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奇缘》第14章


只见他一面吸着竹烟管,一面动手在货篓里来回扒拉着。风神始终跟在他旁边,一边把右手伸到皮袍里攥住短枪,一边东扯西拉,故意打岔。
没有手电筒照明,月亮又不抵事,朦朦胧胧,看不清什么东西。当老排长正俯下身子仔细检查时,风神早已抽出一匹上好绸缎,送到老排长面前,眯瞪着两只小圆眼,讨好他说道:
“官长,看,这是有名的杭州软缎,官长能不能赏脸收下,留个纪念?”
老排长听见他这么说,看都没看,一面伸手检查着,一面皱眉问道:“这一篓里装的全是绸缎吗?”
风神忙不迭地答道:“全是,全是,是不是全都搬出来让官长过过目?”
风神说这话时,老排长忽然觉得对面驮篓里有什么东西动弹了一下,便警觉地向风神摆了摆手,说道:“这只篓子先放放,我们先来检查那只!”
他说着,便来到窝藏小司马的驮篓旁边。
慕友思检查另一只驮篓时,这只驮篓里为什么会响动呢?话又说回来了,原来那小司马见到老排长站在自己身旁,翻来覆去检查那只货篓,心中不由焦急万分,便想弄个招儿,把老排长的注意力引过来。可是,要张嘴,嘴被堵住,要伸手,手被捆住,要动脚,脚被绑住,全身没有一点能活动的地方!
虽然全身都动弹不了,小司马还是在里边拼命挣扎,可那么粗一根牛毛索子,让他这个小孩儿家,怎么挣得脱呢?他挣呀,挣呀,直挣得全身出汗了,才总算出了那么一点点响声。
老排长来到装小司马的驮篓跟前,对那风神说道:“快,我要先检查检查这只驮篓!”
他的话一出口,风神虽然表面仍在陪笑,心里可不由心惊胆颤起来。
第九章 蝴蝶楼和蝴蝶夫人
风神一面心惊胆颤瞅空儿赶快给身后的同伙使了个眼色,要他们保持高度戒备,一面把手里那支短枪的保险悄悄打开。然后,没等老排长再说什么,便走上前来,主动把这个驮篓的腊条盖子打开,从里面拎出一张狐皮,晃了晃,陪笑道:
“官长,请检查,请检查,这一篓是沙狐皮。”
他见老排长瞪眼看着他,便又急忙补上几句:“天寒地冻,听说还穿着单衣,这怎么行?有的就是套着件老羊皮背心,在这河西地带,也不抵事。如果红军需要,商家愿意捐献一部分沙狐皮,给红军御寒。这一次,官长可不要再客气了,再客气,就叫商家难为情了!”
听那风神一直在老排长面前耍花招儿,软抵虚挡,小司马闷在驮篓底下,心急如焚,攒着全身的气力直动,可是因为劲儿越来越小,一直动弹不得,到后来拼命动了一下,总算又发出了一点响声。
老排长看到驮篓又响动了一下,便对那风神说道:“你不是说这个篓子里装的是沙狐皮吗?沙狐皮怎么会动?”
听老排长这么一问,那风神立刻来到驮篓边上,从一堆皮货底下,用手一拎,便拎出一只盛着活沙狐的小铁笼来,连忙陪笑说:“不瞒官长说,这驮篓里还装着一只我们收购到的活沙狐呢!”
“活沙狐?”老排长操着重重的四川话问道,“那要得吗?”
“要得,要得,”风神急忙答道,“老茂兴皮货绸缎商行的大老板,特地从西安带信来,说他的姨太太,得了个风寒腿痛的毛病,一定要河西沙狐的血来配药,嘱我无论如何要不惜重金,收购一只活的。这件头疼的事,我们总算给他办到了。”
“活沙狐可是个稀奇东西哩!”
老排长一面皱起眉头说着,一面靠近驮篓,准备继续进行检查。
那狡猾的风神,赶快挤到老排长前面,故作镇静地献殷勤道:“还要再看看吗?官长还要再看的话,我马上叫人把驮篓卸下来,让官长再检查一遍!”
“好啊,看就看看!”
老排长刚说完这句话,从武当山那边,突然响起一阵枪声:
“咯咯!咯咯咯咯!”
“叭——啾!”
“呯!”
“啪啪!啪啪!啪啪!”
几乎在枪响的同时,一个骑兵通讯员箭一般地飞到了老排长面前:“老排长:附近突然发现敌人的黑马队!首长命令:你火速率领侦警排前去查明情况!”
“知道了!”
