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忠于皇上》第23章


乌雅羽并未作答,只是正色道,“人人都道帝王是至尊,是这天下之主。他便也当这天下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可诺大一个天下,哪个凡人能独自抗得起?我是女子,所能做的实在太有限。日后还请小王爷多担待。”
“受教了。只是嫂嫂也不要妄自菲薄。你可知道,五哥后宫十二嫔妃,我只尊贤妃你一声嫂嫂。”狄离情绪电转,刚还垂泪,此时又露齿一笑,“自从子澈去了,我还没见五哥听过谁的。朝堂上从善如流的人,遇到自身的事却真是一意孤行的霸道!可今日嫂嫂几句话,便将他劝住了。令人啧啧称奇啊!”
“我哪里劝的住他了?他这不还是来了……”
“要依他,定是要骑快马的。之所以决定坐车,一方面是怕嫂嫂心疼他,此外肯定也是心疼嫂嫂,想你不要再淋着雨回去。没成想嫂嫂陪我在外面,却便宜了那浑人廖远。”
乌雅羽听狄离一口一个“嫂嫂”,不禁绯红了面颊,转移话题道,“小王爷浑人浑人的骂,可是日后都不打算和廖先生好好相处了?”
“那人狂妄至极,我看不顺眼!五哥处处为他安排打算,他却眼高于顶的执意不为所用!”
乌雅羽摇了摇头,轻叹,“廖先生想离开,恐非是因着自傲。许是这些年看多了贪官污吏一直郁郁,朝堂之上舍命参秦虎,想是为国为民一片赤胆忠心,却又觉满腔热血泼洒到了阴沟里。再看这朝野中多是自私自利的人,心中实是伤的透彻吧……不是自傲,而是自卑了……”
狄离不懂的看着身旁马上媚眼低垂的女人,耸了耸肩。嫂嫂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初次相见,就觉得这嫂嫂身上,有些神似秦澈的地方,听她的绝对不会错。
雨下得甚剧,车外雨声震耳,车内却十分寂静。
马车不大,廖远只见对面一个人头脸隐在阴影里,身上披了厚重的棉袍,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八角紫铜手炉,竟似还冷的微微颤抖。
沉默半晌,他终究忍不住开口道,“你便是追了我回去也是无用。我做不了官了,难道去给你当太监不成?”
狄螭闻言勾了勾嘴角,只觉此人虽是狂生,却也是个妙人。“僭越上告不得为官也是有年限的。武职五年,文职十年。若是先生愿意,五年后便可以做个将军了。”
“五年后?五年后谁当皇帝还不一定呢!”廖远冷笑。
“无论皇帝是谁,即便改朝换代,百姓总还是这些百姓。”
廖远惊讶的看着纹平帝,只觉这世界上竟还有比自己更加敢说的人。
“不过先生说得倒也在理。这五年总不能就让先生荒废着。朕有个皇儿,胆大妄为,先生已是见过的了。不如给朕做个家臣,管教管教这孩子吧?”
这次廖远彻底惊了。帝师,那可是个极端荣耀的苦差!
狄螭也不急,靠了车厢勉力缓着气息。车马奔波,来时路上已吐了一回,回去却不能在廖远面前示了弱,总是多苦也要撑住的。
“远如今已是废人一个,给皇上做牛做马都可以。”廖远忽道,“只是有一个条件。”
今日人人都有条件。这帝王的威严何时竟荡然无存了?纹平帝暗自苦笑,“先生请讲。允不允另当别论。”
“草民要车外的女子!”
车里的气氛顿时变的诡谲。狄螭半晌才轻声道,“你可知她是谁?”
“她与皇上亲厚,又做姑娘打扮,当是公主了。”
“她是朕四正妃之首,做姑娘打扮只因今日出来的匆忙。”狄螭的声音虽仍旧清冷低沉,却莫名让人不寒而栗。
廖远沉默片刻,“无妨。”
无妨?当面索要皇帝的正妃之首无妨?帝王生性内敛,惜言如金,这次却是有些无语了。
却听廖远续道,“她这样的女子,惊才绝艳,你是无法永远把她留在后宫的。可除掉她……忍心除掉她的人,是没有德行能折服她,让她如此忠心敬佩的。所以你总有一天会放她离开,那时你便将她给我。”
这人果然聪明绝顶,可这聪明之处,实在令人无奈。纹平帝沉默,良久才道,“若然有一天放她自由,便不会再迫她做任何事。”
“那也无妨。”廖远双眉一轩,傲然微笑,俊美无俦,“远若能娶妻如此,死而无憾。若她不愿委身,远便伴她后半生,做她挚友也是好的。”
“如此说来,倒与朕无甚关系了。”纹平帝淡淡道。
“说的也是。”廖远耸肩,挑帘看那雨中窈窕的背影,低声说,“告与你知,免得你将我对她的爱慕当了苟且。”
后半程狄螭再没说什么,而廖远则一直悠然看着雨中的丽人。
直到得临时为廖远安排的住处,纹平帝才又开口问,“这么说,先生是答应了?”
