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引》第19章


,唯独双眸赤红,在莹莹青芒的笼罩之下,成了一个真正的厉鬼,没有了心智,只有无穷杀意。
不断有人被她放倒,不断有人杀了过来。那帮人将阿秀团团围住,数十把明晃晃的阔刀,一并向她砍来。
于此紧要关头,阿秀体内的煞气亦到了极致。此时,她勾魂一笑,魅惑之态尽现。迎面的那几个一时愣住,下手就慢了些。阿秀抓住时机,大喝一声,周身的那团青芒,如同得了自由,翻滚着,奔涌着,胡乱散开,窜向众人,毫不留情。
那数十个汉子同时声嘶力竭,哭爹喊娘,惨叫连连,听着格外渗人,无端端起鸡皮疙瘩。一时间,这里变成个阿鼻地狱。可再过片刻,却连一丁点声音都没了,静得让人害怕。放眼望去,数十具尸体倒在地上,死状狰狞,触目惊心。
这,便是压抑了三百年的戾气杀人的场面,惨不忍睹。
阿秀一动不动立在中间,与对面被绑着的顾怀丰遥遥相望。此刻,双眸泛红,周身青萦,端地是骇人与诡异。她被凶煞戾气所控,迷了心智,没了知觉,只剩浑噩与黑暗。
顾怀丰是这个屋子中唯一的一个活人。亲眼看到此等惨烈之状,他原本被檀香所惑的神思,立刻清醒过来,心头震惊无比。但再看阿秀此时的模样,却愈发心疼。他只当阿秀是为了救他,才会变成那些武侠书里所说的走火入魔。于是,他唤了一声,“阿秀”。
这一声,轻轻柔柔,犹如微风拂面。阿秀情不自禁往前挪了几步,好像那儿才是她的去处,那儿才有她渴望的温暖。
她每走一步,似乎格外艰难。怀丰心底五味杂陈,只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竟要一个女人为他涉险至此!他心酸难耐,忍不住又唤了一声。阿秀循着声过去,一路默然。到了那人跟前,她挑开捆缚的绳索,复又没了动作。
两人对面而立,阿秀仍是呆呆的,顾怀丰只得又唤了一声,可阿秀反应全无。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其他,伸手拂过阿秀的脸庞,轻轻地,拍了拍,口中呢喃唤道“阿秀”。她的面颊冰凉,没有一丝温度,顾怀丰止不住打了个寒颤,却又不舍得放开。这个女子为了救他,变成这番模样,他到底有何德何能?
指腹轻轻摩挲,滑过阿秀的眉眼,顾怀丰从未如此认真地看过她的模样。
随着他的动作,胸膛处扑通,扑通。失了神的阿秀陡然一惊。涣散的神思微微聚拢,那道青芒居然就消下去了些。
怀丰看在眼里,喜上眉梢,连忙又唤了一声。
阿秀怔怔望着他,好似在一片没有前路的混沌虚无中,一簇耀眼光芒打了下来,引得她上前,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手上劲道一松,咚地一声响,幽萦落地,阿秀双手拥住眼前这人。她靠在他的胸膛处,听着他身体内传来的滚烫跳动,喃喃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格外的委屈,却让人生怜,让人心疼。
阿秀的身子极寒,顾怀丰战栗不已,却又一时怔住,以至于他的手还僵在那处,不知该作何反应。可只愣了片刻,他便环住了她,手臂慢慢收拢,将她扣在了怀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带着见到阿秀的喜悦,带着太多太多不一样的情愫……他的嘴角微微上翘,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笑颜。
还来不及温存其他,倏地,阿秀身子一软,直直晕了过去。她今日耗尽心力与修为,早就到了极限,只不过一直勉强支撑着。而此时,寻到这一处温暖之地,她便彻底放松下来。
怀丰双手拥住阿秀瘫软下来的身子。那道青芒已经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只剩一袭红裙包裹下的纤弱的女子。
他不敢耽搁,双手抱起阿秀,又捡起一旁的幽萦,往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薄暮
阿秀难得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生前的那些事,支离破碎,乱七八糟。有些面目早就模糊的人出现,比如爹,比如娘,唯独没有她心心念念想要找的那个人。
在梦中,阿秀来来回回穿梭,或是牙牙学语时,或是二八好年华,末了,就到了那一日。下着大雨,她穿一身大红的嫁衣,被送上了花轿。有人追出来,大声呼喊她的名字……那一声声落在耳中,阿秀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心底痛楚难耐,只能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须臾之间,有个柔软的手掌轻轻落在她的额间,指尖微凉,掌心温热。
阿秀低低哼了一声,很是熨帖。她这具檀木之躯,不能尝五味,唯一能感受、有知觉的,那便是冷热。因为是个鬼,都会怕热,所以她怕火,也不喜光。可说来奇怪,现在的这种温热,却让她惬意,又生出一丝眷恋。
阖着眼,阿秀又听到有人在旁轻声细语,仍是她的名字。一句句的呢喃,像是暗夜中的明灯,引着她孤勇向前。她心底的那些无望痛楚,被抚平下去,而身子,亦渐渐不再战栗。
模模糊糊之间,她想到了心安二字。这是千百年间,阿秀不曾体会过的东西。
等她清醒过来,是日薄西山的掌灯时分。
阿秀浑身没什么劲道,只觉得发虚。她半撑起身子,倚在枕畔,四下端详。就看到了斜靠在一旁的幽萦,油伞上没有任何异样,青芒尽收,一切如常。
阿秀心中俱是不解。印象中,顾怀丰遭人劫了,她前去相救。可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镂花木床,轻薄软被?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怎么一丁点儿都不记得?哎呀,那个呆子不会被人给害了吧?
