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梦已沉》第10章

种因得果（十）
“阿婷，把这瓶东西送去江小姐那，就说是孙季枝送来，分给她们的。”灵芸又拿起了一个青色的瓶子，“这个，把这瓶东西给叶小姐，你也说是孙季枝送来，我分给她们的。”将两个瓶子递到了阿婷的手上，说毕便从身旁拿出了一个陶罐，从里面卷了一些茶叶出来。
顺着幽幽叶香，灵芸巧笑着摆好了茶杯，压低了手腕缓缓地将沸水注入。
茶要慢慢品，戏要慢慢看。而在此之前，都要耐心地等待。
在屋里喝了会茶，灵芸便想起来要去看望一下叶陌冉，遂轻轻地走出了门。未想刚敲了两下门，丝羽就探出了小脑袋，但满脸倦色显得十分困顿，灵芸不禁疑惑，“怎？昨夜没睡好么？”
“恩，昨夜江小姐也不知道怎了，叫嚷了一夜，扰人清梦。”抱怨了一下，丝羽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立刻住了嘴，笑着做了一个鬼脸，“姐姐，你可别把这话给说出去。”
灵芸灿笑，“知道了，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在看书呢。”丝羽打开了门，朝里努了努嘴，“温姐姐找小姐么？”
“恩，没事想来看看。”灵芸见着那叶陌冉对屋外对话丝毫不为所动，遂说道，“适才阿婷送来的东西，收好了么？”
“恩。”
灵芸笑着朝里看了看，“你准备不让我进屋去做会么？”
丝羽掩嘴笑了起来，她拉着灵芸的袖子不好意思地撒起娇来，“温姐姐，丝羽忘了而已。”说完又低头看了看灵芸的脚便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呀，看我的记性。”说着便走上了前，扶住了灵芸。
倒不是说要来做什么，灵芸坐在屋中环视了一圈周围，其实这次来不过是想要看看叶陌冉，她生性孤僻，不喜与人交流，甚至可以多日来不出门，灵芸偏头望去。逆着光坐着的叶陌冉靠着窗框美丽的长发在阳光之下闪着耀目的光泽，冷傲的侧脸在灵芸远远看去竟是如同妖娆的腊梅，绽放在纷纷白雪之下。
“你家小姐就一直这样看书么？”等了良久，灵芸就和丝羽并排坐着，将茶壶中的茶水喝干了两回，但静坐在阳光之下的叶陌冉竟是只在翻书的时候才微动一下。她静默如初，周遭的一切都伴随着她而静止，并入虚无。
丝羽捏着糕点将它一下子塞进了嘴中，为此当灵芸问话的时候丝羽转过来时便是瞪着眼睛，那张小小的嘴中被塞得满满的。看的灵芸哭笑不得起来，只得无奈地摆了摆手递上了一杯茶。
“你呀，真是贪嘴成这样……又没人与你抢，慢慢吃好了。”
丝羽灌进了好几口茶水才笑着抬起了头，“可是，可是只有大口的吃，才会感觉到糕点融化在嘴里的那种厚实的存在感啊。”
对于丝羽的那番理论，灵芸只好笑笑却是无奈至极，“你呀，别被噎着就好了。”将那已空空如也的杯子又倒满了茶水递到了丝羽的面前。看着丝羽狼吞虎咽地吃着糕点，灵芸扭头又看了一眼在一直无声地坐在旁边的叶陌冉，只在那不经意间似乎是看见了她脸上似有若无一闪而过的笑容。
“孙季枝有出去过么？”灵芸从怀里掏出了另两个瓷瓶放到了桌上。
“没有。”
“那把这两个瓶子去，然后把这些药粉放在她的饭菜里！”
“小姐，这是……”
“放心，她不会死的。”灵芸笑了起来，“记得，你要告诉她这是江鸳小姐送来的难得一有的，神！仙！水！”
看着阿婷离开的背影，灵芸心中划过一丝苦涩，何时自己竟是变成了这样一个连自己都不熟悉的人了？
静静地等待，看着阿婷端来了晚膳，灵芸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后，便懒懒地摇了摇手，“不饿，拿下去吧。”阿婷为难地走了下去，灵芸轻轻地走到了窗前。
窗外的景色是夏日里最暖最美最醉人的，可是……这片风景之后的这片深宫，秘密堆叠的犹如万丈深渊毫无尽头，斗争纷纷扰扰。
这整个皇宫当真是冷的让人发抖，即使是夏天，也冷的彻骨。
“小姐，小姐……”听到了阿婷的声音，灵芸便暗暗地扯过了嘴唇，缓步走去打开了房门便见到了她慌慌张张的样子。
“如何？”
“孙小姐晕倒了。”阿婷不知所措地说着。
“那便去看看。”灵芸淡笑着合上了门。
沿着小路走去，灵芸朝身后的阿婷招了招手，“太医传了么？”
“我出来的时候，孙季枝旁边的那个丫头似乎已经去找太医了。”听到这话，灵芸不禁加快了脚步，千万要在太医来到之前到孙季枝的屋子，一定要赶在太医来之前……
