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马刀玉步摇》第82章


还未等忽必烈将话说完,赛罕早已听得有些害怕,连忙翻身跪倒,深深地行下礼去。
“……这是为何?”
忽必烈好生奇怪赛罕的回答:在他看来,若不是至善之人,谁肯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更何况又不单是荣华富贵:可掌握他人生死的大权,在阳世,恐怕也只有帝王之家才可做到,他怎地将这两样常人求都求不来的东西随意便丢弃了?
正奇怪着,只见赛罕直起了身子,先是看了看母亲的坟冢,随后说道:“赛罕也是带军之人,深知行军打仗需要军马粮草,可这些只是足矣便可,若是多出来了,难免会让将士们有懒惰之心,最是不利。所以,赛罕不要什么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只求能够得些果腹的酒肉便好,——吃了酒肉,打仗才有气力的。若这些都是铜臭之物,那赛罕便什么也不要好了,——自认了父汗,最想得到的都已不得已而失去,若不多多做些别的事情将这事忘记,只怕是会憋出病来,连仗也不能打的了。”
听罢此话,忽必烈的心里却更是疼痛:他这话是不错的,他已然是自己的亲生,纵然与赵心玉不是血亲,也算是兄妹了,这天下可是没有兄长娶妹妹的道理,那可不就是“失去了不得已而失去”的么!
忽必烈再次长叹一声:“那,世子的身份如何?”
“更是万万不可!”赛罕索性一个头磕下去,“赛罕的兄长、兄弟皆有无数战功,都不过个王爷的封号,如今父汗却给了赛罕一个世子的位子,该教兄弟们如何看赛罕,如何看父汗!如此一来,势必引起兄弟间的争端,若是因此而将兄弟间的情谊四分五裂,又何谈平定中原之大事!所以,此事万万不可行!”
忽必烈愁得已是不知如何是好:“可多年的离别,我总要给你还有你的母亲一个交代!”
“……若父汗真想做些什么,”赛罕说着再次直起身子来,“只需赏赐赛罕两样东西便可。”
“你说。”
“就如父汗方才所说的那般,行军打仗,必要有个身份地位才好调动军队,赛罕还是想继续助父汗打天下!不若,父汗就给赛罕一个同其他兄弟一样的位子,对于旁的人来说,也说得过去,不会像世子那般身份高贵得成为他人的眼中钉,也不会像庶民般惹人耻笑。”
“这个自然!你将同你其他的兄弟一样,都是大元的小王爷。第二件是什么?”
“请父汗给我取个名字!”
“怎么,你不喜欢自己现在的名字么?”忽必烈颇感奇怪。
赛罕道:“并非是不喜欢,而是不适合。如今阿妈已去,我又不能娶到今生的最爱,只能够以行军打仗来平定心中之起伏,如此坎坷,又哪里来的‘美好’?我现在应当像一只猛兽一样,只忠诚于自己应当忠诚的,去除掉自己不喜欢的。猛兽,在别人看来是可怕的,所以,更不会是‘美好’。”
“猛兽……”忽必烈叹了口气,“那,从今天起,你就叫‘阿尔斯楞’罢!”
“谢父汗赐名!”阿尔斯楞行礼致意。
第三十五章 终成兄长且松心
图那惯是不惧寒冷,所以纵然在才下了雨的院子里,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后厨拿了烧酒和几样果子,趁着凉爽,来到院子的凉亭里,因月亮已然出来,光亮得很,便没有命人燃灯,只是兀自斟了盏酒吃着。
“好个小气的将军,不等我来,自己便先吃上了,好没道理!”赵心玉一边笑着一边走上凉亭来,“又没有人要抢你的东西!”
“我只是替你试一试这酒合不合你的口味,”图那笑着,给她的杯子里也斟满佳酿。
赵心玉才要端起杯子来,忽地一阵风儿吹过,风中带着水气的清凉,女儿家的身子本就单薄,又经风儿一吹,哪有不打冷颤的道理?
图那见状,脱下自己的长袍来给她披上,怪道:“阿菊睡了么?”
赵心玉笑道:“休要怪她,我今儿个出来,连她也不知道的,说不定这会子正找我呢!”
“这是为何?”
赵心玉顿了顿,道:“此后,没有‘赛罕’这个人了,你知道了么?”
图那点点头:“如何不晓得!昨日在议事厅里大汗都已说了,想来你也是在外面偷听的,如若不然,如何知晓这些?”
