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影金戈》第66章


“结发夫妻原是这么来的。雪颜,你跑不掉了。”
晨鸟叽喳。孟之豫度过了他有生以来最舒畅的一个早晨,因为他醒来后发现华雪颜正乖巧蜷缩在他臂弯当中,后背贴着他的胸膛,双眸紧阖玫唇微抿,鼻端还有细细的鼾声。她甚至还抓着他的手掌。
休沐日过了,今日他要去衙门。是故孟之豫不情不愿舍却了这美好晨光,蹑手蹑脚起床出门,匆匆穿戴好赶往衙门。
不过他的大好心情却在衙门口被人扰得烟消云散。那里站着一个容貌较好的妙龄女子,穿戴鲜艳明丽引人注目,长相似乎有些熟悉。
孟之豫想了想,不大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于是径直走过她身边。岂料女子这时主动唤他:“孟公子请留步。”
孟之豫停下来,回头皱眉看她:“姑娘有何贵干?”
女子微微一笑,递过一个香囊:“这是那日公子您落在酒楼的,奴家今天特来奉还。”
孟之豫顿时想了起来,这不是那日陪酒的妓娘么!
“香囊不是我的,你找错人了。我还有事,姑娘请便。”
妓娘见他要走又道:“公子莫急,还有一物是尊夫人落下的。”说罢她拿出一柄团扇,递给了孟之豫。
孟之豫一瞧扇上桃花还有题字,便赶紧把扇子抢了过来,惊道:“怎么会在你那里?这是我送给雪颜的!”
妓娘笑得有些落寞凄凉,吟着扇上的诗:“忆昔君前娇笑语,两情宛转如萦素。此句此情固然美矣,却免不了君恩已去若再返,菖蒲花生月长满的落魄结局。”
孟之豫对妓娘的才情有些惊讶,不过一想起因她而差点与华雪颜生了嫌隙,也就不愿多说,而是掏了银子递过去:“劳烦姑娘跑一趟,辛苦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哪知妓娘却不要银子,略略福身告辞,“物归原主,奴家告退。”她低头的一瞬似乎有什么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到地上嗒的一声。
孟之豫见她憔悴柔弱的样子心软一下,觉得自己似乎刚才口气太硬不够有礼,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妓娘脚步一滞,低着头咬唇艰难出声:“……奴家……双颖,公子可唤奴家颖儿。”
“双颖?”孟之豫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咀嚼了两遍之后脸色陡变,大惊失色:“你说你叫霜影?!”他突然冲过去拉住她,迫切追问:“你今年多大?是哪里人氏?家中父母可还健在?”
“我、我……”妓娘忍着泪,“我父母双亡,今年十八了,是八月生的……我是年初才随着妈妈迁到了京城,以前是在边境流放之地,我其实是罪籍……”
孟之豫一腔热血冲到了头顶:“那你父亲姓什么?是不是姓严!”他激动得语无伦次,“霜影你还记得我么?我是孟之豫!从小和你一起玩一起长大,住你隔壁的孟之豫!”
妓娘抬头,用楚楚可怜又委屈至极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突然一头栽进他怀里嚎啕大哭:“豫哥哥——”
第五六章 一生一世
孟之豫向衙门告了假;寻了个清静地方和双颖说话。。。
滚烫的茶汤一如炎炎夏日;更如孟之豫此刻备受煎熬的心情。幽静的茶室;他久久凝望着眼前的女子,眼眶都被热气熏痛;泫然欲泣。
他在双颖脸上努力寻找着她幼时的模样;眉眼口鼻、神态举止……只觉得越看越像。
“豫哥;”双颖哭了一会儿止了泪,揩着眼角低头道:“你这些年过得还好罢?”
“我很好;你呢,过得怎么样?”
双颖挤出勉强笑容;道:“你看到了,反正现在……就那样。”
孟之豫见她落魄的样子怜惜之心大起;不忍相问却又按捺不住对她过往的渴望,问道:“小影子,你怎么……在那种地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双颖幽幽一叹,哀戚戚道:“我小小年纪去了流放之地,身边又没人可以照拂,活下来已是不易。后来被妈妈看上,便买了我回去,然后就沦落风尘了……其实这样也挺好,至少还能回京城,还能碰见你……”
尽管只是寥寥几语,孟之豫听得眼眶都红了,他哽咽道:“哪里会好,好端端的世家小姐竟沦落至此,你受苦了。”
“我不苦。”双颖主动去握住他的手,抬眸半分动情半分真切地说:“这辈子还能再见你一面,知道你过得好,我便死而无憾了。”
如此的柔情自然勾起孟之豫对过去的回忆,他见双颖沦落至此同情不已,想都没想就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走,我去给你赎身。”
双颖一脸惊讶,眼睛里划过一抹欣喜,却又很快垂眼落寞,拒绝道:“不用了……赎身的银子不是笔小数目,再说就算赎了身,我也没地方可去……”
“没事,这不有我嘛!”孟之豫豪气一口包揽,不容反抗就牵着她走,“赎了身就住我那里,我们还像小时候那样住隔壁好不好?”
