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第65章


阿琇见他仔细端详,慌忙过去便要抢走。刘聪轻轻一避便轻巧地转开身去,却把那衣袍披在身上,只见正好合身,端端便是为自己所做。他心下感动:“这些日子瞧你屋子夜里总亮着灯,就是在忙这个?”
阿琇垂眸轻声道:“这衣服还没有做好呢。”她的声音似若蚊呐,几乎听不见,“我没做过衣袍,你别笑话我。”
他心下骤然触动,忽然转过身子,大力搂她入怀。他的唇轻轻地触在她柔软的双唇上,她仰起头来,只觉心中无限甜蜜。他见她亦是动情,忽然回身便抱了她到了榻上。阿琇羞红了脸,轻轻垂下头去。他望着她道:“阿琇,你愿意嫁给我吗?”
阿琇将头埋在他怀中,半晌才轻声道:“我愿意一世相随。”
他心头一荡,只觉情动若此,伸掌便要灭去床头烛光。
阿琇忽然轻声道:“你还未送雁来我家。”
声音细若蚊呐,他却心底一笑。按此时风俗,汉人婚嫁,需送一只大雁到女家,才是婚娶的定物。两人虽然情投意合,却没有媒妁婚约,阿琇语虽委婉,却流露出嫁娶之意。
刘聪心里爱她敬她,亦不愿强她所难,便静静抱着她靠在竹榻上,轻声道:“你放心,我定会将你风风光光地娶回去。”
阿琇闻言,一颗心如沉蜜罐中,只觉得欢喜无限。
刘聪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说道:“在我们匈奴,若要娶得新妇,须得结帐为青庐,天地为祝祷。”
“我便等你的青庐。”阿琇颌首相允。
夜如此静,两个人心中只存了彼此,便觉得这夜色何等的明媚魅力。窗外月儿也是悄然无声,温柔似水的银光洒在这小小庭院的每一个角落中。
第二十回 素衣朱绣
事情果如阿琇所料,成都王不欲与齐王相争,比起齐王大兴土木重修王府,成都王甚至连旧日在京中的府邸也没有回,他安排完京中事宜,竟自行卸了兵权,回封地邺城去了。
成都王前脚刚走,齐王便大喜过望,他贬谪了昔日成都王的故旧,却开始大肆加封自己的亲信,一时间赵王一党刚灭,齐王一党又起了势头。
一切天翻地覆,仅仅只在朝堂上出现。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偌大的洛阳城,很快便恢复了从前繁华而有序的节奏。市井之间几乎寻不到半点被洗劫过的痕迹,纵是那些被焚烧过的房屋,也早已被纳入了城中新贵的宅邸中,俱是雕梁画栋,别有一番兴盛景象。
秋去冬来,寒霜渐降,转眼又是一年冬至。
这日刘聪一早便来看阿琇,却是带着一对鸽子递给阿琇。阿琇本在厨中忙碌,大是惊喜地迎了出来:“呀,它们怎么在这?”
刘聪微笑道:“我这几日让匐勒把它们从并州带回来了。还是给你养着。”
阿琇很喜欢这对伶俐的鸽子,如获至宝一般,轻轻点了点它们的小脑袋,露出了笑容。
刘聪见她在厨中忙碌,不由奇道:“你怎么起得这么早,这些事让下人做就是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阿琇抿嘴一笑:“今日是冬至,我一时技痒,想下厨做一道春盘。”
刘聪闻着她淡淡的馨香,忍不住心神荡漾,便在她额上轻轻一吻,道:“我差点忘了,今日齐王约了我去城外狩猎,等我晚上回来可要尝一尝小阿琇下厨做的菜。”
阿琇笑着把他推出厨房,道:“你快去吧,等你晚上回来,便能尝到了。”
且说刘聪随着齐王狩猎去了,阿琇独自在厨中忙碌。玉燕在旁瞧着不由好奇道:“阿琇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阿琇微笑道:“今日聪哥哥去城外狩猎,我为他做个春盘,等他晚上回来便可用上了。”
玉燕抿嘴一笑:“阿琇姑娘待我们家四公子真好。”
按照京中的旧俗,每到冬至这日,家家户户都要煮柏叶酒,制备春盘。春盘在民间是用大蒜、小葱、芸薹、胡荽这五样所制,原本只是用滚水烧开,将五样辛料在水中一过,用陈醋拌好,佐餐时变成一道凉菜,以辛辣驱除寒气所用,可玉燕瞧着阿琇又切鸡丝,又煮嫩藕,不由瞧得奇了,惊诧道:“阿琇姑娘,你做的春盘怎么如此复杂?”