阿秀大惊!这几百年来,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阿牛的眉目,怎么能无疾而终?不敢再多想,她连忙翻身下床。正巧,有个小丫头推门而入。定睛一看,居然是霈州驿馆里打杂的迎儿,阿秀一愣,忘了动作。
见阿秀醒了,迎儿大声惊呼:“姑娘,你可醒啦?饿不饿?” 
阿秀摇头,还来不及细细询问,迎儿又咋咋呼呼道:“姑娘,你整整昏迷了四日,可把大人给急坏了。大人出门办事,差不多该回来了。”
迎儿一口一个大人,唤得亲热无比,阿秀却是稀里糊涂。好容易绕过弯,她才弄明白,这大人应该是顾怀丰。知晓他平安无事,阿秀长舒一口气,可倏地,她又颦眉。自己昏迷了四日?阿秀目瞪口呆,完全不敢想象。
“迎儿姑娘,这几日发生了何事?我怎么……会在驿馆里?”
迎儿不可思议:“姑娘,你不记得了?”阿秀茫然摇头。迎儿只好仔仔细细地,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原来,是顾怀丰带着阿秀回的驿馆。他找到了那位方大人及其党羽的罪证,便连夜联合与方大人敌对的官僚,趁其不备,一下子扳倒了他们。这几日,顾怀丰领着人,正紧锣密鼓地稽查核实。说是从方府足足查出数十万的雪花银子,此事已在霈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官场上的事情,迎儿不太懂,但说到那一夜顾大人抱阿秀回来时的情景,她还是一惊一乍,学的有模有样。那些个词,什么焦急万分,什么抱在怀里……从一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嘴里蹦出来,显得格外亲昵。最后,迎儿笑嘻嘻道:“阿秀姑娘,依我瞧着,大人对你可是真心好。”
阿秀微微有些羞赧。她偏过头去,目光正好落在一旁的幽萦上。伞柄处的青意,缓缓流淌,昭示着主人此刻不太平静的内心。她再也坐不住,便说要出去瞧瞧。
阿秀漫无目的,沿着长街往外,再拐过几条巷子,她停住了步子。眼前是一栋青瓦飞檐的民宅,有几个衙役把守。大门掩着,看不见里面的情景。可阿秀不用看,就已经察觉到了冲天的血腥,还有阴森寒冷的怨气,萦绕四周,很是凶煞。
这里必然是有一场杀戮,那些人死的必然极其痛苦。只有这样,他们的怨气才会弥久不散,才会如此愤懑。阿秀暗忖,忍不住叹气。
她再欲提步时,那几道盘旋的怨气冤魂,仿佛说好了一般,刹那间,齐齐向她袭来。风声呼啸,似乎是“还我命来”,凄厉又尖锐。阿秀那张本就没有血色的面庞,陡然间,愈发苍白。
她今日出门,不过是随处溜达,所以未带幽萦,匆忙之间,只能勉强运气抵御。可如此一来,阿秀更是一惊。不知为何,她体内的内力极弱,而原本一直蠢蠢欲动的煞气,亦所剩不多,宛若潺潺的溪流,突然被截断了一般。
到此时,阿秀才赫然惊觉,自己似乎曾经做过些什么,譬如,她的戾气又无意识地杀了人……有了这个念头,阿秀心下大骇!她怔怔立在街头,面色仓惶不堪,手足亦是无措,一时间,连眼前的困境都忘了抵挡。
那些怨气就要扑了上来,一直隐在旁边的行五正欲出手,突然之间,有人唤了一声“阿秀”。朗朗之音,掷地有声,又裹着几分欣喜。远远地,一袭青袍之人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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