双颖脚步随着他走, 表情却很惆怅:“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清了,如今男女有别,我平白无故跟着你总归是不好的,别人会说闲话。”
“这个……”孟之豫停下,挠了挠头思忖片刻,又道:“那你住我的别院,那里很清静的,景致也好,更没有闲杂人等。我有空就去看你,怎么样?”
双颖抿着嘴没有回话,似乎还在纠结。孟之豫不容分说就替她拿了主意:“就这么定了!赎了身你搬到千影楼去住,安安心心住,就当是自己家一样。话说回来,那个地方还用的是你的名字呢……”
妓馆的老鸨很有眼色,见孟之豫要替双颖赎身,自然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好在孟之豫家底丰厚不在乎这点银钱,爽爽快快用印鉴去钱庄提了银子,当天就把双颖带走了。
孟之豫把双颖带回了千影楼,吩咐下人好好安置,他又亲自再交待了她一些细事,然后准备要走。
双颖拉住他袖子:“豫哥,你的大恩大德,我都不晓得怎么报答才好了。不如你在这里吃饭吧,我去做几个小菜。”
“不用了,你好生休息,我回家吃。”孟之豫好言拒绝,摸摸她头顶,笑道:“一晃十年,我家小影子都长成了大姑娘,没想到还会下厨,真是跟原来不一样了。”
双颖低着头微微笑着,道:“那你不尝尝我的手艺?豫哥你就留下来,吃了饭再回去,我们也好叙叙旧。”
孟之豫显得有些为难:“这个……我娘子还在家等我……”
“这样啊。”双颖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嘴角撇撇又快哭了出来,道:“你看我都忘了你已经成了亲,嫂夫人我上回见过,和你很般配,模样也生得好,比我漂亮……那你快回去陪她吧,莫让人家久等了。”
她的言语虽然让步,语气里却尽是挽留。孟之豫一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想起这十年来她的悲惨遭遇,不禁又心软了。他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道:“罢了,晚回去一会儿也没什么。我们重逢是喜事,按道理我是该为你接风洗尘的,把你一人撂这里确实不好。”
双颖一听他愿意留下顿时雀跃,一扬首绽露大大的笑脸,亲昵挽上他的胳膊:“豫哥你快坐!”
孟之豫在花厅落座,双颖借口去小厨绕到了后园,招来个扫地的小丫头,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她。
“去,到食肆买几样吃食回来,再打两坛酒,要烈性一点的。”双颖漫不经心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眉毛都横着,“剩下的就打赏你了,快去快回!”
扫地的粗使丫头一愣愣的,拿着银子半晌没敢动。双颖登时不耐烦,眼睛一瞪喝道:“小蹄子耳朵聋啦!叫你去你就去,少给老娘磨磨蹭蹭,还有,嘴巴闭紧点,敢把此事漏出去一点风声,我撕了你!滚吧!”
扫地丫头忙不迭扔了扫帚跑开,踉踉跄跄还在门口跌了一跤。双颖看她笨拙的样子哈哈大笑,笑过了便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坐了下来,乐哉悠哉。
她看着精致奢华的园子,眯眼自言自语:“原来富贵也来得这般容易……呵呵……”
等粗使丫头买了酒菜回来,双颖特意把东西腾在其他碗里,然后挽起袖子,装作是自己做的一般端去花厅。
孟之豫见了惊讶:“小影子这都是你做的?”
双颖笑得娇羞:“我手艺不好,豫哥你别嫌弃。”
“没有啊,才一盏茶功夫你就做出这么多,很能干了!”孟之豫热络招呼她,“先别忙活了,你快坐下。”
“诶。”双颖轻轻落座,夹了一筷子菜作势要喂给孟之豫,“豫哥你尝下这道鲜虾脍。”
筷尖碰到唇皮,孟之豫赶紧缩了缩脖子,一转头拿起碗,有些尴尬地笑道:“我自己来自己来,小影子你也吃,不用照顾我。”
双颖把菜放进他碗里,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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