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卿何事》第47章


可是阿蓝却瞬间脸色大变,按着小腹、身体摇摇欲坠,我慌忙的扶住她,感觉她体内气息不停乱撞,我以为是她饿的发慌,蛊虫开始作乱,急切的喊她:“阿蓝阿蓝,肚子又疼了吗?你忍忍,内室有葡萄干的,我去哪,你再忍一忍。”
我扶不住她,只好先松开手,将她放在地上,转身向室内跑去,可是刚拿起桌上的葡萄干向室外跑去,就见眼前一刀白光闪过。我手上是全部的葡萄干,若松手肯定会散开,阿蓝会挺不住的,我只好紧握住葡萄干、单手对剑,无法取出白纱对战,我只能不停的躲开来势汹汹的剑势。
这时,房间内忽然开始冒起浓重的黑烟,我向房间周围看去,才发现四周已经着起大火,我想抽身去室外救阿蓝,却又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挡住了我的去路,我终于将葡萄干扔下,紧紧的保护住腹部,我知道我势单力薄寡不敌众,也感觉到后背脸上不停的被划伤,有血印上那闪着白光的利剑,但我仍然坚持着,坚持着阿木的相救。
周围的火苗逐渐变大,我难以呼吸。
火势继续变大,我开始狠狠咳嗽,这时却听到阿蓝在外间大喊:“泱泱,泱泱在里面!”
我有一阵的庆幸,应该是阿木来了,用起了最后的力气去挡那披头而下的利剑,却听到阿木对阿蓝大喊着:“我先救你出去!”
我看着那利剑缓缓落下,觉着一颗心终被挖空,他还是为了别人抛下了我……
章四十 情比金坚
一颗心,还能如何被伤害?还能如何的疼痛?
到了极致后,一切都没有了,只剩一种麻木。
我从来都知道阿木以阿蓝的命最为重要。他要保护她,他是她的侍卫,或许,在那样的时刻,若是我,也会如阿木一样先将阿蓝救出去。但终究,我无法说服自己,我理解他,却无法原谅。
我要的从来不多,只是阿木对我的关心多一些而已,但或者是他那样跳脱的神经所致?他从来都很少关心我,我一次次的被他甩开,再一次次的回到他身边,只妄想着和他平凡一些。
他有责任,他会让我误会多年,都不与我说聚湘楼不过是他的产业得消息之处、而非他流连花丛,他会让我误会多年阿蓝是他需要保护的公主而非他一点不在乎我。可是我只是一个女子,就算我是再强大的女子,我所需要的,也不过是恰在我需要时的一点点关心而已。
距离那一晚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我习惯了每日对着腹中幸存的胎儿轻声细语,习惯了每日不去看那能够将我脸上的刀疤映的清晰的铜镜,也习惯了每日里元湘对我的憎恶。
那一晚,最后一刻,是阁主救了我。
待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三日过去。
脸上火辣辣的痛,心脏那处一抽一抽的紧紧发疼。
阁主道我腹中的孩子还在,阁主道那场大火中阿蓝失踪,阁主道秦国二皇子放弃了王位,休了丰国二公主,发动了一切私有兵队于东大陆三大国寻找阿蓝,终未寻得。秦国大皇子身体恢复接下了太子之位,我终于知道那一晚,阿蓝那般的疼痛,原是因为她将镯子拿了下来,割伤了自己,留下了万蛊之王与宿主的血,所以她那是被蛊虫所侵蚀的痛。阁主也道,那一日,阿木冲回了火场,未找到我,如今行尸走肉。
我听过了之后没有任何特别反应,点了点头说了声“哦”,直到窗外的元湘飞奔到我面前,指着我的脸说我是丑八怪的时候,我终于失声痛哭出来。
阿蓝失踪,元湘失忆。
这是我最怕的事情,现今却真正的来了,像是一场暴风雨来袭一样,从我的体肤侵袭至骨髓,疼痛而悔恨。
卢千逸还是如从前一样,即使元湘再冷眼看他,他也毫不动容,依然每日对她又疼又宠。吴伯的鬓发白了又白,不再与我斗嘴,每日见到我和元湘时都会叹着气说声造化弄人,丫鬟翠竹每日不再做妆容,努力将我的厢房做到最舒适,杜绝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
阁主每日会来陪我安静的坐一晌午,再去陪棺木里的夏萦。
他只希望元湘可以平安,不在乎元湘是否讨厌他,但我看到过元湘和陌生人欢乐的聊天时、阁主眼中的失落。
阁主找了上好的药材,为我疗伤保住胎儿,却再找不来可以除我脸上疤痕的药材,卢千逸提议可以去找万药山庄的夫人,阁主说他去找过,但夫人不为任何人治病。
听到这些我仍然点头说“嗯”。
其实,我也不在乎那些了,只希望腹中的孩子可以安然出生,回到花城将爹娘接去一个没有阿木的地方,安然的过下半辈子。
直到阁主带来消息说他找到了阿蓝后,我那颗麻木的心终于又重新跳了起来。他道阿蓝的外公及时养出了另一只母蛊,他是用那只习性相近的母蛊引出了阿蓝肚子里的子蛊。
阁主仍是如每日那般,走近我的厢房,手执衣摆席地而坐,再娴熟的拿去茶器开始煮茶。
我也如每日那般,静坐在他身旁,待他将茶煮上拿起桌边的简书后,我便开始打起漏子计算时辰。待时辰刚好时我出声叫他,他回我一笑,将简书放在一旁,继续摆弄。
如是每日的安静,阁主将煮好的第一杯茶递给我,放在我面前,开口问我:“准备去找凌蓝吗?”
