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第3章


张经不以为然,他不相信赵文华有本事把王江泾大捷说成是吃了败仗。
按李天宠的意思,把赵文华请到王江泾来,让他没话说。然后三人联名具奏,功劳也分给他一份,省得他从中作祟。
沈四维认为没必要对他低三下四。
张经支持了女儿,说:“不弹劾他贻误军机已是宽大为怀了。”
李天宠叹道:“小人要的是利,君子才重德,宁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赵文华不是君子呀。”
走得正行得正,张经不怕他。赵文华没少上奏疏参他,他倒想看看,赵文华这次还能参他什么!
这时阵阵锣鼓声传来,他们举目望去,来祝捷犒师的地方官率嘉兴百姓已陆续赶到战场来。
随后的几天里,从杭州到嘉兴、宁海,兵民全都卷入欢乐的海洋。
连张经和李天宠都饶有兴趣地出来看人舞龙、耍狮。
在杭州西湖畔,舞龙逗狮,鞭炮齐鸣,兵民狂欢,百姓箪食壶浆来慰问王师。
张经笑吟吟地从几位乡绅手中接过一块巨匾,上书“国之屏藩”四个泥金大字。
到第七天,祝捷达到高潮。张经已下令不准再办祝捷会了,忽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响起,人们举目瞩望大路,只见尘土飞扬,一彪人马飞驰而来,尘埃中,明黄执事隐隐可见。
李天宠与张经交换了一个眼神,像是钦差派头。
沈四维说叫她言中了,肯定是皇上派钦差来犒师了,按例必宣功臣进京陛见封赏。
李天宠说:“不可能,王江泾大捷的战表刚刚上奏朝廷没几天,怎么会有钦差来犒师?”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戚继光 第一章(6)
张经说了句也差不多了。他虽未多言,心里想,这只是迟早的事。张经脸上不由得现出怡然自得神色。他与李天宠携手向前迎去,沈四维、俞大猷、卢镗、汤克宽等将领急忙跟上。

王江泾大捷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立刻飞遍了各省、府、县。
最关心江浙抗倭的莫过于三品武官戚继光了。
得到捷报时,年轻英俊的戚继光骑在马上,带着卫所官兵正在沿海巡逻。戚继光剑眉朗目,他身穿三品武将补服,是山东都指挥佥事、奉旨备倭山东。戚继光本是将门之后,其六世祖戚祥曾追随明太祖朱元璋打天下,历三十年,后随大将傅友德进兵云南,战死沙场,算得上是开国功臣,朱元璋封其子戚斌为明威将军、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官居三品,是可以世代承袭的“世官”。他父亲戚景通官至大宁都司都指挥使、神机营副将,嘉靖二十三年(1544)戚继光袭祖辈封职,任登州卫指挥佥事。传到戚继光这一代,已经过去一百三十多年了,戚继光袭职后,曾带兵巡守过蓟州,与入侵的鞑靼兵作过战,调任山东后,恪尽职守,把他所辖三营三十五卫所,整饬训练得能征善战,多次击败上岸骚扰的小股倭寇,倭寇在山东沿海捞不到便宜,站不住脚,便不在这里登陆,转而向南,专门去侵扰苏、浙、闽沿海。
戚继光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自幼抱定“舍身报国”大志,苦读兵书,苦练武术,他曾自题一副对联在门上:功名双鬓黑,书剑一身轻。他不甘心于无所事事的“备倭”生涯,他想的是“抗倭”,那就只有去江浙。
父亲在世时,曾答应给老友张经写信,荐戚继光到他麾下效力。这封信刚写好,父亲就溘然而逝,戚继光还没来得及去投奔张经。但张经在浙江抗倭的一举一动,都在戚继光的关注下。
在海边,戚继光刚从烽火台上视察过,走下来时,百户陈子平快马追上戚继光,戚继光觉得奇怪:“陈子平?你追来干什么?看你一脸高兴劲,好像有喜事。”
陈子平眉飞色舞地告诉他:“应该是大喜事,至少是急事。”
他把一封信递到戚继光手里。这是当京官的朋友谭纶从北京用加急件送达的快信,封皮上还粘着鸡毛。这谭纶长戚继光八岁,进士出身,当过南京礼部主事,后又调任北京,还是主事,换了户部。1549年,蒙古俺答犯京师,戚继光正在京城考武举,与参加会试的谭纶相识,二人趣味相投,一见如故。
谭纶在信里报告了一大喜讯,张经、李天宠大败倭寇,王江泾一仗打出了威风。他知道戚继光早有投奔张经麾下抗倭之志,认为机不可失,希望戚继光火速进京,争取见张经一面,张经捷报上达,必受皇上封赏,必去北京,谭纶希望他把父亲的荐书当面递给张经。
戚继光很兴奋,他不完全依赖父亲的荐书,他相信,自己积累多年的抗倭经验、在心中逐渐成形的对策,一定会打动张经,他不想在山东过悠哉游哉的逍遥日子,这里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戚继光感到窒息。
戚继光心说:“这叫什么话?难道喜欢让倭寇从山东登陆?”
戚继光决定进京,一举几得。马上吩咐陈子平去准备一下行装,反正也该去兵部领兵饷了,由于兵饷拖了半年不发,戚继光连自己的积蓄都垫付了,长此以往,这兵没法带呀。
戚继光决定马上启程。他心里既为张经祝福,也有点忐忑,怕他调离江南,居此大功,入阁都是顺理成章的。万一张经不在浙江带兵抗倭,他的想法不又落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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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继光 第二章(1)

