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娘,走慢点,等等我。我跟不上了。”清脆的童音在黎明的荒野中响起。
走在前面的女人却是头也没回,脚步不缓,步履匆匆,一边不耐烦的回道:“翠花,别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赶紧跟上。”
身后的孩子无法,只能迈着两只细细的小短腿,一路小跑的跟着。时候还早,月亮剩下半弯细眉,寥落的挂在蓝色的天幕上,几颗星子零星的散落。
翠花跑得气喘嘘嘘,身上明显小了一号的小棉袄紧紧的箍着她,憋得她脸色通红。嘴里呼出的气在半空中酿成白雾,在朦胧月色的照耀下能够看得清楚。
翠花的小心肝现在正是扑通扑通的欢蹦个没完。翠花娘一个妇道人家独自拉扯着翠竹和翠花姐妹俩,村里好几个给她说媒的,劝她改嫁,都被她厉声斥责回去了,弄得媒人心生不快。家里几乎是一贫如洗,所以本着能不进城就不进的原则,翠花娘一年中进城的次数统共也就那么几次,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每到这个时候翠花两姐妹是最开心的,小孩子心思单纯,看不见母亲一张苦皱的脸,只晓得每次进城都可以看到好多乡下见不到的新鲜玩意儿,运气好的话,还能吃上一些没吃过的零嘴儿或者买上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裳。
这次娘却不带姐姐翠竹了,一大早的趁着翠竹还在睡觉就叫醒了翠花。天还没亮,不远的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翠花母子俩便踏上了进城之路。
走到后来,天色越来越亮,人声也越来越喧闹。她们搭上一辆油漆掉了大半的班车,幸运的找到了一个位置。翠花便坐在翠花娘的膝头,门牙落了,说话透着风,还不忘纠缠着娘同意她的条件。
“娘,姐姐的棉袄太小了,我穿着难受。”翠花讨好的搂着娘的脖子,笑得诚挚。
翠花娘看着她天真的笑呆了呆,并没有马上接上她的话头,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泛着红的柔嫩小脸,神色复杂。
翠花看不懂,以为自家娘没听见,又说了一遍,说的更加的直接,“娘,你是不是要给我买新衣服了?”
翠花娘再不忍看,吸了吸鼻子,望着窗外不断后退的乡村景致,肯定的说:“买,给我家翠花买一身最漂亮的衣服。”
翠花遂了意,亲昵的挽着翠花娘的脖子撒娇,一路上用缺了门牙的小嘴说东说西,十分的快活。
下了车,翠花娘却不急着去平时买东西的批发市场,而是奢侈的坐了一趟公交车,去到一家商场。来来往往的城市美女很多,个个都是妆容精致得打眼。翠花娘拉着翠花往里走,翠花却生了怯,低声的喊了声“娘”,就立在原地不走了。
翠花娘疑问的回头问道:“怎么不走了?”
翠花迟疑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高楼,再低头瞧瞧自己棉衣上的污迹,说:“娘,我们进去做什么?”
翠花娘笑道:“给你买身衣裳啊,你不是说棉袄小了些?”
“可是……”
翠花娘也不等她再说,直接拉着她进了商场。翠花的眼睛都快花了,那些颜色粉嫩的童装看得她目不暇接,哦,这件不就是她在电视里面看到的那件?那件穿在小模特身上好像个小公主。她呆呆傻傻的看着那件衣裳忘了走,翠花娘见她看得认真,蹲下来问,“喜欢这件?喜欢咱就买。”
翠花再多看了两眼,像是下定决心般摇了摇头,“不,不喜欢。”这么漂亮的衣裳,一定很贵。
翠花娘却停了下来,招来店员,幸而店员也不是个势利的,虽然见母子娘衣着寒酸,还是十分耐心的接待她们。
“好看。”翠花身上穿着那件小模特身上的衣裳,有些腼腆的站在镜子面前,瞧着镜里的小姑娘。
粉红的颜色衬得翠花的脸色有点发黄,双排扣的呢子小风衣,配着一双土气的布鞋,晓得格外的不搭调。翠花的眼睛却格外的亮人,闪闪的看着自己。
翠花娘知道她是很喜欢了,虽然穿着不是很好看。她转头去问店员价格。
“这件衣服是今年出来的新款,卖的很好的。价格是598。”
翠花娘掂在口袋里的钱已经被她掌心握得汗津津的,她瞧了眼翠花欢喜的小样,咬咬牙道:“就是这件了。”
翠花换下了新衣裳,还是穿起来时的那件棉袄,琢磨着新衣要留到过年再穿,又想起家里的姐姐,不由的抬头望了望翠花娘。见她神色不定的望着另一处,便咽下了嘴边的话。
母女俩又搭上了一趟公交车,在终点站下了车,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一栋别墅前停住。翠花娘抬起手,触到门铃又放了下来,反复几次。
