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风》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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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余老爷一脸不信,幼桐也不气不恼,只漠然道:“余家大小姐早已溺死在钱塘湖里,我而今日子过得不知多好,本不愿再提及旧事,可既然余老爷你不信,我还非要跟你说道说道才好。当然,您也可以不信,当我说笑也罢,冤枉她们也罢,左右这些都与我无干。你心里头从未当我是你的女儿,我而今自然也不会认你作父亲。”
说罢,又将崔氏过世后余婉两母女如何暗算陷害下黑手,到后来她与徐渭婚事渐近时又如何给她下药,怂恿府里花匠私闯香闺,欲捉奸在床之事一一道来。余老爷嘴里直说不信,可幼桐言之凿凿,就连事发的时间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不信。
幼桐话说得多了,身体也支撑不住,再也没有气力跟余老爷吵架,一歪头就倒在了床上,沉沉睡了过去。余老爷发了半天呆,好不容易才醒转过来,欲再问幼桐几句,一低头,才发现她早已熟睡过去。
浓眉长眉下的那双眼睛闭上后,此时的幼桐看起来完全敛去了方才的强硬,眉眼和轮廓与崔氏如出一辙,就仿佛二十年前,他在清河湖畔的惊鸿一瞥。白衣长裙,笑意盈盈,一晃就是二十年……
幼桐这一觉又睡了一晚,第二日早晨醒来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杜鹃却还是只肯喂她喝些粥,说是肠胃一时半活儿受不住。幼桐也无奈,三两口喝了一碗粥后,精神也渐渐好起来,随口问起余老爷的去处。
杜鹃低声回道:“老爷昨晚上久病复发,而今还躺在床上歇着,早上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得好好休息。”
幼桐“哦”了一声,低头没再说话。
她身体底子好,虽说这些天接连着受了这么多罪,但调养了几日,却是在渐渐好转。只是心里头到底担心徐渭,她失踪这么多天,他必是发了疯地寻找……想到此处,幼桐便有些坐不住了,转头对杜鹃道:“扶我去老爷屋里,我有话跟他说。”
杜鹃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犹豫着道:“小姐,要不,我先去跟老爷通报一声。”昨儿幼桐跟余老爷吵得厉害,连走廊里也听得清清楚楚,想来余老爷忽然旧病复发也与此有关。杜鹃这会儿已经再不能把幼桐当做以前温温柔柔的大小姐看了,心里头早已存了些惧意。
幼桐没作声,杜鹃见状,赶紧低头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又折返了回来,一脸难色道:“老爷这会儿正睡着,要不——”
“你给我去找个人过来,”幼桐低头看了看身上,见腕上还有个镯子,是当初两家定亲时徐夫人送的,一狠心就褪了下来,递给杜鹃道:“把这个当了,换些银子,再帮我请个得力的人,去京城徐家送信。”
杜鹃哪里会看不出这个镯子的价值,不敢伸手接,低声道:“小姐,您若是要用银子,奴婢这里还有些,哪能让你去当东西。”说罢,起身去墙边的柜子里取了个包袱出来,从里头翻出个小布包,一层层打开,里头赫然存着几个小元宝和一些碎银。
幼桐也晓得这定是她多年的积蓄,心中微微感动,点头道:“行,你且先借我些,等我回去之后再还你就是。”
杜鹃笑道:“小姐您别跟奴婢客气,能帮上您,奴婢就欢喜不尽了。”
幼桐笑了笑,没再多说,只叮嘱她怎么找人,先付多少钱,等报完信之后再付多少。杜鹃仔细听了,俱一一记下,尔后才退了下去。
65、 陷害
到中午时分,杜鹃回来报说一切已经办妥当,幼桐方才暂且松了一口气,尔后便只有慢慢等了。按正常时间算,这边送信的人怕是速度要慢些,但明儿总该能到,徐府那边,想来也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回家了。
回家!一想到这个词,幼桐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得的踏实感,她现在也有家了,她的家在徐府,在有徐渭的地方,无论她去了哪里,无论多久,他总会在家里等她回来。
中午喝了碗肉粥,幼桐身上似乎多了些力气。杜鹃也传来了余老爷的消息,说他已经醒了,一会儿请幼桐过去说话。幼桐这时候却不想见他了,只说自己要睡午觉,不肯过去。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忽听到门口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刚睁开眼睛,就见杜鹃一脸为难地走到了床前,小声道:“小姐,老爷过来了。”
幼桐眉头皱了皱,伸手摸了下还有些肿胀左脸,咬咬唇,等了好一会儿,门口的余老爷脸色难看得眼看着就要发作了,幼桐方才缓缓坐起身,不耐烦地说道:“你请他进来吧。”
杜鹃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转过身将余老爷请进屋,又借着去倒茶的借口退了出去。等屋里只剩他们父女二人了,幼桐这才淡淡地瞥了余老爷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余老爷找我有何事?”