老排长把竹烟管往马鞍上一磕,应了一句,便“嗖”地一声,翻身跳上战马。
骑兵通讯员听了老排长的回答,勒回马头,闪身一转,那脸正好对着银白色的月光。
小司马一眼认出,这通讯员不是别人,正是从小和他一起放过牛,后来又在同一天里参加红军的小伙伴罗大勇。
自从在甘南打过路大昌以后,小司马再没见过罗大勇。此刻,他是多么想向罗大勇大喊几声啊,他是多么想和这个与自己同岁的小伙伴摆摆龙门阵①啊,也许他知道一些父亲的情况呢!……
【① 四川土话,聊聊天的意思。】
这时,枪声更加清晰地传了过来。
在一阵阵枪声中间,小司马眼巴巴地看着罗大勇,把身子往前一倾,双腿一夹,便骑着马跑远了。
看到骑兵通讯员飞跑而去,听到枪声响得越来越急,风神便假装慌张地拉住老排长的马辔头道:“官长,官长!眼看你们两军交火,我这个骆驼商队怎么办啊?”
小司马在驮篓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他多么巴望老排长能转身回来到驮篓跟前搭救自己啊!
然而,老排长在一片杂乱的沧声中,对风神把手一摆,就带领红军战士在银白色的月光下匆匆上马迎着枪声驰去。
老——排——长——啊……
小司马在心里大叫一声,难过得泪水哗哗地直流。
等到红军骑兵的影子,完全涌进祁连山和武当山之间的那片银白色的月光之中,狡猾的风神这才直起腰来抹了一把汗,吁出一口长气,赶忙催促着快快上路。他高兴地大声叫道:
“弟兄们,过了这一关,什么也不怕!凉州城就在前面了!”
于是,那今人感到空旷辽远的驼铃声,便又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凉州这座古城,城墙又高又大,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象一片黑黝黝的高山。为防止红军攻城,在城头上点起的无数风灯,活象元宵节的坟地上点起的灯碗,在风中摇摇晃晃,配上黑糊糊的城墙,使人顿时象进了冥都鬼府,全身都感觉到一种冷飕飕的鬼气。
骆驼队进城以后,安顿住下,到第二天的傍晚,马三爷才传下话来,接见风神。
那风神虽经过沙漠旅途劳顿,但回到凉州以后,经过洗洗刷刷,早已弄得一干二净。他换上一件崭新的狐皮长袍,外套黑缎团花马褂;上尖下宽的小肥头上,压上一顶北京盛锡福帽庄出品的水獭帽儿,叫人一眼看去,就会断定他是一个豪商巨富。
风神穿戴整齐,对着镜子照了几遍,便向马三爷的住处马家花园径直走去。
这马家花园,是在凉州城的东北角上,有一百多亩地大,周围修了一道高墙,墙头上又拉了三道电网。园墙的四个角上,修着高出墙头一丈多高的望楼,卫队在上头日夜巡逻。在大门口,一左一右,又分设着两个岗楼,两座暗堡,黑间白日都有卫队把守,看去煞是恕?br />
进了大门,中间一条甬道,能走马,又能行车,三步一兵,五步一卒,守卫得好不森严。在这条甬道两旁,是两片高树成林的核桃园,一到春夏,绿荫蔽日,密不透凤,把园内景物,全染上一层浓浓的绿色。深秋季节,霜风过天,核桃叶落,大雁南翔,也别有一番幽趣。到了冬天,白雪覆盖,万木皆凋,万树千枝,参差错落,如银雕玉凿,似素裹粉妆,自然也有它的独到之处。
就在这核桃树林里,立起一幢三层楼房,中间突出,两翼展开,就象一只停息在花间歇翅的蝴蝶,所以筑成的时候,马三爷就亲自命名叫蝴蝶楼。
蝴蝶楼的一层,是家丁、娘姨和随身官员的住所。二楼西头的套房,放着古画古砚,布置得古朴庄重,是马三爷平时处理军务和公务的地方。东头的几间房子,则设置得象水晶琉璃宫殿一般,他的九个姨太太中间最得宠的一个,著名的蝴蝶夫人,就住在里面。
在二楼东西两排房子的中间,也就是“蝴蝶身子”的部位,有一间长方形的大客厅,中间放着长桌,两边摆着靠椅,马三爷召集的小型军事会议,或者蝴蝶夫人主持的家庭舞会,有时在这里举行。
蝴蝶楼的三层上,住着马三爷的贴身卫队,再加上一部电台,和电台的几个机要人员。
蝴蝶楼是平顶建筑,沿圈筑有胸墙,胸墙上每隔几步,就有一个射击孔,远远望去,就象蝴蝶翅膀沿边生着的花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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