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梦已沉》第18章

“呵。阿水放手好不好？”含音轻轻地将另一只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微微推了推，却是没有推动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别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好不好？”
季水的眼眸随着含音的话变的越来越阴沉，最后更是一把将站立在一旁的含音推到了墙边，眼中迸发着最危险的气息。
含音亦是没有出声，只是幽幽出口，“阿水，你若是再不放手……我的手便要脱臼了。”
季水一咬牙，剑眉紧皱，死死地盯住了含音的眼睛。凝滞的空气环绕，只见季水手腕处狠狠地一扭便听到了一声骨头分裂的声音。“咯”的一声自雷声隆隆的雨夜里显的那样的苍白无力，而含音竟是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继续淡淡道，“阿水，这样你很开心么？”
“我不会放开你，永远，永远都不会放开！”季水眼眸一黯，“而你……更加不能要我放手！”雨滴落下，击打在了冰凉的岩石之上，“叮”格外的响亮。
“我们不需要为难彼此。”含音垂下了眼睛，试图伸手将那只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可是……却是纹丝不动，“阿水。”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含音竟是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当初你把我就走，又求了莫神医收留了我，给我下了失情蛊。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现在可以这样折磨我么？”
季水看着她，眼中的火苗愈演愈烈，最后更是走上前了两步整个人凑到了含音的面前。“你是我的，永远！”带着侵略性的吻，让含音所拥有为数不多的空气一下子便的稀薄。周遭的雨水似乎逐渐慢了下来，凝结在了半空中，最后在闪电的光亮下一点点地降落。
“隆”一个闪电袭来，含音的手不期然地贴上了那炙热的胸口，“阿水……阿水……”模糊地说出口，却是早已不成音调。
肆意的缠绵让含音忍不住颦起了眉，何必这样让彼此为难，何必——
背后传来的疼痛让含音一下子把眉头蹙的更深，在被拉长的距离下含音的手依旧贴在那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那片灼热。
“你逃一次，我便会把你再捉回来一次！”季水低下了头看向了胸前的那只手，“你永远是我，谁都……抢不走！”
含音偏过了头，缓慢而又迟疑地收回了手，而她的眼睛却并未看向面前的季水反是看向了那从屋檐之上滚落下来的雨珠所形成的雨幕。为什么会陷入了这样泥泞的沼泽？明知道是不对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还要继续？
何必这样子让彼此为难？
融入雨夜的背影，那么决然，那么消瘦，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初会笑着和自己说“那是我们的秘密”的季水，当初会帮自己捉许多萤火虫的季水，当初……会怀抱住自己说“我会温暖你”的季水，何时，何时变成了如此的样子？
当初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到底……
雨水落下，红了眼眶，但最后含音只是轻叹了一声转过了身朝主屋走去。屋里的长平还睁大着眼睛，等待着自己的样子。
“怎么还不睡么？”含音走上前，用一只手把她推倒在了床上，按好了被角。“明日日还要去书孰，可别起晚了。”
“受伤了么？”长平偏头看了看含音那只一直垂荡在旁边的手。
“没关系。”含音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拂过她稚嫩的面庞，“好好睡吧，等会我回来了便陪你一起睡。”
“恩。”长平听话地眨了眨眼睛，将头缩到了薄薄的毛毯下面只剩下了一双大眼睛，“你可早些回来。”
“好。”安置好了长平后将所有的窗户都合了起来，含音轻轻地走了出去，在合上门前她还看了长平一眼。
屋外的雨依旧是下个不停，含音并未犹豫地冒着雨走了出去。冰凉的夏雨在夜晚的冰凉下显得格外的刺骨。走到了良善殿外面的屋檐下，含音轻轻地走到了那抹人影的旁边。
“等了很久么？”
“没有。”凤音看着眼前的人微微皱起了眉，“他走了？”
“恩。”
“你受伤了？”
“没事。”含音摇了摇头，握着自己的手腕轻轻地扭动了一下，将脱臼的手腕又接了回去。
“他又何必一直伤害你？”
含音苦笑了一下，不是他一直伤害自己，而是他们一直在彼此伤害，想到此苦笑不禁又深了一份，“他怎么早回来了？
“他敢了好几天夜路才赶回来的。”看着含音那让人心疼的模样，凤音的心中也只有无奈，“你……始终要和他说清楚的，即使不是现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也必须要去面对。”
