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卷西风》第47章

筑音一个哆嗦：“大师兄！”
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来人不是庞旭是谁。
庞旭眉眼中含着笑意，对筑音说：“看来这些日子你没闲着，不像某些人，哎……”说这话的时候他眼睛瞟了瞟周令西，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天籁七音中，除了常年跟庞旭练武的周令西之外，也只有筑音和期音见过庞旭几次。期音小花痴一枚，才第一眼就对人家芳心暗许，为此周令西眉少嘲笑她。
“想说我功夫差就直说嘛，”周令西翻了个白眼，“你们唱的这是哪一出，荆轲刺秦？”
周令西明知故问，只是想发泄一下心中小小的不快。她当然知道庞旭只是想试试她的功夫长进了多少，或许正巧被前来寻她的筑音碰上，两人便打起来了。
“我本想试试你的身手，没想到遇上了筑音师妹。呵呵，西子啊，你怎么猜到是我的？”庞旭说起话来温文尔雅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手不释卷的书生，而不是绝顶高手。
筑音了然，“哦，惜音你其实一早就看出来黑衣人是大师兄，难怪我叫你帮忙你没反应。”
为了不让她们认出来，庞旭用的都不是他常用的招式，但周令西向来与他亲厚，即便是在这灯影幢幢的晚上，她还是认出他来了。这是个月光昏暗的晚上，天色也不是很好，初见时轻松的气氛并不能抹去周令西心中的忧虑，她想起白天绑在鸽子脚上的字条，脸色一暗，眼中失去了原有的神采。
“大师兄，你是为了我舅舅遇刺的事来的？其实你没必要亲自来，我知道该怎么做，如果真是樊一风做的，哪怕同归于尽，我也……”
“西子！”庞旭大声喝住她，却没有下文了。
气氛僵住，恰在这时敲门声响了，霓裳在外面喊：“小姐，出什么事了？我听见你房里有声音。”
“没什么，刚才看见一只老鼠。你回去睡吧。”
“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良久，庞旭把剑搁在桌子上，他慢慢开口：“你和樊一风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了，他对你的确很好，可是西子你有没有想过，他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或许是我多虑了，大师兄也是希望你好，只要你开心。”
这些话，周令西何尝没想过。这段时间，太多的真相一一展现在她面前，真亦假，假亦真，她也看不分明究竟什么才是最终的真相。樊一风对她如此，难保不是他以退为进的计谋，也许他是想让她放松警惕，然后……
“大师兄，筑音，我可以相信他一次吗？”周令西正色道，“我喜欢他不代表我会被他控制，如果他真的肯放下对天地门的野心，那最好不过。如果……如果这只是他对我耍的心眼，我断不会心慈手软。别忘了我手上还有樊雷这张牌，期音在陪他周旋，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内能搞定他。”
说完这番话，周令西惊讶地发现庞旭和筑音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好像从未认识过她一样。不知不觉，她已经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蜕变成了运筹帷幄的天地门继承人，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太认识现在的自己了。可是上官麒说，这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对于师父的话，她从不怀疑，或许这就是她的本质，她常说樊一风是白眼狼，那她自己呢？她也算不上什么好人吧？
“看我干什么？”周令西换了张笑脸，“大师兄，长话短说吧，你这次来找我所为何事？筑音你也是，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让我不要掉进樊一风的温柔陷阱吧，呵呵，我心里有数的啦。”
“门主遇刺，所有证据都指向神兵阁，若不是樊一风所谓，那只能说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想坐收渔利，幸好门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过我这次来不是为了门主遇刺的事，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影守。”
“什么？”
“什么？”
周令西和筑音同时惊呼。
身在神兵阁，的确有太多身不由己，筑音曾想上官麒说起过这事，本意是想让沉音出宫帮周令西，只是她们都万万没想到，上官麒竟然派庞旭来完成这个任务。严格说来，庞旭并非天音宫的人。
“你们的事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师父选择我自有他的道理。西子，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有后顾之忧。等拿到摄魂铃，铲除魔教余孽，你想走想留，我都不会干涉。”