推开了那扇门，灵芸脑中划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走近几步，果真是看见那冬离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床边在给孙季枝把脉。停在了一边灵芸暗暗握住了拳头，心中有些焦急，但冬离只一心把这脉丝毫没有注意到灵芸。
“好了。”等了许久之后，冬离才轻松地笑了起来，放下了手站了起来。直到他转身的时候他才看到了一直静立在一旁的灵芸，遂邪邪笑了起来，“你怎在这了？”
“过来……过来看看孙小姐罢了。”
“呵。”冬离扭头看向了躺在床上的人，“呵，我还以为……”他并没有说完就转身朝放在桌上的笔墨纸砚走去了，然而就当他拿起毛笔准备落笔时，灵芸一失神走上了前，握住了他的手。
“怎……”冬离显然也没有意识到，四目相对，灵芸拽着冬离，心中却是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僵持了许久后她才意识到有些失态了，所以最后只得尴尬地笑了笑地下了头，最后才犹豫着放开了手。
“我……我，我是说你要好好地帮孙小姐。”灵芸神色尴尬，最后都只是扯了一个笑。
“呵，王小姐的状况可能麻烦了一些，我还要回去查看一下医术。”冬离的声音蓦然响了起来，本是垂眸盘算着其他的灵芸突然停下了折回的脚步，而当她转过身时，冬离已经整理器了自己的东西。这是灵芸才发现那个显得有些陈旧的医药箱里竟是放着满满的东西，除去针灸用的针，棉布，装药的瓶罐之外竟是放着一个好像荷包的东西。
收回了神，灵芸看向了冬离略带笑意的眼睛，“那孙小姐她……”
“她此时脉象不定，但也并不严重，待我回去翻查一下毒物的书籍之后……”
“你是说孙小姐是中毒了！”灵芸见此连忙睁大了眼睛看向了躺在床上依旧没有回过神的人，“那……那……”跌这个跌撞撞地在旁边翻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今日送来的瓶子。“喝了应该就没问题了。”
灵芸打开了瓶塞，将那稠白的液体倒在了碗中。看着灵芸忙东忙西，冬离最后只是笑着走上前，闻了闻那药之后，便笑着看了灵芸一眼，微微地点了点头。然而冬离看着灵芸的眼神的那份意味深长，只有灵芸懂得。
扶着孙季枝将那液体喝了下去，未果片刻她便醒了过来，虽然在冬离诊脉后依旧说脉象微弱，但只说吃好些便可以恢复了。
倒是孙季枝神仙水的事情得到了许多人的觊觎，按照孙季枝傲慢爱炫耀的性格，必然不会说出这是江鸳送去的。
“冬太医——”灵芸见冬离提着药箱离开，便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冬离太医，请留步。”
“温小主有事么？”冬离笑着回过了头，弯弯的眉眼让灵芸一下子之下了脚步。
“那个……刚才谢谢你。”
“谢我什么，倒是我该谢谢你救了孙小姐，维护了我太医的名声呢。”冬离并不介意，见灵芸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却是一脸笑意地伸出了手指在灵芸的面前晃了晃，“有些事你心中清楚便好，冬离不想知道。”
灵芸蓦然放了心，笑着递上了一个瓶子，“这是曼陀罗花毒，这可是珍品，送你吧。”
看着那小瓶子，冬离的笑依旧没有减淡半分，最后伸过手接了过去，“那我便帮你好好珍藏吧。”
冬离很高大，他离去的背影就生生挡去了大片阳光，他的倒影拖的很长，延伸到了灵芸的脚下。只是……灵芸暗暗叹息，为什么心中会有这么承重的罪恶感呢？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和他明明知晓却从不介意的行为吧。
“小姐，是要回去了么？”阿婷悄悄地来到了灵芸的身边小声闻道。
“不。”灵芸摇了摇头，“你按我刚才临走前交代的事情去做。”
“小姐——真的，要这样么？”阿婷犹豫了一下，见到灵芸毫不犹豫地点头后便转身朝另一个放下去了。
看着身旁已无一人，灵芸这才摊开了手看向了手中的药丸，凑到鼻尖轻轻闻了闻，淡笑蓦然浮现在了脸上。
冬离，你到底是怎样人呢？
握着手中那颗可以保住心脉的护心丸，灵芸疾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沉默是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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