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影》第23章


宣仪也不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林中雾气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却挡不住司徒夜的眼睛。纵横江湖几十年,将月浓山庄经营到如今的地位,即是不用双眼,只凭听觉也完全可以判断出对方任何一处细微的动作。
“好,我就当从来没有生下过你,带你的人头回去,或许还能改变唐家的决定,否则武林中一场浩劫在所难免。枫儿,我再问你一句,你当真要跟这个妖人一起,而置天下人的安危于不顾吗?”
“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儿……”宣仪轻声辩解着,但承灏制止了她。
“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明白的,我们只能办完了事,才能再来想办法化解这场灾难了。”承灏说着便将宣仪放在一棵竹子下面,将佩剑握在手里,沉声道:“老头儿,你出手吧。”
“好,为了天下苍生,我今天只好亲手了解你们,也才能给你们留下个全尸了。”语罢,一声金属碰撞的动静在迷雾中传来,那是司徒夜的金错刀出鞘的声音。承灏无法看见对方的攻势,索性闭上眼睛,刀光剑影中,两边几十个回合下来居然是胜负难分。
忽地听到一阵清脆的竹笛声,那声音中竟有说不出的诡异,仿佛竟能摄人心魄。宣仪勉强支撑起身体,心中念过几句咒语,低声喝了一句“散!”满眼浓雾居然瞬间消散,循着笛声望去,只见几乎没入天际的翠竹中间竟若隐若现般浮现出一位绝色女子的样貌,一幅苗家打扮,赤脚穿着翠绿色的绣花衣裤,手腕脚腕乃至脖颈上都是成串的银铃铛,头上戴着累丝攒珠的宝冠,那珍珠都有莲子大小,约有十八九岁的光景,面容却是说不出的眼熟。突然间,司徒夜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显然是中了那笛声中的魔障,一口气出了岔子而致。只见他瞬间停下了手中舞动的短刀,语气中居然无比惊恐:“湘妖,是湘妖,大难就要来了!”语罢丝毫不顾及他武林泰斗的形象,居然手足并用的往林外逃命去了。
“湘妖?”宣仪惊道,“难道是百年前被贬下界的湘族吗?桑榆姐姐,是你吗?你还活着吗?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宣仪语罢,那笛声竟戛然而止。
“你认识我姐姐吗?”翠衫女子问道,那声音倒真有些如鬼魅般,有着说不出的穿透力,想来妖族不可以接近人类,恐怕是要以这种方式来吓唬他们,以求自保吧。
“姐姐?”宣仪惊道,“难道你是楚嫣?”
“你是……”女子愣住了,突然又惊道,“宣仪!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此刻,居然遇见了故人,两人都是又惊又喜。楚嫣忙将二人接至自己的林中小屋,那里果真是个僻静且安全的好地方,不但极为隐蔽,布置也是费了一番心思了,虽是山中野居,却比那些大户人家的摆设更加清新雅致。
“八年前你和桑榆姐姐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宣仪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百年修行时限早就到了,你们姐妹上界去请旨,怎么会在半月之后突然一起消失了呢?”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楚嫣给二人倒茶,一面看着宣仪的脸色,便看出了些端倪,“你的身体和魂魄怎么竟然互相排斥呢?又被人追杀,这个男人又是谁?”
“在下玉承灏,见过湘姑娘。”承灏见了礼,楚嫣却惊道:“玉……”后半句话刚要开口,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只说道,“早听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种龙凤,原来传言真是一点不假啊。”
承灏礼貌的一低头,道:“姑娘过奖了,原是世人的谬赞。”
“咦,好精致的竹蟋蟀啊,却怎么都积了灰尘?”宣仪拿起桌上的一件小玩意看着,承灏也无意撇过去看了一眼,当下不由得一震,心下惊道:“他们怎么会认识的?”心里虽有疑问,却没有表现在脸上。宣仪咳嗽起来,承灏忙过去要输内力给她,却被楚嫣拦住了,“这样的无底洞怎么填得满?不如试试我们苗疆的蛊毒吧,正是以毒攻毒的好法子。”
“蛊毒?”承灏和宣仪异口同声地叫出来,承灏便问道:“你可知道这蛊毒如何能解?”
