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第20章


发白……又是一天了,又要上路了,离他……又远了一些……
我们三人脚程极快,到第八日上,便进了镇守北疆的云州城,一般从云州到燕京,不急不躁的赶路要半个月左右,而我回燕京慢慢的晃了两个月,回云州竟然只用了八日,想想真是讽刺。
云朝史书记载:百余年前,云氏先祖本是兵屯云州,镇守北疆的藩王,日日与北胡接战,然而前朝君王昏庸无道,听信奸人之言,枉杀良臣。云氏先祖忍无可忍,便是在这里起兵,率百万大军南下,为君王“靖难”。前朝君王于战乱中竟不知所踪,又兼年纪尚幼,没有留下子嗣,最终只好由云氏坐了江山。(成王败寇,又兼一家之言,此事岂可深究?)
有了前朝前车之鉴,因此云朝便废了藩王,只派大将在云州城镇守,且守将的选派极为严格,守将手中只有兵权,若问他事便是大罪,更兼若无吃紧战事,守将需每年进京述职一次,不得有误。
我策马进了云州城,掌云州政事的布政使金利和掌司法的提刑按察使黄奎早已得了消息,带了人在城门外候着。我跳下马,抱拳行礼,笑道:“有劳二位大人远迎,明朗何以克当?”
那金利今年五十来岁年纪,是个圆滚滚的胖老头,圆圆的脸上总是笑容可掬,观之可亲。听我一说,立刻笑眯眯的回礼道:“明将军太客气了,我们来也是应当的,明将军一路辛苦一路辛苦,然将军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啧啧,不愧是云狐狸的臣子,说话都这么像。
我笑道:“不敢不敢。”顿了顿,又转向黄奎道:“黄大人也好?”
那黄奎约莫五十七八岁,却是黑瘦瘦的,脸颊如斧劈刀削一般,又有几道深深的皱纹,看起来颇有些吓人,再加上平日里沉默寡言,便有许多人怕他。云州的大人吓唬小孩子便常道:“你若再不听话,按察司的黄大人可就要来抓你了!”嗯,十分管用,比“狼来了”都管用。
这让我十分不满,好歹小爷也是让北胡人闻风丧胆的“天狼将军”,怎能让一个文官比下去呢?所以我这一年来奋勇杀敌,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在云州大人吓唬小孩子的话里占上那么一席之地。想一想罢,静寂的深夜里,一个小孩子哭闹个不停,大人哄了又哄,总是不好,百般无奈之下,大人便只好跟小孩子说:“老实点儿,不然比狼还厉害的天狼将军就来了!”于是小儿夜啼顿止……哇哈哈,真是想想都威风的紧,这方才不堕了我这威武大将军的威名嘛!咦,似乎跑题了……
黄奎听我问他,便回了个礼,道:“下官很好。明将军也好?”我笑道:“好,好!”
金利又忙接口道:“明将军远来,天气又热,下官已在清风阁摆好了酒席,给明将军接风洗尘。明将军,咱们这便过去可好?”我笑道:“多谢,金大人费心了。”金利忙笑道:“明将军说哪里话!咱们同朝为官,又在一处,自然是相互照拂了。明将军请!”我笑笑,道:“二位大人请。”
我回了云州,除了日日去军营看众将士操练,便是闲坐在府里发呆。直过了十日,阿吉和暗月才带人回到了云州。
暗月一见我就抱怨道:“爷做的好事!怎么偏偏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拍拍她肩膀,笑道:“谁让我们暗月心肠好呢?”暗月怒道:“心肠好便由得你们欺负么?”我忙拉她手,笑道:“怎么恼了?我跟你陪个不是可好?这都是我的主意,怪不得旁人。”
暗月叹道:“爷说哪里话!只是爷拍拍屁股一声不响的走了,皇上只跟我要人,我却又到哪里找去?”我急道:“皇上为难你们了么?我不是留了一封信,又说有事情只管往我身上推么?”
暗月道:“皇上并未为难我们。只是看了爷写的信后,叫了我去,要我说说爷走之前几日都说了甚么,做了甚么。我又不知道爷有要走的主意,如何记得!只得拣还记得的事情说了,皇上只不信,说我哄他。唉,便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哄皇上啊!”
