儿隐约洞悉到晦涩的敌意。再试着仔细审度刻意装作嬉笑谩骂无所忌惮的众人,她分明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不知谁说了一句:“听闻淑妃娘娘舞姿蹁跹若仙,天下无人能及,如此良辰美景,何不请淑妃娘娘起舞助兴!”
“恳请淑妃娘娘一舞”众妃嫔纷纷附和,拱手求拜,广袖缤纷,姹紫嫣红。
“这,恐怕……”惘然推托道,淑妃面露迟疑:自己身子虽然已经大好,却总是隐隐发虚,腿软无力,一旦动作过于急促便头晕目眩,更何况是起舞。况且,她已嫁做人妇,岂能再像个舞姬一样当众起舞?想来,她再不能生育之事,宫中已经人尽皆知,惟独自己被蒙在鼓里,今日肯定是要受难为了。
李渊深深凝视淑妃,笑意盎然,道:“想来,老夫多年前,曾经见过淑妃之舞,至今记忆犹新,还是请淑妃不要推托为好。”
“姐妹们,咱们可都忘记了,淑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好若是再有什么闪失……”燕妃见缝插针地挑衅,不放过丝毫机会。
知道燕妃下面要说什么,懊恼之余,淑妃朱唇轻咬,冲李渊盈盈福身,道:“臣妾尊太上皇旨意。”
世民仍是攥着她微微有凉意的手腕,眼神愧疚而复杂,却是无话。轻轻松了那牵绊的指,姞儿暖融融冲世民一笑,如三月春风,几乎让他沉沦。碎步轻移,淑妃踱步到甘露殿正厅,只留一个风情万种的摇曳背影给众人,同笙、萧、筝等琴师轻语几声,只见那一众琴师都面露赞叹之色,频频颔首。
就在众嫔妃嫉妒非常地盯着淑妃袅娜绰约的丰姿身影时,她不期然一个回眸,将一切尽收眼底,不露声色,缓缓行礼道:“太上皇,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今夜就以舞相合《潇湘散曲》。”幸好她今日着衣不多,还穿了轻便的软缎子鞋,虽然不比舞鞋,却也足够了。
阑珊灯火中,淑妃纤细长身静静矗立,着一袭白胜雪的芙蓉裙,汤汤广袖飘飘如仙,裙摆轻盈若飞若扬。笙萧音韵忽悠先起,旷远清幽沁人心脾,淑妃挥洒水袖长舞,凝白兰花指,自水雾衣袖中绽放,宛然芙蓉生于浩浩绿波之上。
古筝后进,音韵陡然丰满浓郁,层层迭起,声声不息。
随着悠远绵长的古筝之音,淑妃双臂斜斜展开,蓬松衣袖渺渺舒飞,似蝴蝶恋花;玲珑脚尖轻点地面,悬空旋转如梭,俨然凌波仙子踏水而来,飞星灿溅月华。正舞到好处,却见姞儿面色愈发苍白凉薄,娥眉紧蹙,脚步频频踉跄起来。一个抡腰耍花之后,淑妃眼前一片黑暗,纷腾汹涌,散淡的微弱意识开始渐渐模糊!
骤然,虚空之中,靡靡有音 
20、人间天上夜惊鸿 。。。 
若洞箫者,飘渺回旋,牵引着她的意识与舞步。那洞箫之音,犹如一根无形却有力的丝线,灌输给她源源不断的力量与勇气,指引她舞动的身躯。
吹洞箫之人是世民,他湛眸含笑,情意潺潺,温润如春。
朦胧中,吉儿只觉起舞之人似乎不是自己了,她不再有意识地安排下一个动作,而是任由空蒙萧音指引着她:
时而高山云海,一波万顷滚滚涌来;时而流水含情,月色相随影徘徊。或是花枝轻颤,雾锁重楼;或是梧桐黄昏,相思闲愁。
她的舞姿追随着他的萧声,他的萧声支撑起她的舞姿他是金风,她是玉露;他是孤骛,她是落霞;他是楚风,她是暮云;他是青峦,她是秋水……天涯海角,天上人间。生生世世,永相随……
天籁萧音絮絮消逝,姞儿香汗娇喘,将最后一个动作凝结在流动不息的时空中,如雕如塑。一曲毕,余音饶梁,后味隽永,在座之人无一不为之震撼。世民放下洞箫,携了她起身,回归入坐。
四周痴愣愣的注视目光,逐渐变恶毒而阴险。
诡异的是,那阴险恶毒的目光来源却不知在何处,因为几乎每个人的面色都是平静而淡漠的。在皇宫生存的女子大多是这种表情。
世民宠幸过的妃嫔并不很多,淑妃之外,最为得宠的便是燕妃,阴妃、韦妃几乎是微弱雨露均沾,不相上下,平日里和淑妃几乎没有什么来往。
按道理来说,其余妃嫔对她的仇恨应该不至于如此令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那至阴至毒的目光究竟来自何处?嫉妒也好,仇视也罢,这一刻,握着世民的手,姞儿忽然觉得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人生有此知己相随,已是大幸。
副宴上,恪深沉的眸子眷恋地追随着自己母亲,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看见母亲起舞,也是最后一次。
“如果可以,真想追随她到地老天荒……”音忘情地喃喃自语,这个女子,他名义上的母亲,夭夭妁华,脱尘遗世,美如嫡仙。
光阴一刻一刻流逝,随着夜之深沉,还没有到子时,桌上借故离席的妃嫔越来越多。
按照祖制,皇帝在新春之夜是要与皇后一同度过的,以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末了,姞儿也终于乏腻不堪,披上红香水貂毛披风径自出了甘露殿,呼吸几口甘冽清新的冬日空气。又是一年了呵……姞儿独自寻了静僻的一处,想偷几分闲,却被一双大手牢牢拥住:“自己躲在这里清静来,竟不与我守岁了!”
是世民,他没有以“朕”相称,加穿了厚重的紫金狐狸毛披风,拥住姞儿,一阵暖意将她包裹。姞儿菀尔,嘲弄道:“你和我在一起,皇后怎么办?”
“新春之夜同皇后在一起,可没有规定要和她……”世民在姞儿耳畔轻语几声,姞儿脸色倏然滚烫,支吾半天没有说话。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穿这么厚重的狐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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