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缓缓归》第104章


甫出朱门,云鸢已奉上裘袍,我套上,随着李裕,随在两排旖旎的宫灯之后,踽踽向外殿行去,直行出昭阳殿外殿朱门。
回到紫宸殿时,已是寅时。
云鸢服侍我歇下,我岂能合眼,遂,卧于榻上,醒至天明。
翌日晨起,用过早膳。我略略看向更漏,估摸时辰差不多。遂跟云鸢道:“云鸢,去把十四的银针取来。”
君王对十四格外优渥,知道十四自个懂得医术,故恩赐我一副全套的银针,留于宫中常备所需。
云鸢不解,仍转身为我取了来。
我屏退了所有的宫人,携了云鸢来至内殿寝室内。要云鸢按着我的嘱咐,在我周身几个要穴之上,细细插入。
云鸢当然不肯,一口回绝:“十四,又要做什么?十四,若要医病,宫内自有太医和医女,为何要云鸢为十四扎针?”
我宛尔,柔声道:“十四昨日刚刚侍寝,一身的印子,让十四如何见人?待会太医来了,一听十四的脉象如此凶险,又要平添陛下的烦恼。十四,就是为了这个,才要自医自个。云鸢,快去吧。”
云鸢听了,始信。我取出银针,一一再教过她。云鸢虽先前跟我学过一些,此时初次付诸实践,手一直不停在发抖。
我含笑抚慰她。直忙了了足有半个时辰,始大功告成。
我自己拔了银针,以手轻按自个的脉息,果然,如十四所愿,脉息细软缓滞,尽是胎儿不保之先兆。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第八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2)
帷幕外,有宫人通传:“回娘娘,太医院刘太医请脉来了!”
我不动声色,轻道:“快请吧。”每隔三日,太医院的当值太医,即要来为我请脉。如今来的,是如今太医院的主事刘之复。也是数代为医,自越王府始,侍奉至今。
只见,刘老太医长须冉冉,弓身而入。甫站定,即深施一礼:“老臣,见过娘娘。”
我略欠身见过,含笑道:“老太医快请起吧。有劳你又跑一趟。”
刘之复闻言,赶紧再欠身道:“臣惶恐,为娘娘请脉,乃臣份内之事,岂敢称劳苦。”
一旁,已有芝儿领着几个小宫人,在我的腕上覆上丝帕。老太医撩起襟袍一角,欠身落座,将手指轻按于我的脉息之上。
始听了片刻,脸色,已挂不住。有豆大的汗珠,自额际渗出。我心内有鬼,到底不忍见他这样,温言道:“十四,不碍事。老太医但说无妨。”
刘之复再听了片刻,甫起身,颤声道:“娘娘这几日,莫非身子有哪里不适么?”
我望望云鸢,淡淡一笑道:“昨日还好好的。脉象,有什么不对么?十四自个,昨日还自己诊了下,脉象并未有异。这会,有不妥么?”
老太医拭下冷汗,仓皇道:“回娘娘,娘娘既是医者,老臣也瞒不住,岂止不妥,有大不妥!老臣前日来,娘娘的脉息还不至于如此,娘娘昨日有什么异样么?”
云鸢的脸上已然变色,即刻应道:“昨日娘娘一天未出殿门,只,只……”她到底未经人事,当着外人,再也说不出口。
我皱眉,接道:“昨日,十四奉旨……侍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老太医即刻涨红了老脸,弓身,再施一礼,低低道:“娘娘,恕老臣僭越。娘娘的身子,如今……如今是……再不能……侍……侍寝了!”
我故作惊惧,却,心虚地垂下眼睫,不敢与之目接。心内,柔肠酸楚,眼角余光,瞥见老太医奋笔疾书,写着所诊的脉象与药方。
心知,不出晚间,等君王返回昭阳殿时,太医院必已奉旨将方才的诊断呈上。届时,毋须十四自个再多言什么。钱镠,不会再碰十四的身子。再说,经过昨夜之事,按着他的性子,也会有好长一段时日,不会再踏入紫宸殿一步。
柔儿所托,十四仔细想过。若亲口自十四的口中说出,纵然再委婉,凭钱镠的心机,必已洞悉。届时,非但弄巧成拙,柔儿此生还有无机会得见君王,也未可知。
唯有这样,停了十四的膳牌,柔儿,才会有一线机会。如若,真如她所言,钱镠当日宠她,系因了眉目之间,有些许十四的影子。则,舍弃了真人,钱镠许会去寻她。
还有这凤凰宫内的诸人,若真是因了十四之故,一一痛楚加身。十四,此番,会一一还于你们。十四,虽不知你们面目,也不想有缘结识,十四如此行,只因十四自个尝过,情之煎熬,有多深重。
钱镠,十四自受君恩,从未曾回报君王什么。十四,既知你所求,岂忍心再妄求。一代君王,生于乱世,崛起于乱世。殚精竭虑,戎马征战至今。胸中多少未尽之事,身系多少民之生死。十四儿,怎能再用一己之私愿,将君缚住。
十四心内缠绵不绝的情丝,再也不会成为君王的束绊,如果真要作茧,就让十四自个作茧自缚吧。
十四儿,愿自此始,以此身,成全君王。
自今日始,十四,不会再将你当成自个的夫君,也不再强求你成为十四的夫君。十四,要同这天下所有女子一样,要同这凤凰宫内所有女子一样,将你当成十四的君王。。 。。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八章 情到浓时情转薄 (3)
见老太医走了,云鸢才一把将我抓住。颤声低问我:“十四,方才让云鸢做了什么?!”
