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瞳之大争天下》第26章


老天如此偏心,别说流州的‘军务胁从’们,就是看管他们的军官也总会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北边的一座小山,越过这座小山,便是温暖的青州了。军奴和军官的区别就是军官们经常会换守地,没准什么时候,就能从这个鬼地方调走,而青州对于军务胁从,却是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即了。
已经是夜晚,今夜有云,连月色也十分晦暗,但长年积雪的地方却不需要火把也能看见道路。雪地上两个人哆哆嗦嗦的走着,看服饰是两个军奴。
年纪大些的冻得直跳,快快的走在前面,脚印虚虚点在地上。另一个二十多岁的随后跟着,他走出几步就用一只脚在另一只上蹭蹭,紧赶几步之后再停下来蹭蹭,他留下的脚印就隔几步有两个实实的,看着笨拙得多。
很快一阵风过去,或虚或实的脚印全被抹平,就像没有人走过一样了。
为了躲避睁不开眼睛的朔风,两人都停了一下,年轻的那个趁着机会使劲蹭着两只脚。
“小书生,以前没长过冻疮吧?看把你痒痒的。”年纪大的停下来,回头看他。
被称作小书生的人点点头,道:“又疼又痒,疼还罢了,这痒的真是难受。”他又狠狠的跺了两下脚,又把手拢在嘴上不停的哈气,手背上黑里透红,全是冻裂的伤口。
“你们南方人就是娇嫩,晚上回去找点热水烫烫脚,再去老徐那要点猞猁油,抹上三次就好了。”
年轻人迟疑了一下,道:“算了,不麻烦徐大哥,我年轻,过些日子就好了。”
年纪大的把眼睛一瞪:“是不是老徐又欺负你了?他妈的,不过是个破落户,一样的流囚,见着个软的就捏,他那点威风还耍不到我张二面前,等我回去帮你要。”
年轻人拦住他,说:“张二哥,不是。大伙对我都不错,没有人欺负我。我就是不信,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娇贵了,风吹吹也能坏了?”
张二呵呵打量着他,笑道:“现在黑了壮了,看着还有那么点样子。你刚来的时候,长得可不就像个丫头似的,王庶,你不知道,那些老兵痞子还打赌你干一天活下来,会不会哭着叫娘呢!”
他本是开玩笑,谁知王庶脸色却突然一暗,半晌也没有说话。
这个王庶到流州的时间不长,加之白嫩嫩的长相,和身上那股子说不出的冷淡劲,人人都不爱亲近。谁知这长得丫头一样的人,干起活来比谁都卖力,别人欺负他,他也不理会。流犯中会几下的不少,他们一见他的架势就说他是会家子,会打架却不还手,至少说明这人脾气不坏,不难接近。这个每天干活累的要死的地方,也没有人有那么多精力天天欺负别人,时间长了,也就勉强接纳他进了队伍。一些好说话的,比如这个张二,和他也算有点交情了。
张二见他骤然沉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关切的问道:“小书生,想娘了?”
王庶仍然不言,张二道:“你多久能回去?”
由于流州艰苦的环境限制,这里一般的犯人都有时限,少则三五年,多则十年二十年,时限到了视犯案情节轻重,可以释放或者回内陆服刑,只有极少数才会终身流放。
王庶沉默一下,才道:“没说,就说流放流州,我想……大概是回不去了。”他突然轻轻一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还想着回去,说不定哪一天一句话下来,我就悄声无息的死了。”
张二愣了一下,问道:“你……犯的什么事?”
