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琥珀》第24章

还好医生很快来了，打破了凝滞一室的杀气。
子今心惊胆战地看着医生替凌过清理一身的血污，重新固定、包扎。浓重的血腥味袭来，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呕吐，可是凌过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半步。他抓得那样紧，像一把铁钳嵌进她的血肉里，生怕一放手，她就会离他而去。
许是疲惫了，凌过终于沉沉睡去，可是在睡梦中他仍然不肯松开握住子今的手。经过这一阵的折腾，子今反倒清醒了，她仔细打量着身边这个男人，因为失血，他显得苍白而虚弱，褪去了强势与戾气，不再让她有压迫感，反而无端生出几分心疼。
子今再一次迷惑了，他那样对待她，甚至用哥哥的性命要挟她，她不是应该恨他吗？可是她竟然做不到。
如果他不是坏人，该有多好！
（二）
子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凌过早已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着迷地看着子今，子今一睁开眼睛，便触到了他专注的眼神，两人面上均是一热。
“醒了？”他问。
子今只是低垂着头。
“饿坏了吧？”
问完也不等她回答，伸手就想抱起她。子今记起自己还光着身子，急忙往被子里缩。凌过伸出的手不得不尴尬地收了回去。
子今在被子里胡乱摸着，发现身上竟然已经穿上了衣服，她当然不敢再问是谁帮她穿好的，只是脸更红更烫了。
凌过看到她脸上的羞赧之色不断升级，愧疚地说：“对不起，看来我是真的吓坏你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
子今知道他想到了别处，更难为情了，只得不停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你的伤还没好，我怕……”
“你是在关心我吗？”凌过狂喜。
子今窘迫，只能岔开话题：“我饿了。”
下楼的时候，凌过一直紧紧牵着子今的手，脸上洋溢着甜蜜的笑意。楼下一众佣人像白日见鬼般，心里暗暗对子今佩服得五体投地。
桌上有丰盛可口的饭菜，身边的凌过一直保持着微笑，虽然不及家中轻松自在，但气氛还算不赖。子今突然恍忽，如果真要和他共度一生，或许也并不是不可以。
她放下碗筷，鬼使神差地问：“你，可以不做坏人吗？”
凌过怔住，脸色逐渐冷下来：“很多事情并不是想就可以的。”
他差点又忘了，自己在她的心目是一个坏人，有一个当警察的哥哥，她自小耳濡目染，应该对他这种人恨之入骨吧，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关心他，爱上他。经过这么多年的周折，一种叫自卑的情绪重新纠缠住他。
子今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是不理解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的。她只知道，自己简直是荒唐至极，竟然萌生跟他共度一生的念头。
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晚餐，凌过将子今送回房间，气氛再次变得尴尬起来。凌过见子今一脸戒备的样子，心里像被蛰了一下，说：“我住隔壁”，末了又赌气似地说：“门可以从里面反锁。”
子今看到凌过孩子气的转身进了隔壁房间，哭笑不得。不过她倒是听从凌过的建议迅速将门从里面反锁了。等到凌过再探出头来看到房门紧闭的时候，追悔莫及。
因为白天睡得太多，子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她仍然陷在矛盾的泥沼里，他是坏人，是哥哥的死敌，他夺走了她的初吻，甚至……为什么自己对他一点也恨不起来？可是不管怎样，她还是不能容忍他拿哥哥的性命要挟她，不能容忍他为非作歹，更不能容忍自己和他同流合污！
而一墙之隔的凌过也好不到哪去，他在心里不断举例论证子今是关心他的，又不停地否定。他甚至想，如果子今真的爱他，他会不会接受她的招安，为她放弃现在的一切。可是那么多兄弟怎么办？他们曾经开罪了那么多利益集团，如果他放弃苦心经营而来的江湖地位，那么他的那些兄弟通通会成为报复目标。兄弟一场，他怎么可以自私地不顾及他们的立场？
但是要他放弃子今，他同样做不到。好吧，他不需要她的认同，她只要待在他的身边就好，即使只是她的人在他身边，让他可以时时刻刻看到就好！
（三）
