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声孤城》第37章


簟?br /> 只有脚步踩过腐朽的地板时,那吱吱悠悠的低吟。
“煞多他……”这样恐怖的寂静让我感到不安,我抬头,望着布理塔那波澜不惊的眼睛,“煞多现在看起来很恐怖吗?你莫要他吓到我。”
布理塔轻轻点了点头,“你放心,昨天晚上我已经让人把他整理好了,不会吓到你。”他说着,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泰思,如果你看到现在的他很可怜,你会改变心意吗?”
如果你看到现在的他,很可怜。
布理塔,你竟然还知道他可怜!
我撇开看着他的目光,以掩饰不自觉从心里流露出的那种悲伤,我真恨自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是在我的感觉里,兄弟,朋友,都是人生命中多么重要的东西,可惜我已经无法记起煞多和布理塔曾经朝夕相处的日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或许我压根就不知道,可如果布理塔那晚的话都是真的,那他们应该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
对一个朋友,他竟然下得去手!从没有难过过吗?从没有后悔过吗?从没有自责过吗?
布理塔看着久久不语的我,也把眼神飘渺到别的地方去,“你还是放不下他。”
可是放不下又怎么样呢,你会同情我吗?你会放开我吗?也许人就是这样,以为爱就是把自己喜欢的东西留在身边,管他是在微笑还是在哭泣,都深深地束缚着不让他离开半步。
我该用怎样含情脉脉的目光注视布理塔,我该用怎样责备的口吻去训斥煞多,我又该怎么说服我自己去忍耐,欺骗自己去度过这一段会很漫长的却不能有一点瑕疵的满怀牵挂与心痛的日子!
可怜,可怜。
这条令人窒息的地道,我反反复复走了那么多遍,每一次都很沉重,这次亦然。
我转身,一个人低着头走向这地道的尽头,其实在这一刻我也徘徊了,我怕,我真的怕,我怕我见到满身是血的煞多,就像当年看到我满身是血的母亲一样,我的母亲就是那样死的,她伸着被打残的手,苦苦哀求着:思思,救救我,救救我……
最后一间牢房的门半开半掩。
我吸一吸漫上眼角的泪,努力告诫着自己,既然选择了铤而走险地迈上了这一步,就坚持把这条背叛的绝路走下去。
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我不能输了煞多的生命啊。
深深的地道,难尽的折磨,我调整呼吸,闭上眼推开尽头的门。
毫无生气的人一动不动地缩坐在墙角,一身新衣上却不着丝毫血迹,没有狰狞的刑具,也没有束缚的锁链,我诧异地看向布理塔,他面无表情地又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轻轻走上前,用余光瞥瞥身后看不出喜怒哀乐的布理塔,狐疑地皱起眉头。
我在煞多面前停下来,俯身,伸手捏起他的下巴,他的身上有一股又腥又咸的味道,短发的末梢还在滴水。
我咬了咬牙,努力把准备了一晚上的凶煞台词从脑海里扯了出来,“煞多,睁开眼,看着我!”本试图把话说得很严厉,其实昨天我对着灵笑演得也确实不错,可是到了这个时候,话一出口,泪意却比声音更先涌上喉咙,再严厉的辞藻,也有了湿润的感觉。
煞多没有什么反应,唯有起伏着的胸口还证明着他并没有死去。
布理塔也走上来,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我,我狠狠心,加大了手指的力度,煞多轻轻呻吟了一声,差点撕破我的心。
“别在这里装死,没有人会可怜你。”我心疼地用力抬起他的头,一滴冰凉的水从他的发间滑到我的手背上,凉凉的,像此时的心的温度。
我深深呼吸,煞多闭着眼睛,没有埋怨的眼神,也没有嘲弄的话语,我的思路没有被打断,也渐渐入了自己该演好的戏,“我知道你在听我说话,你不理也罢,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我是有必要和你说清楚了。”我顿了顿,他异常的冷漠却让我有点不安了,“那……个……布理塔已经把从前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吗?别做梦!你这就是在自找苦吃!我真糊涂,竟然这么容易就上了你的当,你让我辜负了我的阵营,让我辜负了最最爱我的男子,若不是布理塔把我失去的记忆说给我听,或许我还会做出更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恨你,我恨透你了!”我使劲摇着煞多的肩膀,布理塔从我身后拍拍我的后背,也许我的疯狂也让他担心了吧,他担心我会陷入臆想。
可是他拍得我好心痛。
布理塔扶起我,示意我们可以走了,他转身,我恋恋不舍的目光却始终不肯从煞多憔悴的面容上移开,低头的瞬间,却看见他轻轻垂在地上的手指正缓缓跃动,定睛,原来他是在拼写黑珥饶的文字,细读,汇成一句简单的话——事变,顾尔,忘我。
如果有变故的话,先顾及你自己,不要管我。这大概就是他的意思吧。
我心下一惊,继续看他的示意:熙赛,转军……白痴,泼妇……
我正耐心地领会着他的意思,熙赛应该是指熙泊和赛伦特,转军,应该就是叫他们转移军队去填补煞多城所守边界的空缺,或者是直接调用煞多城的军队去加强边防,可是为什么接下来的词语却如此污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骂我?
