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蜡》第74章

他笑说：“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喜欢她，我才愿意让我的计划让位于她的计划。我想让她主导整个事件的走向，我期待看到她计划中的结局。”
我真想骂一句变态，但又隐隐觉得他和琰玉之间，似乎有种若有若无的默契。而此刻我对莫昶的担心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琰玉留在他身边，绝对有问题！我恨不得飞到他身边监视琰玉的一言一行。
答剌麻八剌成功地报复了我，让我变得心绪不宁起来。
之后我们一起吃了晚饭，除了我对莫昶的担心又加重了一些外，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但是我心里就是觉得很不舒服——因为我刚刚拿秦仲仕的事骗了他，他现在应该在生气吧，怎么不发作？闷在心里不是他的风格啊？难道他在酝酿着什么阴谋？还是他已经渐渐对我失去了兴趣，我已经无法引起他心情的起伏了？
一晚上没有什么波澜。夜里躺在答剌麻八剌身边，我终于忍无可忍，跟他说：“殿下，今天我错了，以后我绝不会再去主动打听莫昶的事了。”不过我想，说是一码事，做是另一码事。
“哦。”他闭着眼睛，简单地应了一声。
“如果你想骂我就骂吧……但是别打我。”我轻声说。
他笑了，问：“为什么？”
“我怕疼。”
他笑着转过头来，看我的眼神突然热了许多。我突然想到我刚刚难道是在不经意地对他发嗲吗？我恨不得立马抽自己两个耳光，立刻以凛然的口气说：“你随便骂。”
“骂你又能如何？如果你心里感觉对我有亏欠，就一直亏欠着我好了。”他笑说。
——咦？这个变态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宽容加包容了？我是在做梦吗？我等着他下一句让我恨不得掐死他的话，但是，这次，没有。
我心里突然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很难受。我对他说：“我会还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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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答剌麻八剌和我一起吃了早餐，临走前对我说：“对了，昨天忘了跟你说，这两天你哪里都别去，把整个宅子彻底翻一遍，看能不能找到诅咒人偶或是毒药什么的。”
“啊？我最近没什么不舒服的，应该没被下毒或诅咒。”我摇头说。
“不是说你。”他说：“最近答己总不舒服。万一她派人来查，最好别让她的人查到什么。”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反感起来，皱眉不屑地说：“她怀疑我害她？笑话，我为什么要害她？”
他摆摆手，也用无奈而不屑的语气说：“那群女人，每天就只知道算计这些。”
“你就让她这样任意妄为？”我问。
“她有身孕。”他说。
“好吧。”我无奈地说：“不过你是相信我的吧？”
“不相信你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你知道被人陷害的滋味，最好自己提高警惕。”他提醒我说。
“哦，我知道了。”我点头。
答剌麻八剌走后，我和香荷把整个宅子都翻了一遍，果然被我们找到了一个稻草人偶——娘的，我都离开王府了，怎么那些算计还对我穷追不舍！
我亲自手那个人偶放到炉子里烧了，想到答剌麻八剌对我的信任，心中竟是一暖。
几天后，果然有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来到莫宅，说是受了答剌麻八剌的命令，不顾我的阻挠，把宅子翻了个底朝天。还好这次什么也没找到，不然我肯定惨了。看着她们狗仗人势骂骂咧咧的样子，我真恨不得上去扇她们几个耳光。不过想到清明的嘱咐，我还是忍了下来——我本来就跟她们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何必给自己多竖敌人呢？
那群婆子走后，我和香荷把混乱的莫宅重新整理地井井有条。香荷累得直捶腰，对我说：“红夫人啊，看到那几个婆子我就来气，你怎么不去骂她们几句？怎么说你也是夫人，这不是被她们欺负了吗？”
“骂来骂去，骂得自己心烦，何必呢？”我说，“难得图个清静。”