余老爷脸上一阵青白,眸中闪过一丝狼狈,不悦地看了幼桐亮眼,想责问她什么,但终究忍住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低声道:“你把婉儿藏在了哪里?”
幼桐早料到他定是为了此事来找自己,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转过头来朝他看了一眼,摇头,“余老爷,您觉得,我会这么乖乖地把余婉交给你?”
“你想怎么样?”余老爷的声音顿时有些高。
幼桐忍不住又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摇头,道:“余老爷,您可真是越老越沉不住气,年轻时候那些算计都去了哪里,难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起来,余婉可真不像你女儿——”幼桐故意停了停,斜着眼睛朝他看过去,见余老爷眉头一拧,心中又一阵冷笑,“她那五官轮廓,哪有一丝一毫长得像余家人,还有那脾性——不是我说,姨娘的脑子多少还算聪明的,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刁钻又蠢笨的女儿来,被我耍得团团转。您老人家就那么确定,她果真是您的种?”
余老爷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你莫要胡说八道,这种事岂是可以乱说的?”
幼桐笑道:“余老爷您可真是不公平,怎么单单就只怀疑我,一提到余婉就这副德行。不就是因为我娘是您强娶过来的么?您这么多年心里头不是一直怀疑我的身份么,老实说,不止是你,就连我都起了疑心,能做郡主的谁还愿意做什么余家大小姐,所以还特意跑到庄亲王府去问了一趟,真可惜,居然不是——”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打量余老爷的神色,当她说到自己去庄亲王府时,余老爷的脸色刹时就变得雪白,可待她一否定,余老爷仿佛猛地被什么东西震到了一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直了。
幼桐早想到他的心思,这会儿见他如此神态,不由得暗自冷笑不已,忍不住又火上浇油,继续道:“余老爷怎么脸色忽然变得这么难看?莫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余老爷猛地抬头看着她,浓烈的长眉下是一双黑亮的眼睛,虽说脸色还略显苍白,可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熠熠生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嘴角淡淡的嘲讽,与他脑中崔氏的影像渐渐交织在了一起。
“余老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怎么,现在觉得我像你女儿了?”幼桐朝他一挑眉,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也是,这么满脑子的阴谋诡计,满肚子的坏水,不都是跟着您学的。您现在瞧着,也颇觉欣慰吧。余家好歹也有个人能像你,总比余婉那个只晓得惹是生非的蠢货强。怨不得我说她不像你女儿,您去钱塘城里问一问,谁会觉得她是您生的。说起来,姨娘也是个有本事的——”
幼桐故意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声音却像绳子一样狠狠地勒住了余老爷的心脏,“当初她可是在青楼里住了好几年,那种地方也能保住清白,真真地不容易?哎,也是我娘太笨,不管大户人家还是青楼里头谁不晓得那些事,她要是真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清不白,不就是一瓶鸡血的事儿,非让人冤枉了这么多年。你看人姨娘多聪明。哎哟——”
幼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掩住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余老爷您别误会,我可没说姨娘是带着鸡血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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