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夏蝉鸣》第210章


常若俪翘起兰花指,本已如一潭死水的目光,忽又被注入一汪活水,眼波流动,媚眼如丝。
她口齿清晰地唱了起来,韵味浓浓,幽怨而流长。
“改换素衣——回中原——”常若俪的胳膊开始晃动,仿佛在舞台上甩着宽大的水袖,十根枯瘦的手指屈曲翻转,笑靥装饰在她干瘪的脸上,红唇若血。
“放下西凉——无人管——第一可怜——王宝钏——第一可怜——王——宝——钏——”常若俪盯着钱莘,胳膊和手腕宛若柳枝一样在空气中柔媚浮动,越唱越是陶醉。
钱莘退后几步,她惊恐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是自己的妈妈么?!
“别再唱了!别再唱了!”钱莘尖叫着捂住耳朵。她感觉这调子有了魔力般,直直刺入自己的耳膜,刺入心口!第一次,她听着改编版的《身骑白马》,看到了墙壁上可怕的妖影。第二次,她眼睁睁地看着常若俪唱着这调子,几乎这段一身骨骼。那调子伴随着白森森的骨头,喀嚓喀嚓的声音,令钱莘恐惧到要呕吐。第三次,这是第三次!常若俪竟然又唱起了这个调子!她仿佛全没了神智般!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啊!钱莘在心中呐喊。
常若俪向前倾斜着身体,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断后退、直到碰触到墙壁的钱莘。
病房中沉默片刻。就在钱莘以为警报解除的时候,常若俪重新唱了起来。
“身骑白马——走三关——”常若俪的声音轻缓无比,却异常的沙哑尖细,在这旖旎的旋律背后,一股子阴冷的寒意渗透出来。她盯着钱莘,森森笑着,唱着。
钱莘惊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就仿佛一只八音盒,不停歇地唱着一组旋律,这声音有了催眠的力量般,一遍遍贯穿钱莘的大脑,搅乱她的思绪。她听着听着,心跳开始紊乱,视线一片迷茫。她本能感觉到这组旋律很危险,这是一个意味着毁灭的信号!
“别再唱了!别再唱了!别再唱了啊!”钱莘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她冲上去一把按住常若俪,手掌堵住对方的嘴。
“闭嘴!我告诉你,不许再唱了!!!”钱莘喘着粗气,她低头盯着常若俪,忽然觉得手下这女人不是她的妈妈了。
“再唱,”她粗着嗓门说,“再唱,我就削了你的舌头!”
常若
俪的双唇在钱莘柔嫩的掌心包裹下,缓缓蠕动。她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望着钱莘。
钱莘轻轻松开手,一口气还没舒缓完,只听常若俪喃喃道:“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
钱莘发出一连串尖叫,头痛欲裂之际,她感到全身滚热无比,后背两侧痛到无以复加。不知是身痛还是心痛,她只知道再也无法忍受这戚戚幽幽的调子,就是这组调子带给了她最可怕最不堪的回忆。她实在无法忍受了!
她抄起手边的一张椅子,用尽全力朝着玻璃窗甩过去。只听得一连串剧烈而脆亮的声响,椅子重重摔在一地玻璃渣子上。
“啊————!!!”
病房门口,钱菀瞪圆眼睛,吓得大叫。一旁的钱荣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一切。他们的身后,就站着脸色阴沉的钱憬。
钱莘喘着粗气,身上的疼痛减弱了,理智慢慢回来。
常若俪不再唱了,她安然望着天花板,仿佛一切都和她无关。大概只有钱憬才能看到她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被褥,骨节泛白。
“爸爸!你看大姐啊!她真的疯了!”钱菀流泪道,“我没骗您的。”
钱莘有些茫然。自己怎么了?刚刚为何失去了理智?为何控制不住地做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恐惧和悔恨迅速蔓延上来,她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好了,惊慌地看着钱憬,正好对上钱憬的目光。
平静而充满寒意的目光。
晶亮的瞳孔后,闪烁着一种钱莘解读不出的莫名思绪。
、第十二章 探访老家
“他们都死了?”