翠缕从门口经过,她见识到底比玉燕多些,瞧了会儿便道:“我瞧着阿琇姑娘做的竟有几分像宫里的春盘,前年我们大公子娶妻时,宫中不就赏出过这样的菜色来。”
她一提到大公子,玉燕忽然不言语了,面色也沉了几分,敲上去甚是不乐,一扭头竟是自顾自回房去了。阿琇自是知道这二人心思的,她们原本都是刘和房里的丫鬟,实与侍妾无异,但东海嫁过来后,当然不会容下她们二人,回并州时连提也没提要带她们回去,就把她们留在了京里。所幸刘聪对她们俩颇为礼遇,并不把她们做寻常的丫鬟使唤,她们在京里过得还算适宜。
翠缕忙赔笑道:“阿琇姑娘不要见怪,玉燕就是这个性子。”
阿琇也不点破,笑着说道:“这是葱白拌豌豆、砂瓶煮藕丝,细蒌点韭黄、银线蒸金鸡、雕花蜜饯,原也是各用一味五辛料所做,还是家常的菜肴,取个巧头而已。”她见翠缕瞧得仔细,便夹了个蜜饯梅子给她。
翠缕尝了尝,恭维道:“姑娘好手艺,这梅子实在是比宫里传出来的御膳还要甜上几分。”
阿琇抿嘴一笑,道:“你去吧玉燕也叫来尝尝,兴许她一吃这菜就高兴了。”
翠缕微微诧异:“不等四公子回来一起吃了吗?”她从旁瞧了这些日子,自是看出了阿琇和刘聪互有情意的,眼见阿琇这样精心地做菜,不是为刘聪所做还能是为谁?
谁知阿琇含笑瞥了她一眼道:“不妨事的,他晚上才回来,难不成咱们中午还饿着不成?”
翠缕恍然大悟:“姑娘定是还给二公子单独备了一份的。”
阿琇笑着啐了她一口,可眼角眉梢都是喜气。
玉燕别别扭扭地被翠缕从房里拖了出来,眉色终是郁郁不乐的。阿琇性子温和,与翠缕你一言我一语的与玉燕逗乐,玉燕到底是年少心性,很快便与她们说说笑笑到一处了。
三人吃了一会儿,忽听门外响起马嘶之声。
谁知翠缕刚刚拉开门闩,忽然大门就被猛地推开,倒把门后的翠缕撞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之间进门的是一个身着大红衣衫的年轻女子,她牵着马大步走进门来,用马鞭指着地上的翠缕,柳眉倒竖:“你就是那个缠住四表哥的狐狸精?”
玉燕忙过去扶起翠缕,抬头望着那女子怒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私闯驸马都尉府邸,还出手伤人。”
那红衣女子显然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敢顶撞她,她脾气极烈,瞧着地上的翠缕容貌秀丽,身上穿的居然是上号的蜀锦绫罗,哪里是普通的丫鬟打扮。她玉腕微抬,手中的马鞭劈头盖脸地便向翠缕身上抽去,冷笑道:“我出手伤人又怎样?”
翠缕躲闪不及,身上已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右臂上衣帛已被撕裂了一块,洁白的肌肤上露出了一条深深的红痕,她痛得嘤然一声,啼哭不已。而那红衣女子似乎越发嫌恶起她来,还想举手再打。忽然她的手臂被人架住,她扭头却见一个相貌极是清丽的女子拦住了自己的胳膊:“住手!”
红衣女子一怔之下,怒道:“你又是何人?”
玉燕瞧着翠缕被打伤,又气又急道:“阿琇姑娘,你快躲开些,这是个疯婆子。”
“阿琇?”那红衣女子的衣着与汉人十分不同,她并不像汉人女子一样穿着长裙,而是穿着窄窄的袖袄裆衫,臂上垂着金镶琥珀的腕钏,上面缀着数十个小小的金铃,行动间铃声便会清脆作响,她容貌娇艳,与她身着的大红衣衫一样夺目,她见到阿琇初是一怔,忽然面上生起了薄薄的怒意:“你就是阿琇?”
阿琇心中千丝百结,竟似是缠绕不开,她点了点头,终是说道:“我就是阿琇,你是来找我的吧。”
那红衣女子面色一沉,忽地又扬起马鞭,这次却对准了阿琇,口中怒叱道:“这一鞭是让你记住了,以后离四表哥远一点。”
她举鞭就向阿琇身上招呼去,竟是用上了十成的力气。
忽然一支冷箭从两人中间穿来,红衣女子手中马鞭脱手,却被那支长箭牢牢钉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匈奴装束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高声道:“纤罗,不要无礼。”
那红衣女子扭头瞧见那年轻人,又是委屈又是上新,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投入那男子怀中,叽叽咕咕地用匈奴语哭诉了起来。而那男子不断地拍着她的背,似在轻声安慰她。
阿琇在旁静静地瞧着,只见这红衣女子和那年轻人相貌有几分想死,一样挺拔的鼻梁,俊俏的眼眸,不同的是这男子身形健朗高大,不似汉人那样修长秀逸。
这年轻男子上下打量阿琇,只见她通身上下没有什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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