我诧异的向他望去,他仍然低垂着头,就像是刚刚那句话从来没有出过口一样。
半晌,我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日,阁主未在这里坐一晌午,早早的便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不觉间眼泪湿了眼眶。
我去与元湘道别的时候,卢千逸和她正于湖边拉扯着,我走过去打断他们:“元湘,千逸少爷,我要走了。”
话音刚落,卢千逸皱了皱眉,元湘却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看到拉扯中的卢千逸动作一顿,熟悉的窃喜的表情浮上面上。然后,我清晰的看到元湘将卢千逸大力的推向湖中,而卢千逸只是第一瞬有阵不可思议,随后未有反抗的顺势落在水中。
噗通一声,水波四涌,开满了一城池的悲凉。元湘满意的拍了拍手,转身向我走来,和阁主有一些像的眼睛一直放在我身上,慢慢的有厌恶浮上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未有半分停顿,留下一句“早该走了”。
我苦笑,放眼向远处望去,看那洁白的云朵似乎在天际边形成一双眼睛,那双眼睛似是看透世事一般,带着怜惜。
半晌,我将视线收回时,才发现湖中的卢千逸一直没有出来,感觉不妙,看到湖中已经浮上了他的衣袍,忙冲着河中喊他的名字,不停的叫人。
吴伯听到声音,见到湖中的情景,急忙跳了下去将卢千逸救了回来。
当卢千逸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我怜悯的看着他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脸,缓缓的问:“既然不会水,为何也不反抗呢?”
他笑的苦涩:“泱泱,你知道吗?我虽然更希望元湘平安健康,但我却常常的想,若是元湘没有服了那谖草多好,至少她是欢喜我的,而不是现在这般的厌恶。你不会懂吧?”
“我懂,”我淡淡的答,“我懂,就像我可以理解木阿木他会先去救阿蓝一样。但我也常常的想,都是他的那一救才让我在生死边缘徘徊了整整三日,都是他那一救才让我腹中的胎儿险些滑落、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健康的降生。我也常常的想,哪怕他多说一句泱泱挺住也好,而不会让我现在这般心底麻木。”
卢千逸点头,“所以啊,刚刚那一刻我所想到的是,不如就那样死去。男子的承受能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每天面对一个厌恶我犹如憎恶恶人一般的元湘,我的爱已经渐渐变得无力,而现在,我想去爱她,却没有了办法。”
“男子的承受能力弱?”我问。
“所以啊,泱泱,既然你可以理解木阿木,至少让他知道你还活着吧,原不原谅的事情再谈。我能想象到阿木在以为你已经丧生于火场时会有多大的伤,若是我,元湘因为我死在火中,我会犹如行尸走肉的。”
我发呆,我从来没有想过阿木在知道我已经死了的时候,会有多大的难过。
卢千逸自榻上慢慢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泱泱,去吧,见过凌蓝之后去见见阿木,你会知道男子的深情绝不会比女子少的。”
我不知道,只是发愣,想象着阿木的难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他欢喜我,那么他会不会也像卢千逸这般,那欢喜已经变得无力?或者以后再见到我时,那些感情也都已经被磨没了?
我想不出,我问他:“那你呢?如果元湘一直这样的厌恶曾经亲近的人,厌恶你呢?”
他笑,缓缓的答:“等到我被她折磨至死的那天吧。”
再走出卢千逸的房间时,面对月色,我只剩下了微笑。
第二日,我道别了阁主,卢千逸,吴伯,翠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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