南省XX市公安局档案室内,湛明婵蹙起眉头,边翻着手中陈旧的档案,边问接待她的档案员。
档案员是个毕业刚好五年的年轻女性,湛明婵看着的这份档案也是她当年经手整理过的,此刻她热络地说:“简家的灭门案,我记得很清楚。这算是我们市建国以来出现的最惨重的案子。全家十七口、四代人都在一夜间莫明暴毙。左邻右舍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察觉。没有入侵痕迹,没有结仇历史,甚至查不出到底是怎么死的。就好像人一歪,噗,没气了。而且——”她神秘地说,“我听有谣传说,尸体拉到太平间后,一夜间都不见了。”
湛明婵一抬头,档案员轻声道:“说冰柜里就剩下一只只蛾子。这么大的蛾子。”她用手比划着,“很少见的那种大蛾子。翅膀可狰狞了。你说可怕不可怕?十七具尸体却没了,冰柜里就剩下十七只死蛾子,我的神啊。”
湛明婵微微垂睫,“真的假的?”
档案员踌躇,咧嘴笑了,“我也是听说。或许是因为这案子太悬了,所以才会众说纷纭,说啥都有。毕竟死的人太多,可是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到。”
湛明婵轻轻道:“当时是怎么处理的这案子?”
“根本找不到任何线索啊,我听法医那边议论过,现场太干净了。就不像是人做的。”档案员声音暧昧地放低,她盯着湛明婵,似乎希望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恐惧,但是她失望了,对面这个靠着刑警大队长的关系跑来翻看档案的姑娘沉静若水。
“反正查不出来,最后就不了了之了。然后归档到我这里了。喏,上面写得很清楚,至于蛾子什么的,就算是真的,也不会写出来。”档案员无趣地说。
湛明婵轻声说:“如果真的不是人做的,并且尸体会变成蛾子……那你们刑警队有没有找找法师一类的啊?”
档案员这才来了精神,“找了找了。要不说为什么会有传言呢。还不就是因为当时真找了人。来了好几个人,一起来的。队长接待的。我当时在门口看到过他们。”
湛明婵将早已准备好的齐家人的照片一字排开,“这里面有吗?”
档案员愈发来兴致,认了认,“有他。”
手指点向的人,是齐音徵。
湛明婵温和地说:“我这几天要见几个人。你跟在我身边,不动声色地认一认,我见的那些人里,有没有当年另外几个法师。”
档案员干笑,“美女,我还要上班啊。”
“你们领导会给你放假的。”湛明婵心平气和道。
档案员翘起
嘴唇,她逼近了,小声说:“您是不是上头派来办什么私密大案的啊?”
湛明婵不置可否。她知道档案员会去请示领导,得来的答复肯定是“批准”。说起来,这条关系还是曾警官帮忙找的。
“我在那边有好几个不错的哥们。当年南下破一个要案的时候,大家一起并肩战斗过,都挂了彩。我当时还救了一个哥们。这些年来大家一直保持联系。所以我还能替你拜托一下对方。”
“太感谢了。”湛明婵如释重负。
曾警官微微一笑,“你肯定比我会保护自己,何况还有你老子的维护,我就不说注意安全这类的话了。”
“干他何事?他又不知道我要出去一趟。”湛明婵冷笑,她最近和湛修慈的关系很是奇特,不咸不淡,不冷不热。比外人近一点,比家人远一些。似乎湛修慈不管她了,她也乐得高兴。
曾警官哈哈一笑,“到底是个孩子。或许你以后就明白了。我呢,到底也是个快要当爹的了。”
“恭喜。”湛明婵真挚地笑了。
他们闲聊了几句,曾警官送她上了车,“丫头。”临别时,他意味深长地说,“事情越来越复杂……我只希望,你还能记得你的初衷。”
湛明婵说:“我当年就是在这个车站,送走了苏琳。我眼看着她在我面前,消失了。”
曾警官似乎听懂了,他黯然点点头,转身离开。
果然如曾警官所说,湛明婵到站后便有警局的人来接,住宿也都安排好了。而且还询问需不需要车子。对于湛明婵提出的查探档案的事宜,也是满口答应。
虽说得了便利,但湛明婵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家里么?确实,湛修慈只是在第一天晚上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就说“火车上,出去玩玩散心”。湛修慈就没再搭理她。当然,湛明婵笃定她老子是知道自己干什么去了,反正不会相信她说的借口。而自逃跑事件后,一直和她尴尬相处的湛明磊倒是打了电话,耐心地嘱咐了半天出行事宜,各种安全事项等等。让湛明婵更加愧疚当初自己溜走把小哥哥坑了。至于湛明儒,他素来是父子三人中最习惯把湛明婵当空气的,湛明婵也就把他当氮气好了。比较有趣的是,那次在车上短暂的兄妹对峙之后,再登录诡夏论坛,还是能看到“壬戌”亮起在线灯,不过就是互相不搭理了。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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