这一路上廖远虽一幅悠然自得的神色,实是自觉走在死生之间的险地。此时听得纹平帝没有降罪,反倒旧事重提,心中顿时一热。
他本是北疆万里冰封、莽莽旷野上生长的血性男儿,到得此时虽心中仍是惴惴,可再也无心去顾虑如何自处。只觉此生能遇这女子与这帝王般奇异的人,能常伴他们左右,便是宦海中上下沉涪权谋中粉身碎骨也无憾。
抬头望着阴影中的帝王半晌,廖远撩袍便在马车中跪拜了下去,铿锵道,“愿为四国尽忠,为皇上分忧。廖远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第十章 帝晏起后宫干政,抱病恙罚跪厅堂(一)
帝晏起后宫干政,抱病恙罚跪厅堂
“鸟鸣庭树上,日照屋檐时。老去慵转极,寒来起尤迟。厚薄被适性,高低枕得宜。神安体稳暖,此味何人知?睡足仰头坐,兀然无所思。如未凿七窍,若都遗四肢。缅想皇城客,早朝霜满衣。彼此各自适,不知谁是非。”
纹平帝恍惚中听得一童子的声音,在寝宫外朗朗的吟着这首诗,不禁嘴角露出一个苦笑。昨夜雨中将那廖远追回来,已近子时。旧疾本就闹得凶,又怎堪那车马奔波,一夜痛苦辗转自不在话下,此时睁眼都觉有些力不从心。
“皇上,卯时了。”贵和虽心疼纹平帝,终究明白那帝王的坚持,狠心轻唤,“太子和二皇子在寝宫外求见。”
平日寅时他便已在宣政殿准备着早朝,拿了折子思虑。今日竟是晏起了。“怎的寅时未唤朕?”
“唤了,您未醒。”
登基后他便一向浅眠,昨夜更是几乎未眠,这话自然不是真的。纹平帝却也只冷哼一声,转问道,“衡儿怎会在外面?”
“贤妃娘娘送来的。昨夜您将贤妃娘娘和陈太医都拦在宫外,陈太医负气而走,娘娘却在外殿守了一夜,直到寅时才去了皇子府。”贵和扶帝王起身,“刚送了太子和二皇子来。”
“她人仍在外头?”纹平帝闻言心中微痛,声音却仍是冷淡。
“娘娘道她‘走为上策’了。”
“朕倒要看这一计她能用到何时。”纹平帝见贵和眸中带笑,板着脸道,“她走了,你可还在。”
“微仆自是走不了的。”贵和笑弯了眉眼,“皇上还需微仆伺候着。”
纹平帝低声笑骂,勉力沐浴更衣。出得外殿来,见狄御狄衡已穿戴整齐围坐桌边,而那廖远竟也立在一旁。一身白衣素服,却神采奕奕,端的俊美,将帝王的憔悴衬托了个十足。看廖远手中一把折扇,又看贵和在自己肩上披的锦袍,纹平帝不由心下暗暗自嘲,同是这涵源正殿,君臣却是两个季节。
按下一声叹息,他对两个孩子道,“廖先生是朕新找来的太学少傅。”
两皇子见父皇出来,本已起身,此时听纹平帝话语,赶忙回身拜了廖远,为之前的托大称罪。
廖远摇扇笑道,“主子将皇子们教育的甚好,规矩十足,远胜学生。找我这狂生来做少傅,莫非是为了教他们不守规矩?”
纹平帝斜睨廖远。此人认识皇子时间未久,竟能将自己心思猜出一二,自己倒是没有看走眼,乌雅羽也没有白费力气将他追回来。
只是这话自是不会说出口助长廖远气焰,更不会让皇子们知晓,于是他命众人桌旁坐下,温声问狄衡,“衡儿何处学的新诗?”
“来时路上太傅教的。叫《晏起》,是香山居士所做。”狄衡眉开眼笑,虽有廖远这外人在,仍是忍不住凑到父亲的身边。小小的孩子,身子弱,才不过秋季便穿的圆滚滚,小脸带着些许绯红。
宫学五名太傅,可能让狄衡露出这幅表情的,却只有一人。狄螭勾了勾嘴角,“衡儿可解诗句的意思?”
狄衡摇头又点头,“路上匆忙,太傅只说了大概。说是诗人笑父皇日日勤政不知晏起之妙。”
“噢?太傅还说了什么?”
“太傅说平日里自是早睡早起身体好,可生病时却需多休息。”狄衡眨眼,“居士想必是常常生病,才如此懂得养生。父皇龙精虎猛、身子健朗,才不会在意那些。”
狠狠瞪了一旁用折扇挡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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