“凤音姐姐——”
“不把这事说出来就可以躲避么？”
躲避不了，无论如何都躲避不了的责任，含音看向了一边，“我想再等等。”
凤音自然也知道多说无益，遂只得轻轻地点了点头，“你觉得正确就好。”说着将手中的细竹筒放到了含音的手中，“这是主子交代的事情。”
“好，你回去睡吧。”含音将竹筒收到了袖中。
“你的手不用叫太医看看么？”
“明日冬离会帮颀儿看看，顺便叫他那些药便好。”含音转动了一下已经接回去的手腕，转身没入了夜色。雨淋湿了衣衫，含音却是越走越慢，最后完全停在了雨中。
有些时候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无奈的地方，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的无奈只能放在心中，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选择了将秘密和诺言一同埋葬却是这样的结果？
季水，阿水。
那一天，那一夜。冰凉的毒酒让身体宛若被灼烧一般，然而……那熟悉的剑眉星眼，紧合的薄唇，那样的熟悉，如梦似幻。
强健的手臂将自己拉入了那片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让已辨不出方向的她沉沉入睡。是死了吧……彼岸花，孟婆汤，奈何桥，轮回道。可以将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吧，然后，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可是——
这是注定的结局么？“你逃一次，我便会把你再捉回来一次！”季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当真是一个如此霸道的人，那个跟随在大将军身边那个骁勇善战的三皇子！只是……含音默默地咬住了唇，只是他越是名扬天下，自己便越为难吧。柳眉一皱，藏在眼眶中的眼泪终是融进了那片绵延不绝的夏雨之中。
阿水，对不起。
飞奔的马穿行在茫茫雨夜之中，紧握着缰绳的手上早已满是伤痕。为了早两日回来，为了能早些见到她，三天三日的不眠不休究竟换来了什么？一句“我们不需要为难彼此。”么，还是说她那冷漠的态度？
只需要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她那总是带着清冷神情的模样，毫无波澜起伏，只是平平淡淡，纵使是疼了，苦了，难受了，她也不会变一变脸色，永远只会缓缓地不带语调地说话，永远……季水伏在马上，脸上只有苦笑。她明明什么都不好，可是就是放不下她，放不下，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即使当年把她从宫里救了出来，他心疼地想要放手，想要她能拥有自己的幸福。求了莫神医给她下了蛊，盼望她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决然地离开不带丝毫犹豫，可是……可是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了她的日日夜夜他只能躲在边境驻地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只是害怕，害怕去确认她已经离开的事实……
这么多年过去，却是传来她回来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心中即担心又害怕结果会让自己失望，可是事实呢，事实却是她淡淡地让自己放手，她怎么……
那一年的夏日，在御花园的那个秘密假山洞里，第一次相遇便看见她一副清清冷冷若有所思的样子。随后便是淡淡地说道，“奴婢乃长乐宫新晋宫女。”清冷但却稚嫩的声音，直到现在还在耳边回转。十一岁的她为什么那么迷人呢？迷蒙的夏日阳光下，她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女，一个迷惑众人的小仙女。
躺在那片氤氲如雾的热水之中，季水失神地扬起了头。
音儿，既然你再一次回来了，那我便再也不会放手，永远不放手！
“皇子。”看不清周围状况的房间之中，从角落里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影。
“大皇子那如何？”
“他靠着帮宫中置办各物游走各地，招收了许多宾客。”来者汇报着。
“那父皇他是什么态度？”
“皇上似乎并没有去深究此事。”
“那朝堂上父皇对大将军幕僚的态度怎样？”
“皇上弹劾了两名由大将军扶植起来的官员。”
“好了，退下吧。”季水懒懒地摇了摇手后便整个人都埋入了温热的水中，四周的压力让人快要窒息，只是……只是在窒息的前一刻，他好像能看见音儿冲着自己笑到眉眼弯弯的样子。
似同非同（四）
“孩子不过是有些痰，没什么事。”冬离收回了手，拿过了汗巾擦了擦手，“拿些棠梨炖汤便好了。”
含音朝那奶妈使了一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