听我这么说，香荷以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说：“红夫人，你变了。”
我笑，问她：“哦？哪里变了？”
她摇头说：“我说不出来。但是，越来越像夫人了。”
我笑说：“我本来就是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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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我刚睡过午觉，宅子里就来了一位客人。那是一个汉人，看上去相当稳重，自我介绍说叫王顺。
“是小王爷吩咐我来的。”他对我说：“小王爷跟我说您在打听秦仲仕的事。他说您从他人口中得知了秦仲仕之前在樊城的一些所作所为，对于他降元前后的事很感兴趣。”
我点头，心想看来答剌麻八剌确实去向空智法师证实过我的话了，不禁一阵气恼——我都承认了的事，他干嘛还要去核实？不过，他竟然考虑到我的好奇心，帮我打听那之后的事，这一点做得还是蛮周到的。
我把王顺请进厅中，好茶伺候着。他就一边品着茶，一边跟我讲了秦仲仕降元前后的事：“秦仲仕是阿术大将军亲自招降的。阿术大将军统领襄樊战役，我是他手下的一员小将，主攻樊城。当日，樊城被攻破时，我们生擒了很多官兵。其中有一个人，身上满是血，一看就不是武将出身，却还拿着一柄长刀挥来挥去，死不投降。我去跟他过了几招，几下就把他打倒在地了。他就是秦仲仕。”
“当时，阿术大将军有令，军队不得扰民，也不得滥杀官兵。他希望我们能够劝降所有宋臣。但我们也有自己的想法，那些贪官污吏以及为了保命什么都愿意去做的官，我们向来是见一个杀一个的。于是我就派人到樊城秘密打听，谁是好官，谁最忠义。结果很多人都提到秦仲仕。他们说，这个人虽然不是官，却比官还爱国。为了保住这座城，他几乎倾家荡产：当官的不想打仗，他就塞钱求他们打仗；军队没了军饷，他就从自己家里拨钱过来。他虽然不懂如何作战，但却很会识人。他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忠义之士，谁有将领之才。他结交这些人，组成自己的智囊团，为保住樊城做出了很大贡献。”
我点头——果然在城破之前，秦仲仕一直按照承诺，坚守着孤城。
王顺接着说：“我很佩服他的为人，于是就对他百般礼遇，劝他投降，但他就是不降。不降就要被斩首。我不想杀他这样的人，只能对他用刑，逼他就范。然而，他虽然比一般人更怕痛，但仍旧对我大元嗤之以鼻。软硬兼施都不行，我也就拿他没辙了。苦恼之际，阿术大将军来到我的营地，看我一脸忧愁问我何故，我就把这件事跟他说了。他也不忍心杀掉秦仲仕，于是就跟我一样，先来软的再上刑，逼他投降。但秦仲仕竟然开始绝食，一心求死。”
说完，他喝了一口茶水，又说：“转机出现在他绝食的第三天。他写了一封信，拜托一个狱卒带出去，结果被我们截获。阿术大将军看过信后，对我说，秦仲仕很快就会投降了。”
“为什么？”我问。
“这涉及到一个关键人物。”他说。
“谁？”
“一个名为莫昶的汉臣。”他说。
“莫昶？”我心想这跟莫昶有什么关系？
他点头说：“阿术大将军看过那封信后，对我说，秦仲仕守樊城，是为了莫昶。他这封信是向莫昶道歉的，说自己未能依照承诺守住樊城，先走一步了。阿术大将军对莫昶这个名字有印象。这个人曾出任过襄阳守将，但刚到襄阳不久就因病回乡了。”
“这又怎样？”我问，隐隐觉得事情的关键部分就要被揭示出来了。
、第七十一章　至交
王顺说：“很明显，莫昶对不住秦仲仕。当时他带兵粮而来，却不援助樊城，反而去了襄阳。”
“这应该是皇命，不能违抗。”我说。
王顺点头说：“皇命确实不能违抗，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果莫昶真的想要援助樊城，在战乱之时并不是难事，而且他也完全可以只分一部分兵粮去解樊城之急。但他没有。”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我们把这件事告诉了秦仲仕。起初他不相信，但看到襄阳守将的名册并听到几个人证实了这件事后，他只能相信。”
“然后呢？”我问。
“他竟然哭了。他不能理解莫昶的所作所为，他只知道在自己为了一句承诺苦苦坚守着孤城、等待援兵之时，莫昶却没有来支援他。莫昶选择了襄阳，这和莫昶选择让他死几乎无异。”
“那么——”我问：“莫昶为什么没有去救援樊城，你能理解吗？”
“我是将，自然可以理解。但秦仲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