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王》第85章


“怎么办?”张湘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时,刘卓从墙下爬上来,对张湘砥说:“张团长,城门快要给撞开了,怎么办?”
张湘砥对易豪说:“易营长,你负责在城墙上指挥狠打,我下去看看。”
张湘砥随刘卓走下城墙,来到城门内,只见一群士兵用木棍在拼命顶,但外面楠木撞击力之巨大几乎无法抗拒,两边衔接在铁槽里的门枢已经裂开了裂缝。
如今,这道门已成了全城近六万军民的生死之门,能顶住,大家有活路,顶不住被撞开,死路一条。
正在万分焦虑中,欧阳东领着一帮市民扛着锄头、挑着筐涌到了门口。张湘砥一拍大腿,叫道:“好办法!欧阳县长,真有你的!”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欧阳东说,“如今我把这成语改了一下,叫‘兵来土掩’。”
张湘砥大笑,和欧阳东一起加入了搬石运土的行列。
外面的贼军冒着枪林弹雨疯狂地撞着城门;城内,欧阳东率市民们拚命搬运土石,在城门内垒起了一道厚厚实实的土石内墙。
用木和铁皮交叉做成的厚实城门终于撞破了??不得而知,贼军兴奋之后旋即就是大失所望。沈鸿英恼羞成怒,率部向西移动,转攻旱西门。
城墙上的守兵齐声呐喊:“贼军去旱西门啦,打呀,杀呀!”
城内欧阳东闻声,迅率挖土方的市民向西飞奔。来到旱西门,正好贼军在外面呐喊着撞城门。子弹在头顶上呼啸,守城官兵在奋力还击。
旱西门内的土方较多,搬运起来十分方便,这一次贼军坚持不到半小时,又向水西门移动。
水西门是穿城河引资水进城的入口,入口之上有一座石拱桥名牛市桥,俗名“牛屎桥”,那里有一个湘西闻名的耕牛交易市场,云集了来自各地的耕牛或菜牛和牛贩。
欧阳东是土生土长的武冈城人,自小他常和伙伴们光着屁股在这河里摸鱼捉虾拾贝。对水西门再熟也没有了。他心里十分火急,知道这里是全城最薄弱之处,一旦沈军在土匪的带领下来到这里,从“牛屎桥”下钻过来,那么全城就危险了。因此,早在贼军攻旱西门时,他就防到了这一步,组织上千名市民,把大量的土石倒在牛屎桥下,当贼军真的赶到时,已经无懈可击了。
凌晨3时,沈鸿英鸣号收兵,是夜再无战事。为掌握贼军情报,沈鸿英收兵后,易豪用软梯放周连生从南门东侧出去,涉过赧水河,潜往黄家坊。
1926年10月22日,秋高气爽,艳阳悬天,与城南遥遥相望的云山正是景色绝佳、香火旺盛的时节。
云山,乃佛教第七十二福地,与南岳衡山齐名,山上寺庙、塔林林立,有僧民近千人,远近善男信女求神拜佛者络绎不绝,但如今武冈城被重兵围困,人民水深火热,云山的菩萨呀,如果你们真的有灵,难道就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场人间惨剧发生在眼皮底下吗?
第三天夜里,贼军又在南门、旱西门、水西门丢下近百具尸体。易豪还要把尸体扔入赧水河,欧阳东得知后,立即予以制止,以免污染下游水质。最后,分别在三道门外各挖一个大坑,就地掩埋,只剩下一部分人头,分别悬于东西南北四道门外。
已经进行了两夜激战,贼军还是不会死心。眼下秋高气爽,风高物燥,最怕的是贼军火攻。当日,欧阳东、张湘砥、易豪召集各街道的头领,动员各家各户备足水,以防贼军放火,同时又动员老人、妇女,在城墙下继续烧稀饭,青壮男人仍每天向城墙上搬运石块。
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的军民,经过十数个钟头的紧张准备,又迎来了守城的第三个夜晚。
晚饭过后,周连生抄原路回到城墙下,易豪下令守军放下软梯。
周连生爬上城楼,易豪关心地问道:“吃过饭了么?”
周连生道:“吃过了,当地老百姓知道我是城里出来的探子,都很热情,他们备受贼军骚扰,恨不得贼军早日离开。”
“有重大发现么?”