说起摄魂铃，周令西身子一下摇晃，她深吸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
“这是……”
“摄魂铃？”
周令西点头，“樊一风亲手交给我的，他已经知道一切，他说会为了我放弃一切。所以我决定相信他一次。还有，吴小雾是魔教中人，她是逝水红颜的小弟子，不过樊一风让我暂时别动她，说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大师兄，筑音，就这一次，你们先依了我，先别动他，也别动吴小雾，我会看着办的，好吗？”
筑音接过她手上的盒子，“也好，你自己小心，见机行事。我把这个拿给师尊看看是不是真的。大师兄，你好好照顾西子，我先走了。”
“等等——”庞旭脱口叫住她。
“有事？”
庞旭笑着摇摇头：“没，你小心点。”
筑音眼中失望的神色微微闪过，随即恢复了神采，她侧头一笑，长长的睫毛扑闪几下，美人如玉，如夜间一现的昙花，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当筑音紫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周令西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她习惯把笑容挂在脸上，习惯没心没肺，她从未在赎人之人的面前，如宋羽翩，如师姐妹，如庞旭等面前露出这般伤春悲秋的惆怅之情。
“大师兄，何必呢。”周令西轻笑。
“什么？”
“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你喜欢筑音，不是吗？”
庞旭没有承认，也没用否认。
“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你对我和期音从来都是爱护有加，就像对亲妹妹一样，你会尽自己的一切努力不让我们受到伤害，只有对筑音你才会变得不一样，因为你喜欢她。”
“小丫头，人小鬼大。”庞旭笑着摇摇头。
周令西在他面前坐下，她正视庞旭的眼睛：“同样是师父的徒弟，我们七个人被师父委以重任，可以名正言顺地挂着天音宫弟子的身份，而你却是师父安排在天地门的一颗棋子，还是一颗不知道自己用途的棋子。所以，大师兄你虽然清心寡欲，你心里对师父还是有所怨恨的，和师父相比，你更愿意相信我外公，他信任你，从不隐瞒你什么。如今你知道了真相，师父让你来帮我完成任务，你愿意帮我，但内心深处对我们还是有所抗拒。你是半个天地门的人，半个天音宫的人，你很不喜欢自己现在的身份。筑音是除了沉音之外，师父和长老最看中的弟子，你不能阻止自己喜欢她，但如果可以选择，你是不愿意喜欢她的，对吗。”
“很难相信，这番话出自你之口。西子你终于长大了，我放心了。”庞旭故作轻松，笑得很无奈。
“你去哪？”
“我不会离你很远的，你有危险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庞旭翻出窗户，转眼就不见了。
“切，我还以为是去追美人呢，难为我浪费了这么多口水，真是一点都没有情趣。”周令西翻了个白眼，跳上床酝酿睡意去了。
上官麒教过周令西，越是难得到的东西，来得越容易，就越不能掉以轻心。樊一风对她很好，如果换做普通人家的女儿家，或是从前的自己，应该会欢天喜地庆祝自己觅得良人，晚上做梦也会笑。可是这些如果，在她身上都是不成立的。樊一风对她越好，她越是要防着他。其实她也猜到了，上官麒派庞旭来，除了贴身保护她之外，更重要的是监视她。连筑音都明白的道理上官麒又何尝不懂，他是担心她陷进去呀。
周令西翻了个身，使劲闭上眼睛。白天樊一风吻过的脸颊上红得发烫，她狠狠鄙视自己，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这些东西。越是这么想，那些画面越是清晰，樊一风的气息越是明显。
“该死，我不要活了。”周令西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然后她听见樊一风喊她：“西子，西子……”
“要命了，竟然产生幻觉！”周令西用被子蒙住脑袋。
半晌，敲门声响了，伴随着樊一风喊她名字的声音。
原来不是幻觉。周令西尴尬至极，慢慢起身去开门。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何上官麒放心不下她了，她的确是个太容易被羁绊的人，如果樊一风真的对她玩感情游戏，她输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门开了，樊一风一袭白衣，在昏暗的月色下看起来玉树临风，倜傥不羁的。
“这么晚了，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樊一风笑，一把揽过周令西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周令西还不习惯他的亲热，脸较原先更烫了，她声音细若蚊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