“这有什么难啊,”楚嫣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蛊这种毒虫都是相生相克的,所谓万物有序,只要知道这蛊的来源,自然不难找出相克之物。”
“以毒攻毒?”承灏一幅难以置信的表情。
楚嫣点点头,笑容慧黠且明媚。
宣仪只是发愣,以她这些年来所研习的医典,却是从未听说过毒蛊可以这样解除,身体中有一条毒虫尚且致命,若再放一条进去岂不是要将身体都掏空吗?那时莫要说一线生机,恐怕连尸首都留不住吧,便看着楚嫣,两人之间瞬间架起一道隔阂。
“可是……”承灏却不着急,只是说道,“我们哪里有线索去找那颗药的来源呢?也不知暗夜的身体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啊。”
楚嫣的脸色突然一变,忙从腰间荷包中拿出一包药粉道:“如果找不到,我这里有配好的曼陀罗花粉,可以暂时麻痹住毒虫至少三月以上,到时再慢慢找也不迟。”
“如此就多谢姑娘了,”宣仪正要开口,已被承灏抢了先,“救人如救火,伤者病愈之后定然再来答谢姑娘,我们这就告辞了。”
说罢便带着宣仪告辞出来,走了几步直到看不见那小竹屋,便拉着宣仪的手没命的跑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说中毒的人是暗夜?”宣仪虽然也感觉到楚嫣的话中有异,却不知为何承灏竟突然提起了暗夜。
“我日后再和你解释,”承灏一面施展轻功一面说道,“若不是这样说,此时你我恐怕都已经没命了。”
宣仪大惊,便不再问,只是跟紧了承灏。回头望去,那竹林又是浓雾弥漫,再也看不见什么了。心中尚自踌躇,却不知林中女子已是双眉紧锁,急得几乎要掉下眼泪来了。
似有如无好事,多离少会幽怀。流莺过了又蝉催。肠断碧云天外。不寄书还可恨,全无梦也堪猜。秋风吹泪上楼台。只恐朱颜便改。
(二十四)杀破狼 (二十四)杀破狼 歌阕琼筵,暗失金貂侣。说衷肠、丁宁嘱付。棹举帆开,黯行色、秋将暮。欲去。待却回、高城已暮。渔火烟村,但触目伤离绪。此情向、阿谁分诉。那里思量,争知我,思量苦。最苦。睡不着、西风夜雨。
夜,静的叫人喘不过气。面前是一潭幽蓝色的湖水,水中破碎的月光映得岚轩的脸色有些苍凉。心水榭中夜风吹过,已有些刺骨,梧桐树上一片过早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只在湖面上停留片刻,便沉入水底,连个优美的弧线也不曾划过,不知为何,竟让人觉得无限伤感。突然,有声音在身后响起,回头望去,却是凯旋而归的臻祈。
岚轩只淡淡地笑了笑,又别过头去看着满天耀眼的星辰,声音也是淡淡的,“一切都顺利吗?”
“禀大少爷,一切全在少爷的计划当中,丝毫不差,”臻祈一如往日里的低眉颔首,眉目中却掩不住长途跋涉的疲倦,“兰家上下除七小姐外已是鸡犬不留,同去的人除了他,也都已经用冰蛊处理掉了。”
“我竟觉得有些可惜呢,”岚轩微微蹙眉,“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啊……”
“能为臻家的百年大业而战,那是我们身为军人的福气。”臻祈却不同意这种说法,剑眉轻扬,“投身军中,就该随时抱有为国捐躯的觉悟。”
岚轩的背影不禁微微动容,回过头来拍了拍臻祈的肩膀,“能和你们并肩而战,才真正是我的福气。”
臻祈闻言,立时单膝跪倒,沉声道,“大少爷切莫如此说,末将愧不敢当。”
岚轩忙将他扶起,便不再说这些,只是轻声问道,“三将军辛苦了,可曾回过府上了?”
臻祈摇摇头,应道,“只回了兵营一趟,尚未归家。”
岚轩却笑了,“快回去看看吧,日前尊夫人已为将军添了一位小将军,我昨日才去看过,果然颇有些将军的风范呢。”
臻祈闻言,因为久经沙场而变得冷漠的双眼瞬间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便不再多留,急忙告退往家中急奔而去了。
望着臻祈狂喜的背影,又想到昨日将军夫人的那一番恳切言辞,岚轩不禁黯然,“老天爷啊,如果有因果报应,就全应验在我一个人身上吧……”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仍然只是淡淡的,全然看不到内心的波澜起伏。
次日,臻祈一家三口便有如蒸发般凭空消失在了离城的土地上,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那一晚发生过什么。那个曾经在战场上立下无数赫赫战功的年轻少将,就这样瘁不及防的离开了人们的记忆,仓促地为他的军旅生涯画上了永恒的句点。对于今天出现在岚轩书房中,身着黛青色戎装、眉目犀利的年轻人,从来没有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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