我终于忍不住,落下珠泪。
见我哭了,云鸢登时急了,转身欲走,似要将刘之复唤回。我赶紧扯住她袍袖,当着满堂的宫人,重重摇头,示意她噤声。
云鸢抹着泪,嘶声道:“你们先退下吧。”
果然,一殿的宫人,蹑足退了下去。云鸢,扶着我,行至里间。厉色向我道:“十四,方才要云鸢做的事,就为了让太医院停了十四的膳牌?”
我即刻捂住她口鼻,示意她噤声。眼中,俱是乞求之色,低低道:“云鸢,此事兹事体大,如若让圣上知道,恐要掀了这紫宸殿也未可知。十四,求云鸢。”
云鸢气极,顿足道:“十四,可是为了那个昭容娘娘?云鸢,猜也猜得到!昭容娘娘说十四让她失了子嗣,何以为凭?何以为据?就凭她一席话,十四就信了?十四,从来只信旁人,从来不曾信过陛下!”
我呜咽道:“十四也不愿信,只是,十四当日离宫时,确实亲眼目睹,昭容娘娘腰身臃肿,怀了身孕。”
云鸢的小脸被我急得红一阵白一阵,咬牙道:“即便,当日昭容娘娘确有身孕,可十四当日已离宫,又怎知娘娘的身子,是因了十四的缘故,而掉了?!十四,从来只信旁人,十四,为什么不亲口去问过陛下?!”
我急得摇头:“十四,岂能去问陛下。一旦让陛下得知柔儿向十四所求之事,只会更加害了柔儿。”
云鸢怒道:“那云鸢这就去找个知晓真相的宫人来问问,总可以吧!”话音未落,转身又要走。
我急成什么样,哭道:“云鸢,不可!当日昭容娘娘来紫宸殿,十四自侍寝后身子欠妥,都一一可说得过去。如若,此刻找个什么宫人来问旧事,云鸢,也不想想,以圣上的耳力和心机,怎会不知此中异常?一旦败露,天子震怒不说,害了昭容娘娘,十四可怎么好?十四,怎能再造这个孽?!即便,柔儿所言,句句是虚,又有何妨?十四,懂得她心内的苦,就当十四帮她一次,许能给她一个孩儿,十四自个,受点苦又怎样?”
云鸢差点屏过气去,头也不回,步出内室,径自去了。
我虽见她去了,却已不再担心。她虽向着我,但却不会逾矩。她知道我此刻身子不妥,如果君王再震怒,掀了紫宸殿,伤的,也是十四。
十四,只要等过些时日,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慢慢劝说。她追随我数载,与我情同姐妹。时日久了,自会谅解我今日的决定。
十四,生于乱世,何其不幸?得遇君王,何其有幸?十四,复强求什么?!
宝大元年,十二月十三,衢州大捷,守将陈岌被诛。歼敌一万余人,俘虏数千人,粮草辎重若许。自此,衢州及其辖内四县,一并归入吴越国疆土。十二月十八,兵部侍郎裴绍德奉旨押解俘虏先行回京。十二月二十日,朝廷再向赵国胜增兵一万。十二月二十三,骠骑大将军赵国胜,奉旨再率四万大军,一路乘胜而下,赶赴温州境内,向温州守将朱熬、朱褒兄弟所率五万余人,发起强攻。
乱世之中求存,不强,则弱。不强食,则被蚕食。十四,虽居于深宫之内,也有所耳闻。君王,奉行的是“远交近攻”之策。结交远邻,以求支持。攻打近邻,以求壮大。国力强盛,始能于乱世中长存。盛唐湮灭之后,烽烟狼起,百姓涂炭,战火频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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