我笑道:“怎么不让阿吉去呢?”暗月道:“皇上说了,阿吉跟爷一个性子,说谎不带眨眼的,他不敢问。”
我哈哈大笑,想了想,又道:“皇上问了你之后呢?并没有……没有再为难你罢?”暗月摇头道:“没有。皇上问完我话,便打发我回来了,也没有再让阿吉进宫。我怕皇上还有事情,便多等了两日,皇上也没打发人来叫。我和阿吉便进宫与皇上辞行,说要去北疆了。皇上没有见我们,只打发了两个小太监过来,赏了我们一些钱财衣物,说道:知道了,去了北疆好好的看护大将军罢。第二日我们便过来了。”暗月一面说着,一面把皇上赐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
我怔怔的看着,迟疑半晌,终于道:“皇上……皇上生气了么?”暗月笑道:“皇上几时生过爷的气!皇上召我的时候,我虽不敢抬头,但听皇上的语气也并未生气,只是淡淡的问了我几句话。”我“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暗月又道:“爷怎么突然便想回来了?”我回身在榻上躺下,想一想,道:“我与皇上写的信上说了呀,自上次凌雪峡大捷之后,北胡虽未再来,但现下已过了半年,只怕北胡兵马又整顿好了。我怕北胡来侵时万事仓促,便提前回来预备着。”
暗月微微一惊,道:“爷得到消息了么?”我想一想,坐起身来,道:“还没有。”暗月奇道:“那爷怎的知道……”
我站起来,一面往门口蹭,一面笑嘻嘻的道:“因为……因为爷会掐算啊!哈哈哈哈哈!”我大笑着跑出院子,只听到后面暗月破口大骂,十分没有形象。我摇摇头,叹口气:唉,这丫头还嫁的出去么?
注:本章提到的布政使和提刑按察使,是借用明朝官职名。明朝地方官员分为三司,分别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布政使管民政,按察使管刑名,都指挥使则管一省军务。
于是本章云州的三巨头会晤了……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第二卷!
这一章写得真碎……
外面有点儿吵。
、燕京来的书信
又过了几日,驿丞送了一封燕京来的书信。我拿在手中细细一看,是我哥哥的,信封鼓鼓囊囊的,似乎里边装了好几页信纸。我大是奇怪,想我哥哥这般惜字如金的人,他到底在信里说了多少事情啊,于是我不敢怠慢,急急忙忙拆开信封,取出那厚厚的一沓信纸。
果不出我所料,我哥哥先是责备了我一番,说我不打个招呼,竟然便偷偷回了北疆,于礼不合;然后勉励我在北疆尽心报国,不可稍有一日懈怠,最后又要我好好保重身体,莫要整日胡闹生事。直看的我感激万分,热泪盈眶……好吧,我承认,其实我哥哥每次给我写信来来去去都是这几句话,不过每次换几个字词而已……
我哥哥又是说话极简练的人,这几件事说完,也不过只用了大半张信纸。可是我手里还有厚厚的一沓是怎么回事?!或许……或许是有一个人,他……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可笑,闭了闭眼,吸一口气,翻开了下面的信。
我哥哥的字一向工工整整,便是平日在废弃的纸上练字,也是一行一行,丝毫不乱。可是下面的信纸上的字却是墨汁淋漓,一派混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云天晴的破字,真是颇有她云家人的风范。
云天晴在信里对我破口大骂,说我不讲信用、不安好心、不可理喻、不近人情、不念与她的感情、不顾及她的想法、又不……还不……最后居然敢不告诉她一声,就不动声色的偷偷溜回北疆?真是不成体统!原来她在我心里不过是一个不关痛痒的人么!不知道她的心里有多么不好受么?!当真是其心可诛!不可饶恕!她已经不复堪命了!
我被满篇的“不”字直绕得头昏眼花,又兼她写信时大约十分愤怒,笔触扭曲,笔迹凌乱的不成样子,我直看了快半个时辰,才把她这厚厚的一沓信看完,积劳成疾,差点儿伏于案边殉职。好了,我收回前几日说过的话,我不该对暗月如此失望,连云天晴这般恶女人都嫁了我哥哥,天底下又哪里还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我定定神,提笔磨墨,写了回信。在信中我先跟哥哥道歉,说原是我的不对,请哥哥莫恼我了,又保证会一心报国,绝不胡闹,请哥哥放心,最后我又很关心的提到,公主现在有了我明家子嗣,定要以保养身子为要务,不可再生怒气,请哥哥一定要好好照顾公主。
我写完信,又看了一遍,便封起来,交给下人,命他送到驿站去。回转身来,却下意识的拿过信,闭上眼睛定定神,低下头又重新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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