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第83章


献容轻轻摇扇,淡笑道:“鬼神之说都是怪力乱神,这是下人们自己吓自己罢了。若是真有鬼神,合该多少人先遭报应,可你几时见恶人遭恶报?反倒是好人多不善终,可见鬼神一事都是虚妄。”
豆蔻面上一红,欠身道:“皇后娘娘教训得是。”
此时已入初秋,偌大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满澉尽是听雨残荷。酒用的是宫里的御酿,蒲察氏一杯下肚,面色便添了红晕,她微微摇头,显得极为不适。豆蔻坐在席上瞧得清楚,问道:“王妃可是饮不得此酒?”
蒲察氏本就不善饮酒,此时只觉头晕脑涨,然而瞧着满席的人都瞧着自己,便尴尬道:“不碍事的,兴许是夜风太凉的缘故。”
东海王亦是转头瞧见蒲察氏脸色不好,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蒲察氏摇了摇头,低声道:“妾无妨的,别为妾扫了大家的兴致。”
东海王只得作罢,但他到底关心妻子,脱下身上的长袍披在了蒲察氏身上。
司马炽坐在主位上遥遥瞧见,便笑道:“皇嫂既然身体不适,何不让人选 送皇嫂回去。我陪兄长多饮几杯便是了。”
东海王亦是转目看着蒲察氏,关心道:“我陪你先回去可好?”
蒲察氏本想拒绝,奈何司马炽也道:“今日湖上风大,是孤考虑不周,让皇嫂受寒。改日定当面赔罪,只是今日可否把皇兄留下,让我们兄弟好好畅饮一宿。”
蒲察氏只得道:“殿下说哪里话,是妾身自己的不是。”
阿琇本在旁观,一转头远远地见有个绿裙宫女似在对自己招手,她仔细一看,却不是白袖是谁。她心念一动,便起身道:“二十五叔,我也觉得天气寒冷,可否让我先送皇嫂回去。”
司马炽笑道:“如此甚好,皇兄也可以放心了。”
东海王望向蒲察氏,目光里都是柔情:“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蒲察氏摇头道:“不劳王爷了,让长公主殿下送我就可。”
阿琇扶着蒲察氏慢慢走出畅音阁,走到东宫门口,蒲察氏略有歉意道:“不敢劳烦殿下远送,我自己回去便是了。”
阿琇瞧着她嘴唇有些发白,面色却奇异的红晕,便道:“王妃娘娘,我瞧你脸色不好,我送你回去吧。”
蒲察氏摇头执意不肯,东宫门前的侍者也道:“王妃所住的云胤阁就在宫门外,奴婢们定能将王妃好好送回。”
阿琇见此,也只得作罢,在东宫门前与蒲察氏作别。
夜里回到殿中,白袖捧了金盆来侍候,她将素帕栉巾样样准备妥当,却见阿琇摇了摇手,只将头靠在榻边,闭上了眼。白袖知道她是乏极了,便为阿琇解散发髻,用乌木梳轻轻梳散那长长的青丝。阿琇轻轻叹了口气,问道:“是邺城那边有信来吗?”
白袖对左右使了个眼色,殿中的侍女便捧着金盆等物出去,她方才小声说道:“殿下,奴婢今日又去东华门外等候,却见到数十个侍卫把守在宫门口,外面稍有人靠近,都被侍卫驱逐了,奴婢在那里探头望了几眼,便有侍卫过来盘问。”
“你怎么说?”阿琇慢慢地拨动着手中的珠花。
“奴婢说是东海王妃宫里的,来看看有没有东海郡送来的信札。那侍卫倒没问什么,就让奴婢快些回来了。”
“你做的不错!”阿琇微微一笑,嘉许地瞧了白袖一眼。
却见白袖恭敬地低着头,低声说道:“奴婢还是担心得紧,不知道为何侍卫多了这么多。可是皇后娘娘还因为齐王的事……”她顿了顿,心知此事是宫中忌讳,只小声道:“听宫里人说,齐王死得实在蹊跷,竟是他最宠幸的侍妾所为……”
“这必然不是针对我们的,恐怕是因为这几日东海王回来的缘故吧。”阿琇被她提醒,忽问道:“齐王死后,他的家眷是处死了还是关起来了?”
“成都王为人宽厚,虽然齐王罪人图谋不轨,但王爷宽恕了他的家人,如今家眷都关在永巷,奴婢有时候夜里经过,常能听到那边哭声说媒簦卑仔溆行┎镆斓靥鹜罚肮髟趺春枚硕说匚势鹫飧隼矗俊?br /> 阿琇听到永巷二字忽然凝了神,皱眉道:“无事,便是随便问问罢了。”
两人说话间,只听有人慌慌张张来报:“公主殿下,大事不好了,吴王妃娘娘出事了。”
“怎么了,慢慢说。”阿琇霍然站起身来,只瞧来人正是豆蔻身旁的侍女胭脂。
“殿下,快去救救我们娘娘吧。”胭脂一入殿便伏在地上哭道,“我们娘娘被送到永巷关了起来,现在情形不妙。”
“适才不还在席上饮酒赶宴?”阿琇只觉得如晴天霹雳一般,“是谁把她关起来的?”