戚继光万万想不到,他所有的美好意愿都落空了,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张经在喧闹热烈气氛的王江泾迎来的不是福,而是祸。
来人确是钦差,当钦差一行人马到达时,张经认出钦差是冯保,不禁怔了一下,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悄声对李天宠说:“怎么会是他来?”
李天宠也是满腹狐疑,若犒师劳军,只应从次辅、群辅里,或从兵部、礼部拣选大员,这冯保是司礼监大太监,掌管锦衣卫的呀!这么一想,是凶多吉少了。
正在二人疑惑时,冯保已来到面前下马,抖抖袍袖尘土,扬起没有春夏秋冬的白胖脸,尖着嗓子喊:“张经、李天宠接旨!”
侍从连忙摆上临时香案,上了香,张经、李天宠忙弹衣整冠,匍匐于地。这时士卒、百姓人人面带喜色围拢来,静候佳音。
沈四维还拖了一挂鞭来准备燃放。
冯保干咳一声,先说了句“张经、李天宠听宣”,然后徐徐展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年来,北虏南倭,南北两欺,不宜怠视。张经、李天宠等员,累受世恩,尔等职任本兵,坐视贼欺,不能一策平剿,常泛言具对,摭拾滥调塞责……”
念到这里,张经、李天宠已觉不妙,相互看看,渐变脸色。
沈四维更是紧张得不知所措,鞭炮也掷于地上。
冯保接着宣读:
“身为抗倭大员,张经等居然畏惧不前,靡饷殃民,材足以平贼,第以家在闽,避贼仇,故纵贼杀掠,贻害家国,*人怨。当革去该二员勋职,抄没家产,锁拿进京治罪。钦此。”
人群中忽然炸了锅一样,俞大猷带头喊:“二位大人有功无罪,这是怎么了?”
沈四维更忍不住高声质问:“打了胜仗,怎么叫畏惧不前、不能一策平剿呢?”
人群中叫屈声四起:“对呀”、“不公”、“这是有人陷害忠良”、“蒙蔽圣聪”、“一定是赵文华嫉贤妒能”……
沈四维满眼是泪,大叫:“还有天理吗?”
心灰意冷的张经和李天宠一边叩头一边说“谢皇上”,然后手拉着手起身。
群情更激愤了,人们往前拥,吼声如雷。
冯保差点被挤倒,看看局面无法控制,他对张经说:“张经,这可是罪加一等,形同造反哪!”
张经眼里含泪,举起双手,从天空向下压了压,汹涌的愤怒人群突然安静下来,上万兵民眼巴巴地望着他。
张经只能先平息人们的愤懑情绪,闹大了,他确实罪责难逃。他对众人说:“皇上圣明,必能辨忠奸,尔等勿急,即使我和李巡抚蒙冤,也无怨无悔,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唯此心可对天表,虽死无憾。”
冯保从京城备好的、用蓝幔围着的囚车过来了,二十斤大枷套在张经、李天宠颈上,二人被分别推上囚车,连家都不让回。
人群中掀起一片哭声。
沈四维哭着,抱住张经不松手。张经对她一再叮嘱:“回老家去,告诉家人,好好做人,晚辈人切不可为官……”
当囚车向前滚动时,很多百姓往囚车里扔吃的,鸡蛋、水果,也有人往车里丢银子,一些人跟着车跑,大多数人跪在尘埃里流泪为他们送行。
那块“国之屏藩”匾委弃尘埃中,被人踏过,布满尘埃。
沈四维抱起匾,奔跑着、追逐着囚车,终于追不上,她跌倒了,俞大猷扶起她,二人无语凝咽。

风尘仆仆的戚继光进京后,把行李安顿在东城史家胡同山东同乡会馆,就带陈子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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