我还处在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游中,一记重拳就掠过我的脸庞重重落在了煞多的身上,当我回过神的时候,煞多已经呻吟着倒在了地上。
“煞多,适可而止!”布理塔怒道,“你现在还敢说自己是真心喜欢她吗?她无非就是说了一些你必须接受的事实,你就这样遮遮掩掩地骂她!你以为我看不到吗?”布理塔抽搐着嘴角,想狠狠给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煞多一脚,却还是忍了下来,“你给我小心点,别逼我哪天剁了你的手指!”
原来布理塔在看,原来刚才是布理塔在看!
我努力平静下还处在半惊半吓中的心,勉强勾起心惊肉跳的唇角,“手指就别剁了,他现在这个样子,再受一点小刑恐怕就要命丧黄泉了。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这是你说过的。”
“恩。”布理塔转头看向我,又看一眼煞多,皱着眉头转了身,往牢外走,我跟上去,一手挽上布理塔的胳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告诉在地上喘息着的煞多——等我,报仇。
走出牢房,我才无力地把手垂到身旁,手背上那冰凉的感觉仍在,我抬起手,那可来自煞多发梢的水珠就像在孤独哭泣的泪滴,随着脚步的节奏,一晃一晃,折射着辛酸的回忆与承诺。
不忍看,轻轻用舌尖舔去。
身体突然僵住在原地。
布理塔回头看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鬼,我看到鬼了!”我突然装疯卖傻地疯狂起来,我知道这是我掩饰哀伤的最有效的办法,布理塔使劲地来摇晃我,我就假装昏迷在他的怀里,他拦腰抱起我冲出地牢,老天还算配合,等他送我回房间后,我果真就发起烧来,他连忙请来大夫,厄司也闻声赶了过来,我躺在床上,灵笑用毛巾轻轻擦去我额角的冷汗,我闭着眼睛,听屋外乱作一团,大夫的求饶,厄司的大骂,还夹杂着乒呤乓啷摔东西的声音。
许久,我才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灵笑见我醒来,兴冲冲地跑出去通报,屋外的嘈杂戛然而止,厄司他们连忙冲进屋里,我装出一副病怏怏却努力向他们表示我很好的样子来,老大夫也直解释我只是身体虚弱,调养几日便好,没有大碍。
“身体虚弱?!这是正常地虚弱吗?!这是她第几次昏迷了!你说!”厄司又开口大骂,“还有你!明知道大小姐身体不好,怎么还带她去地牢?那是你私自可以带她去的地方吗?你五年前闯的祸你又忘了吗!?”
“厄司大人……”我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我真的没事,你们都回去吧,我睡一觉就好了,不怪布理塔,是我求他带我去的,他也是宠爱我才……”
“泰思……”
“我把该了断的话,都和煞多说了,你不信,可以问布理塔。”我说着,摆出一副痛楚至极的模样,把身子轻轻靠在床头上,“煞多他骗我,还骂我,我现在,又心痛,又难过,又后悔,以前我对你们说的那些气话,不要生气好吗?”
“不怪你。”
“我想静一静,好吗?”我扭头,向厄司投去楚楚可怜的目光。
他点点头,挥手让身边的人都退出了房间,他安慰我好好休息,别想太多的事情,然后转身,轻轻关上我房间的门。
我闭上眼睛,舌尖还依旧存在着麻麻的感觉。
其实在地牢,我本该喊得那一句话是——盐,我尝到盐了。
你让我如何去想想,一个身受酷刑的人,在盐水里垂死挣扎的景象。
泪水,冷却了心底最后?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