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苍柏》第122章


“好,父亲为你去找梳子和棉帕。”
单相权一个昂扬男子当然不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他抱起单弘,走到那些侍者身边。
“小兄弟,你有梳子或是锦帕么?拜托借我用用。”
侍者摇头。
“你有梳子或是锦帕么?借我用用可以么?”单相权来到第二个侍者跟前,轻声问道。
“没有。”
单相权点点头,抱紧单弘,依次走到每个侍者身前,轻声问:“有梳子或是锦帕么?借我用用好么?”
没有人有这些东西,每个人都默默摇头。
“不要了,父亲,我不用了……只要您不觉得我脏,儿子就不要了……咳咳……”单相权轻声询问,那种恳求声让单弘受不了,他承受不了单相权为了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去求人。
“怎么会呢,父亲怎么会嫌你脏,对不起弘儿,父亲连这点愿望都无法满足你,对不起。但父亲的衣服还算干净。”单相权的声音有些酸涩,手臂一抖,一截袖子齐齐断下。
单相权拿起里侧的袖筒,轻轻为单弘擦去脸上沾染的泥垢。
单弘感动得已经说不出话了,躺在单相权怀里,静静的享受这刻的温馨。
这一刻已抵过一生。
“父亲……您的剑法,我练会了,咳咳。练了十遍就会了……”
“做得好。当年父亲练了不止十遍。”
“那串糖葫芦很甜……咳咳……虽然沾了土,可是比任何山珍海味都好吃……这是您,第一次给我买东西吃。咳咳。”
“以后父亲天天给你买。”
努力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滴下,单相权慢慢擦去单弘眼角流出的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噗~~累死了,发糖啦!打滚~~~我要去打游戏了3
第一百零二章 命数
单弘温顺的躺在单相权怀里,安详的对他述说着一些往事,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金乌西沉,窗外青竹的翠绿在夕阳的余晖里黯然失色。
单弘的气息越来越弱,死人般的脸上却带着一份难以想象的祥和平静。
房间死一般的沉寂,时间似乎也在这让人厌恶的死寂中停止。单相权已经流不出眼泪了,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安静的抱着即将死去的儿子,面色如土。
突然,单弘的身体开始痉挛,大口大口的吐血,肌肉僵直般的瞬间涌出很大的力气,紧紧抓着单相权的胳膊,剧烈喘息道:“父亲……”
“弘儿,弘儿,父亲在这,就在这。”单相权将单弘紧紧按进怀里,任凭那些血染红自己的前襟,红得刺眼,刺得眼睛和心都是痛,痛得尖锐。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弘儿,不许说最后,还没到最后。”单相权浑身无力道。
“好好活下去……要您好好……活下去……和大哥一起,让这天下……清平,好好珍惜……和大哥的这辈子……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下辈子,谁都不会再见……”
单弘的瞳孔开始扩散。那种眼看亲爱的人即将死去,却无力挽救的绝望和痛楚让单相权肝肠寸断,撕心裂肺。
“这辈子,谢谢您……父亲,谢谢您……”
“弘儿,求求你别死啊弘儿,我已经失去太多,不能再没有你了,弘儿,别扔下父亲,弘儿……”
“权儿。”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传来。
“啊……师父!”单相权手臂一颤,抱着抽搐中的单弘猛然跪地转身。
“师父,求您救救他,救救他,救救徒儿!”