周连生点头:“沈鸿英经过两夜猛攻未能拿下,恼羞成怒,大骂武冈刁民比军队更为可恶。今日早晨,他派张云卿、朱云汉到附近几个村庄大肆抢劫粮食、猪、牛、羊、鸡、狗。下午举行誓师大会,喝血酒,沈鸿英在会上痛哭流涕,说他南征北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区区一座小城,守军不过两千人,他以一万雄兵连攻两夜,死去弟兄二百人,居然还拿不下来,如此奇耻大辱,实难咽下这口气。今日特地和贼众喝血酒誓师,定要攻破县城。一旦拿下,血洗七日七夜,武冈城中,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易豪倒抽一口凉气,喃喃道:“沈鸿英果然心如蛇蝎!”
“可不是。”周连生道,“当时我正躲在黄家坊附近的村子里,只听到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什么‘攻下武冈城,血洗七天七夜’,听起来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易豪道:“这事一定要尽快告诉张团长、欧阳东县长。连生,走。”
周连生随易豪来到南门炮楼,向正在这里观察敌情的欧阳东、张湘砥报告贼军的情况。欧、张听后大惊。欧阳东说:“此事一定要转告全城军民,让他们知道一旦城市失守,立刻就会血流成河,尸堆如山。”转对邓成云,“你马上组织宣传队,敲着锣鼓沿街宣传,告诉市民们沈鸿英的狼子野心!”
邓成云下去后,周连生接着汇报:“还有,他们连攻两日,知道硬取困难,誓师大会后,张云卿等土匪还领着大队广西佬在云山脚各村大抢特抢,见值钱的就要,见女人就强奸,见青壮年男人就杀,仿佛是拿不下城市,要在无辜百姓身上宣泄似的。特别有一点最值得注意,土匪每抢一处,总是把各家各户的煤油、桐油搜集起来。”
张湘砥叹道:“他们果然采取火攻!”
易豪提醒道:“张团长、欧阳县长,关于火攻一项,张云卿是很有经验的,他曾经成功地火烧过溪陈家寨??那年也是现在这样的季节和天气。我们不能不防。”
城楼上正说着话,突然一大群贼兵向城墙涌来,刹那间千百个火把齐燃,映红了半个天际,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一个内容:
“拿下武冈城!”
“血洗七天七夜!”
“拿下武冈城!”
“血洗七天七夜!”
然而,奇怪的是贼兵除了呐喊,并不攻城,只向东西两个方向转移。
一会,东门、迎春门、北门、北门闸、旱西门、水西门各门守军纷纷来正南门炮楼报告敌情:贼军已包围全城,尚未发起攻击。
张湘砥、欧阳东令全城军民除各户留守一名防火人员之外,全部登上城墙,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血战。
已经是秋末初冬之际,深夜寒风刺骨,霜雾很重,全城约四万多军民在城墙上站成一道人墙,在寒冷中,不一会儿,每个人都能从头顶上扫下大片露水。
各家各户,都把家中的煤油倒入捅空的竹子里,一端塞上棉花,做成久燃不灭的火把,插在城墙。上万个火把把古老的城市围成圈,在黑暗的夜空下闪烁,这是一道怎样蔚为壮观的风景啊!
贼军一直在声嘶力竭地呐喊,却并不发起攻击,直至天亮。
天亮后,城墙上的军民发现各处道路口已被全部封锁……
看着这阵势,易豪很快明白对方的真实意图,对张湘砥、欧阳东说:“不好了,贼军封锁我们,是为了切断我们与外界的联络,他们所以暂不攻城,是因为还没有抢够足以烧毁这座城市的煤油。”
张湘砥一听急了:“我们该怎么办?”
欧阳东道:“现在已经晚了,其实我们早就该派人去邵阳搬救兵。靠自己的力量是不足以守城的。”
张湘砥捶着胸道:“是呀,我们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环节!”
众人嘘唏,这时易豪干咳一声说:“早在迎春客栈与张云卿接火的当天晚上,我就预料到会有今天,已经连派二位弟兄去邵阳报信了。”
众人松了口气。张湘砥正要称赞几句,易豪叹了口气说:“不过,这是没有用的,我是张云卿的老对手,太了解他了。他也会在事前派人在通往邵阳的关卡上拦截。当时我就有这种预料,到目前为止,快半个月了,邵阳方面仍无回信。由此可知,我派去的人已在半路遭了暗算。”
众人的情绪再一次陷入低谷。
沉默良久,仍是易豪打破局面,抬起头望着张湘砥、欧阳东说:“如今由我们派人去邵阳搬救兵可能来不及了,武冈到邵阳有三百多里,步行来回起码也得几天几夜。不如这样,选一位机灵大胆的兄弟连夜赶往黄桥铺,要张光文派快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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