赵心玉叹了口气,将双臂支在石桌上,愣愣地看着亭子外的花草:“想来,有些话儿是不可随意说的,若不成真还算罢了,若成了真,倒说说了此话的人是什么‘大罗神仙,预言成真’,再没些真本事,岂不叫人笑话?我倒也说过认他当个兄长,哪里想到就是真的了,还是这般的让人不快!早知如此,我就不说这样的话,还能平静些!”
“我是不信什么‘大罗神仙’的,”图那笑道,“虽有长生天保佑,漫说是人说话了,就是风霜雪雨这等大事,也是世人平等的,哪里就因为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拿了人性命的?他成了你的哥哥倒好,省得我们再吵起来。日后,我也少不得要叫他‘兄长大人’。”
“你虽认我,我却不一定应的!”
一句话儿掺着人间五味,随着凉风飘了过来,却是让人听起来有些心酸。
正是阿尔斯楞。
“我……”
赵心玉一时间竟不知做什么才好,若是往常,说说笑笑也就罢了,今日成了兄长,倒不知该如何,小愣了一会子,才将单手放在胸前,微微行礼,柔声笑道:“九哥。”
阿尔斯楞才不知要作何回答!眼前这个女子明明是自己心中所爱,自己也曾想过要与她浪迹天涯,纵然过着清贫的生活,只要能与此生挚爱在一处,也不枉来人世间一遭了。可如今这样的女子竟然成了自己的妹妹,真是让人尴尬至极!
——只是曾经一厢情愿的他觉得如此罢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阿尔斯楞嘴上说着,心中却像是在滴血一般!
“这早晚了还不睡,来看风景的?”赵心玉倒是活泼得很,拉了他在图那身边坐下,双手扳住他的头,让他直视着图那,笑道,“好看么?”
“……好看,好看得连长生天都要为他流泪了。”
阿尔斯楞看着图那,面无表情地吐出这句话来。他不喜欢眼前这个人,甚至带有深深的恨意:如果没有这个人,说不定自己已经和挚爱长相厮守了,只要能够如此,他又哪里在乎一个“小王爷”的头衔?
想着,他又苦笑了一下,——他也不是傻的,他晓得自己的心思没有对方灵活,现今这场景,对方定会将话儿岔开来的,而自己又定无反唇相稽之力,相比之下,这苦笑当中竟有点自嘲的意思。
果然,图那笑嘻嘻地看着他,拱手抱拳道:“多谢九哥夸奖!”
赵心玉故作奇怪的样子,伸手捏着他的面皮:“这是脸皮还是城墙来的?”
“你们两个在这里说什么?”阿尔斯楞转过身来,斟了盏酒吃着,不去看二人。
图那笑了笑,才要说话,却被赵心玉抢了先:“哪里有说什么话?只是出来看看景色的,倒是你,说不出个理由来,小心喊了侍卫抓你!”
阿尔斯楞笑道:“抓了我倒好了,他们不会抓王爷的,抓了我,我也自然不是,我才该高兴的!”
“如此说来,我倒是该不高兴的了?”图那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终日对着一个爱发脾气的妮子,该是比战场上要费心得多。”
“你脾气就是好的了?”赵心玉咬咬樱唇,轻轻地一巴掌扇了过去,“休要再说这些话,若不然,九哥也不会饶你的,”说着转向阿尔斯楞,甚是委屈,“九哥难道不为小妹做主的么?”
“自然会为你做主,”阿尔斯楞勉强一笑,“他若是待你不好了,你便对我说,不用去回父汗,我这里先不饶他,——许是这里罚过他了,父汗的气也就消了,这样也不会罚得很重,若是将他定了极刑,你岂不是要伤心的!”
赵心玉撇撇嘴:“谁会为他伤心!”说着拿起石桌上的另一只酒壶来,“我才想到了,前几日父汗赏了我一些西洋人进贡的葡萄酒,我尝了一些,真有果香呢,你们定是没有吃过的。我去取一些来,你们两个好生聊天,不许拌嘴!”才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正色着,“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两个拌嘴,我就回了父汗去!”说罢蹦蹦跳跳地走了。
“这般的人儿跟了你,委实可惜,”阿尔斯楞毫不留情地说着。
图那只是听着他说,嘴唇却是连动也没动,他倒不是认了这句话,只是他知晓这句话并非说话之人的本意,只是恨意在作祟,若换了自己,许是说出来的比这还要厉害,只不过此时对方或是留了情面,或是找不出适宜的词来罢了。
见他不语,阿?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