反倒是翠花一派天真的模样,仰脸问道:“娘,你怎么不按?我来帮你按吧。”踮起脚尖,一只小手按上了门铃。不久就有一个中年女人走出来问道:“你们找谁啊?”语气中颇有些不屑。
翠花娘回答说:“你好,我找子雅先生,昨天跟他打过电话的。”
中年女人半信半疑的去屋里回了话,才把她们让进屋里。
子雅觅见她们进来,微微皱了皱眉头,吩咐中年女人拿些糕点出来给翠花吃。便和翠花娘到另一头去说话。
屋内的摆设自然是十分奢华,翠花的小臀部坐在真皮的沙发一弹一弹的,中年女人拿了糕点摆在桌上之后也不知去了哪里。翠花只听见立着的大钟分秒转动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子雅觅走出来,看着眼前这个软趴趴的摊在沙发上的小肉团,脸圆乎乎的,五官看不得很分明。他不由得走进一点,伸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向两边扯了扯。嗯,弹性倒是不错。在看见小鼻子下面晶莹的一条时,皱了眉头,连忙抽出桌上的纸巾,泄愤般的抹擦干净了。
翠花一直一声不吭的打量着面前这个高大的又说不出感觉的男人,跟村里的哥哥大叔们长得都不太一样,皮肤要白得多。纸巾的力道太大,擦得她的皮肤生疼,她才忍不住怯怯的喊出声来:“叔叔,疼。”
子雅觅看见翠花娘从房间出来,冲她点点头,一把抱起翠花,点了点她的鼻子,眼里的光柔和了一些,“你叫翠花?”
翠花对于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十分满意,乖乖的点头,“是啊,叔叔,我就是翠花。你叫什么名字?”说话间,两颗门牙还漏着风,好在嗓音倒是清脆讨喜得紧。
“我叫子雅觅,你的爸爸。”
“我没有爸爸。”翠花不信的摇摇头,低声道,又才想起了自家娘,呆呆的跑到刚刚他们谈话的房间门口。房门是开着的,除了里面的家具摆设,空无一人。
“哇……娘不要翠花了。呜呜……“
子雅觅见状又开始头疼起来,胡乱的抽了几张抽纸,又要往翠花脸上抹去。
翠花虽然还哭着,也在关心子雅觅的反应,此时见他拿了几张纸过来,吓得一抽,赶紧扑上去,抱着他的裤腿,一径的眼泪鼻涕全在子雅觅身上材质上等的衣料上抹了个干净。
子雅觅本身有轻微洁癖,见状不由得一抽,硬生生的忍下了把这个小肉团给甩开的冲动。不止不能甩,还要好声气儿的把这个小团子抱起来,诱哄道劝慰道。
“先吃午饭,吴嫂,多做些肉菜,小姐爱吃。”子雅觅吩咐道。
在一顿狼吞虎咽之后,翠花几乎暂时忘记了被自家娘抛弃的困惑,肚子被撑得十分圆润,此时正伸展来四肢,惫懒的躺在沙发上,眼睛无神的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儿童偶像剧《巴拉拉小魔仙》。频道是子雅觅调的,他以前看到二姐家的明珠最喜欢看这个节目,想着女孩之间的兴趣爱好应该是相差不多的。
“好看吗,翠花?”
“嗝,叔叔喜欢这种类型的姐姐?翠花只爱看葫芦娃。”
“………“子雅觅默了默,又纠正道,“我是你爸爸。”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孩子解释来龙去脉,只能固执的一遍遍的纠正。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翠花点点头,不做声。她心里还是不相信。从小和母亲姐姐在村子里相依为命,娘说过她和翠竹的爹早就在矿难中去世了。她忽然有点忧伤,娘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把自己给丢下了。是不是自己昨天偷吃了翠竹的糖,娘觉得自己不听话?她眨了眨眼睛,满眼的泪水积蓄在眸子中,眼眶又红了。
子雅觅叹了口气,把翠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软细的头发在窗户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下毛绒绒的,看起来有点像蒲公英。他伸出手,揉了一把,温声道,“走吧,带你回家见见爷爷奶奶。”
一屋子的男男女女,衣着光鲜,听到响动,都齐齐的望向门口,望向子雅觅,随后集中在他身旁的小女孩儿身上。
“这是你的女儿?”子雅馨简直不敢相信,她前几天还在拼命为其物色相亲对象的弟弟,居然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子雅觅点点头,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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