单弘边痛苦的痉挛边用力的摇头挣扎,他已经发不出声,只要一开口就会吐血,他不想让单相权为了他再低三下四的去求任何人。知道单相权这样舍不得他,已经足够了。
“他命该如此,权儿,人各有命,难道你连这点都悟不透么。”神候语重心长道。衣摆翻飞,一副飘飘欲仙的超然神逸。
“不,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许苍天夺走他!怎么才能救他?师父,他还这么年轻,尚不及弱冠。他怎么能死呢,要死也该是我死。不,不可以。弘儿,要死也该是父亲去死,父亲愿意替你死,你要活下去,你是我的希望,是我生命的延续啊弘儿……”
“唉,你们父子真是一摸一样啊。”神候叹息道:“他的命数本不该如此。”
见单弘又挣扎了一下,神候知道单弘不想让单相权知道他是为了单相权才逆改了命数。只得无奈道:“算了,那些不说也罢。你看他将死未死,受尽折磨。这就是命数,死都不能痛痛快快的,这就是他的命。万事有果必有因啊。”
单相权修长的手指苍白如纸,颤抖着抱紧单弘,凄然道:“是我作孽太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手上沾了太多鲜血,所以上天才会这么折磨他,折磨我,哈哈,为什么不直接惩罚我,要这么折磨弘儿,都是我的错,是我单相权的错,来找我啊,来吧!”单相权的声音凄厉高昂,话音刚落,强劲的罡气从周身射出,房屋震荡,漫天扬尘。
“天命也许未必是死。”神候一动不动的站在翻滚的气流中,周身的毛孔都在这强烈的罡气中微微扩张,感受着单相权奔腾而出的悲愤和绝望。
单相权神色僵住了,旋即惊喜道:“弘儿不会死?可是……”单相权抱着已无气息的单弘,黯然垂泪。
“把这个给他吃下去。”神候递给单相权一颗金灿灿的丹药。“天命就是让他生不如死。并非要他的命。”
单相权掰开单弘的嘴,把丹药塞了进去,可单弘根本咽不下去。单相权神色焦急,又把丹药抠出,放入口中咬碎后一点点哺入单弘口中。
神候一抬手,单弘被一阵气流托起,一位侍从走上来抱走了他。
“好了,权儿,你去那边跪着吧。面向苍天,跪着!”神候淡然道,说罢,当风而去。
房屋内再次空无一人,余晖只剩下一抹黯淡。
单相权步出房间,面对苍天,猝然跪下,身板挺得笔直,雷打不动。
日升日落,单相权不吃不喝,一直笔挺的跪着。整齐的鬓发在冷风的肆虐中,开始凌乱。
最后一次这样笔直的跪着,是很多很多年前了。
他这辈子,只这样跪过一次,对一个人,他的父皇。
想起他的父皇,单相权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痛。父皇从没爱过他,父皇的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皇弟,连碰都不碰他一下。但他从不要求父皇施舍一些爱给他,父皇对他冷淡,他比他父皇还冷淡,直到他父皇临终。
他的母后在他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他从来不知道父皇和母后的爱是什么样,所以很多时候他不知道怎样去表达爱,怎么做才能让他在乎的人感受到他的爱。他只知道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不懂任何技巧和修饰。可他太久没被爱过,甚至有些害怕明确的表达出他的爱,他害怕他爱的人不爱他。所以他给的爱总是让人看不清,既笨拙又强硬。
单相权跪了很久,他看到了三次昼夜交替。正值壮年,武功盖世,所以他的体力很好,一动不动的跪了三天三夜,除了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头脑还很清醒。
后来神候又出现了,告诉他单弘的毒解了,腿和胳膊的断骨也接上了,只是眼睛实在无能为力,不是人力所能改变。
单弘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单相权。
“弘儿,弘儿,父亲在这。”
单弘听到了单相权哽咽温柔的声音,终于放心了。父亲很好,很好就好。
“来,弘儿,父亲抱你起来,吃点东西。”单相权将单弘轻轻的小心扶起,好像他一碰就会碎,让他倚在自己的身体上,给他喂粥。
“弘儿,好孩子,张嘴。”单相权哄道。
谷中没有食物,神候和他的侍者常年服食丹药,已经不食人间烟火。所以这些粥是单相权找食材自己做的。是他人生第一次下厨煮饭。
从没做过饭,所以这粥做得很辛苦。他在谷中打了几只野鸟,找了些可食用的野菜和谷类,试了好几次才煮熟了一碗。之前的不是夹生就是煮糊了。
单相权端着粥,小口喂单弘。
“父亲,这粥……”单弘努力了半天才发出一点声音。
“很难吃么?好歹吃一些吧。”
单弘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将活在这种黑暗中,不过他一点也不后悔,既不焦躁也不沮丧。死过一次,再去寻死就太辜负救他的人了。如果说承受这种黑暗是为当初救活单相权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他会安然平和的承受。这是交换条件,就算以后的人生生不如死,他也心甘情愿。
“这的厨子……手艺真的不太好。”单弘觉得这粥有些难以下咽。但这是单相权亲自在喂他,多么难得。而且单弘真的饿了,所以硬着头皮吃下了这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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