“就是刚刚的事,”胭脂哭道,“公主殿下走后,我们娘娘又说了几句永巷闹鬼的事,触怒了皇后娘娘,刚才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火,说我们娘娘胡言乱语、触犯宫规,罚她到永巷去自省。我们娘娘又气又急,一到永巷就晕了过去……”
“她怎么能这么做,豆蔻可是有身孕的!”阿琇顿时站起身来,“豆蔻现在情形如何?”
胭脂叩头哭泣道:“公主殿下,我们家娘娘现在见红不止,奴才这才冒死前来通报。”
阿琇咬牙道:“走,我去瞧瞧去。”
“殿下且慢,”白袖忽有几分迟疑,却盯着胭脂问道:“我平时瞧着吴王妃是个谨慎稳重的人,她到底说了什么话,惹到皇后娘娘这样生气。”
“具体说的是什么,奴婢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可皇后娘娘却生气得要命。”胭脂也不惧白袖的逼问,抬头直视着她,哭泣道:“白袖姐姐,我们娘娘平日里是不是有什么开罪您的地方,奴婢替她向您叩头赔不是了,如今是人命关天的时候,还请姐姐放下前嫌。”
白袖气得脸发红,这话里竟是疑自己故意阻拦阿琇去救人了。她刚要反驳,只见阿琇站起身,利落道:“此事就一万个蹊跷,我也要去。她肚子里的是阿邺的骨肉,我绝不能不管。”
白袖还想再劝告,可看着阿琇这样急切,她也只能匆匆跟了出去。
永巷从汉时起,便是关押犯错宫人的所在,与冷宫无异,自从前些年一场大火烧死了淮南王,齐王使命人重新整修了永巷,将此划入禁苑,寻常若无令牌都不得出入。此时已是夜里下钥,永巷地处偏僻,并没有什么人走动。
胭脂在前领路,走过了一条长长的宫巷,眼前的路便逼仄起来,脚下亦甚是不平整,到处都是碎石嶙峋;白袖提着一盏八角宫灯,在前面为阿琇引路。三人穿过这段碎石路,贴着宫壁的便是一排黑漆漆的宫房,四下里处处都是黑蒙蒙的影子,一时也看不分明。
白袖迟疑道:“殿下,永巷这一带平时都有人把守,今日怎么一个人都不见。”
阿琇正迟疑间,只听东首的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女人的哀号声,似是受了极大的苦楚,如夜枭啼鸣,尖厉地刺破黑夜,听起来思恕?br /> 白袖被唬得一抖,脚下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手里的宫灯跌落在地,风一拂过,那灯瞬时熄了。只听胭脂颤声道:“殿下,便是这里了。”
阿琇匆匆地往前跑去,白袖刚准备去追,却只觉得脚上钻心地疼,低头一看,昏暗的月光下可见她的脚脖子肿得馒头一样,看上去扭得不轻。
胭脂见状便道:“姐姐在这里等着,我陪着殿下看看就回。”
阿琇扶着墙壁,慢慢地走到那间屋子门口。只见里面一丝光也没有,窗上隐隐约约能看到有一个女子的侧影。她轻轻推开门进去,忽然觉得脖子一紧,竟是有人使劲掐住她的脖子。她使劲地挣脱,那手腕竟如铁铐一样,紧紧地挣着她的脖子,哪里还挣脱得开。白袖在外面听得不对,赶紧一瘸一拐地冲了进来,却只见一女子死死地把阿琇按在墙角,一双手挣得阿琇喘不出气来,白袖赶紧去拽那女子,那女子却似是疯了一样,手里半分也不松,嘴里还念念有词。白袖情急之下,抄起桌上的烛台便向那女子头上砸去,只听扑通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那女子应声倒地,躺在地上微微抽搐。
阿琇这才挣脱了,她咳嗽连连,勉强喘过一口气来,她起身要去看那女子动静,忽然那女子挣扎着又来挣阿琇的脖子。白袖大惊失色地要去扶开阿琇,忽见那胭脂本来站在一旁,此时不知从地上捡起了个什么东西,猛向那女子刺去。
阿琇忙叫道:“别伤她。”她话音未落,却见胭脂已经利刃脱手,堪堪刺入那女子胸中。那女子抽搐几下,忽然没了声息。
“你别走!”白袖忽然嚷道,“你要去哪里?”她只见眼前一花,胭脂竟是向屋外冲去。她想尽力去追,可哪里追赶得上,眼见得胭脂身子晃了晃,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袖咬牙道:“奴婢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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