腾子青像个流浪汉一样坐在路边，直到天黑才从沉痛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今今竟然爱上了凌过，她将消息走露给凌过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只是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个正直善良的今今会违背自己的信仰去帮一个大魔头，他始终不能相信依赖他的今今会站在与他为敌的对立面。
她竟然说要留在凌过的身边，家人之间这么多年的亲情她都抛却不顾了吗？
他，还没来得及表白，就被判了死刑。多么讽刺！
可是，今今，你爱上谁不行，为什么偏偏要爱上凌过，你们分明是两个不能相爱的人呐！
Chapter　25
（一）
“我想出去逛逛。”
第二天一早，子今在饭桌上提出。这是她斟酌了一晚得出的最佳方案，说不定可以乘机逃回家，才一个晚上，她就开始想家、想爸爸妈妈和哥哥了。
“你感冒刚好，不能出去吹风。”凌过掷地有声地回答。
她撅起了小嘴，眼泪汪汪。
“好吧，好吧，我陪你去。”他投降。
“不要你陪！”她着急拒绝，又小小声地说：“我会不自在。”
凌过无奈摇头，“好吧，让三儿陪你去。”
什么？甜甜？和他一起逛街，还不如把她关在这里。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甜甜那么讨厌她，只要她保证不再纠缠凌过什么的，说不定甜甜巴不得让她走也不一定。想到这里，子今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出了门，她才知道自己的计划实施起来有多难。七八个清一色黑西服白衬衣的保镖亦步亦趋，子今只觉得头皮发麻，直冒冷汗。
一行人来到S城最大的购物中心，不过子今可没有一点购物的心情，借口累了，找了间茶室坐下来。
“甜甜，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子今试探地问。
甜甜回了她一个“那还用说”的白眼。
“那你偷偷放我走好不好？我保证离得远远的，不让你看到，你就不会心烦了对不对？”
“你这个女人心肠怎么这么歹毒？你明明知道大哥在意你，我放你走了大哥必然迁怒于我，你想害死我是吧！”甜甜翘着兰花指对子今进行了严厉的批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你能不能为我指点迷津，用什么方法我可以逃走又不会连累你？”子今继续厚着脸皮问。
“你就甭想了，你现在是大哥的心头肉，你走了大哥肯定会伤心，我才不会做让大哥伤心的事情。”甜甜大义凛然地回绝。
子今完全没预料到甜甜对凌过的忠诚已经超越了自身的喜恶，无奈碰了一鼻子灰，心情跌落谷底。
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就这样一辈子给凌过做押寨夫人吗？
（二）
子今本来就没有逛街的心思，现在更是兴趣缺缺，但甜甜却兴致盎然，子今反倒成了他的小跟班儿。
撇开对子今的成见，甜甜俨然变成一个妇女之友。
他在男装区选了一件V领的紧身T恤后，兴奋地朝着焉耷耷的子今直招手：“过来，过来。”然后操起一件绝对扎眼的细肩带妖艳红裙就往子今身上比划。
“瞧瞧你，整天穿着T恤牛仔，像根廉价豆芽菜，哪里像个女人。”说完还故意朝子今胸口瞟了两眼，接着把裙子丢给子今：“去试试这件！”
子今目瞪口呆，不管是甜甜的举动，还是这件妖冶的火红裙子都让她不知所措。
“快去啊！”那声调听起来简直就是个后妈，要不然就是恶婆婆。
子今来不及思考就在他的震慑下钻进了试衣间。
“喂，你好了没呀？快点！”甜甜在门外催。
试衣间里的子今愈发手忙脚乱：“那个，太紧了，拉链拉不上去……”
“开门！”
“啊？”
“我叫你开门！”
子今不知道为什么就乖乖开了门，甜甜像泥鳅一样钻进来，子今面上一红，却发现甜甜压根儿就没有正眼瞧她。
“吸气！”他命令。
她吸气。
“再吸！”
终于，终于拉上去了。
甜甜一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一边啧啧出声：“这样就对了，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好看多了。”
子今除了被看得不自在以外，更难受的是因为憋得慌，“能不能先换下来，我快透不过气了。”
“不行！”他对她说话永远都是这么言简意赅。
“你要我穿成这样走出去？”
甜甜没有回答她，只轻轻打了个响指，店员小姐已经笑容可掬地来到了两人面前。
其中一个保镖已经递出了卡：“刷这张。”
“你，你，你要买下来？”
子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耳朵。她进试衣间的时间偷偷瞄过标价签，那醒目的四位数，让她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