王庶微微叹了一口气:“算是得罪权贵了吧……”
张二立即了然,道:“吓了我一跳,我说你这个书生能犯什么杀人造反的大事不成?不过说老实话,得罪了有钱有权的,那事可真是可大可小。”
他又使劲拍一下王庶的肩膀,道:“小书生,你也别这么丧气,要是真想整死你,恐怕早就动手了,你都来了大半年,这不是好好的吗!八成你得罪的人是把你忘了,不会有事的。你呀,好好保养自己的身子,日子虽然没有准头,但是没准哪天有个大赦,就能回去看你娘了。
什么皇上登基、立太子、大婚、或者给快要死了的什么人祈福……都有大赦令下到咱流州来,说道挺多的,我听说有个运气好的人晚上关进来,第二天就遇上大赦令到流州,十二个时辰都没呆上就放了。皇上那边亲戚多的很呢,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有事了。”
王庶重复了一遍:“皇上那边的亲戚多得很……”轻轻笑了,扬起头,吸了一口高原稀薄却甘冽的冷空气,道:“二哥,你不用劝,刚来的时候我确实想不开,只想着把自己丢下算了。可如今我已经想通了,这天、这山、这土地,哪里不好?公道就算不在人心,难道不在我心?老天让我来流州,我就来流州,老天让我干活,我就干活,要是哪一天老天让我死,那我就死了。这又有什么要紧?我还是我,总不能因为老天折腾我,我就连自己也不要了。”
张二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跟着嘿嘿干笑了两声,心道:“什么叫不要自己?怎么叫只想着把自己丢下?不吃饭自杀?可是回想一下,王庶刚来的时候吃饭也不少啊。”
王庶笑着看了他一眼,道:“二哥,走吧,应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你别往心里去,我就爱胡说八道。”
说罢,拉着张二就走。
23
23、二 岗哨 。。。
张二也就把刚才困扰他的话抛开,和王庶闲聊起来,两人边走边说,不觉已经到了与青州交接的小山底下。
他们是夜晚巡视防卫的岗哨,正规军人不愿意在深宵站在小山上吃风,就命流州的胁从替他们站岗,自己在军营门前守着,这个规矩虽然没写进条文里,可几十年来一直如此。流州来来回回那么多军官,也没有一个替自己治下的军奴说一句:“白天他们已经干了一整天的活,晚上该歇歇。”而是默认,安排他们轮流去站岗了。
王庶这样的,每个月都能轮上好几次,张二略好,也不是个招人待见的,他们搭档巡防,总比别人多些。
走到半山多一点,张二找了个熟悉的大石头,招手叫道:“小书生,过来挤着坐暖和些,这他妈的天气,真要要了人命。”
王庶道:“可是哨位在山顶,我们停在这就看不见西瞻那边的动静了。”
“屁!”张二道:“西瞻那边能有什么狗屁动静?我就不信,西瞻人能从大青山雪窝子里拱过来?他们能来才他妈的好呢,老子打上一仗,立点军功,就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王庶也实在冻得难受,迟疑一下也就停下来和张二一起靠在石头后面,有了大石阻挡寒风,略觉暖和了些。
“想啥呢?小书生。”
“我想张二哥刚才说的,要是西瞻真的打过来,我们肯定是要上战场的,无论如何,倒也比这样痛快。”
张二呵呵笑了,道:“做梦去吧,你这小书生别是冻坏脑子了,西瞻人要打,也是从云中那边打过来。要我说我们在这放哨纯粹多余!也不知咱大苑老祖宗怎么想的,这里设个岗哨作甚?”
“张二哥,你也不能这么说,只有居安思危才是正道,高祖也是为后世子孙百姓能享平安。”
“别看我张二没有上过战场,可我也知道,云中离着人家西瞻的京城比我们这近的多,调兵调粮方便。这边大老远的不说,还就一条撒尿哧出来那么粗细的小道,西瞻倒是想打,军队能进的来吗?别的我说不上来,只说要是能从这进来,为什么几十年来,就没有一个西瞻人进来?”
王庶想了很久,也只能点点头,他懂得军事,地域所限,这里进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地方不局限于流州,同样遭受老天不公平待遇的还有身边的西瞻。
西瞻和大苑接壤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云中一地的平坦草原,一处就是青州群山。
西瞻在大青山一带的领土面积远比大苑大,可惜再没有青州那般得天独厚的好处了。那边是和流州一样常年刮着刺骨狂风的雪域高原,寸草不生,人马都难以立足,根本没有放牧的可能,属于西瞻的荒芜地带。西瞻人也没有流放犯人的习惯,所以那边还不如大苑,千里之内,毫无人迹。
要说两国绝无通路也不是,毕竟大山大河自己不知道自己分属两国。
险峻的大青山的确无路可走,但是一条天然河流切割形成的峡谷边却有径道可以勉强让大军翻越,就是张二所说的‘尿哧出来那么粗细的小道’了。
西瞻大军要能安全的从这峡谷边的径道出来,先全力攻打青州,等拿下青州之后再攻下百里外的骁羈关,再前面可就是一马平川了,从这里到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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