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第24章

“我不能原谅你！”他突然说，微笑着。
叶好愣了愣，惊讶过后的语气有些苦涩：“你……相信我的话了！”
“是你希望我相信的啊！”他依然在笑，周围的空气却冰冷起来，“把陆衍的话都忘记吧，我会当作从未……爱过你！”
悄悄捏紧背于腰后的拳头，叶好绷着脸沉下声音：“当然！”
“我想我们不必再见！”
“……当然！”
于是她看到他微笑着转过身去。
于是他只能看着他微笑着转过身去。
似乎、似乎在太久以前的某个时刻，她也曾眼睁睁看他这样走出去，那一转身扬起的淡淡蓝色割碎她的凝望，从此再不回来。
一种沉淀到骨髓里的痛陡然自胸口生起，哽在咽喉，复自眼眶流出。
叶好走了——因为再想不出任何理由留下。所以，她不知道他去了皇宫。
“罪民陆衍，前来送还皇上圣旨！”跪在殿上，他用右手将澄黄卷轴举过头顶。
“什么？”皇帝脸上初见陆衍时的宽厚微笑一扫而空，“小姑娘没说清楚吗？”
“好儿已传达过皇上的旨意！”他凝视干净冰冷的地板，“只是公主与罪民并无姻缘，勉强结合只是徒增怨恨！”
“胡扯！”皇帝几乎是拍案而起，“朕金口玉言赐下的婚事，你竟说没有姻缘？”
“皇上若不信，罪民可以证明！”
熙来攘往，长安街头。锦袍中年人带着灰衣仆从，与蓝衫男子对坐茶馆二楼，齐齐看向窗外人流。过了一会儿，蓝衫男子收回视线，道声“抱歉”，将手掌在锦袍中年人脸前一挥。
“罪民驽钝，只能给李爷一刻钟时间！”
锦袍中年人往下扫了几眼，低声吩咐了灰衣仆从几句，那仆从离开后不久即又回返，低声禀告：“两对夫妻，一对未婚夫妻！”
皇帝猛地看向陆衍，却见他手上空空如也，微一皱眉再看窗外，街上纵横交错的红丝亦不复踪迹。只听陆衍淡淡道：“李爷，时限已过！”
他有些懊恼地甩甩袖子。“回宫！”
戎装带刀，长相清秀的少年急匆匆步入枫红处处的皑雪楼，宫娥们纷纷回避却并不阻拦，仿佛习以为常，任他直入公主寝房。紫昙公主本慵懒地趴在窗上盯着萧索秋景出神，猛听见房门被用力撞开，回了下头，笑意浅淡。
“秦护卫来了！”
秦丰因他疏离的称呼微微皱眉，知她是心中有气，却也顾不上安抚。
“陆衍又回来了！”
“是吗？”她不甚在意。
“就这样？”秦丰快急死了，“孩子都生了，你何必……”
“那孩子，”紫昙本就不太明亮的表情更黯淡了些，“我送人了！”
“送哪儿了？我带他回来！”
“带回来又如何？难道你娶我吗？”
“怎、怎么可能？”他吓得后退几步，“我怎么能娶你？”
“那就是了！”她又趴回去，“我不能给他父亲，也不能给他母亲，何必留他在身边？”
咬咬牙，秦丰再开口：“那你就嫁给陆衍吗？”
“你又不娶，我只好当孝女啦！”
“公主，这是终身大事，不能开玩笑！”
紫昙正要说什么，宫娥进来了。“公主，皇上召您御花园松丘下见驾！”
“知道了，让胭儿进来服侍！”
“是！”宫娥福了一福退出去，她便站起来往妆台方向走。
“公主……”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必担心！”
御花园松丘之上，皇帝俯视等在亭中的女儿。然而不管如何穷尽目力，他始终看不到紫昙的红线延伸至何方。
“这是何意？”
“公主的姻缘不在京中！”陆衍低眉顺目。
皇帝点点头，侧首去看陆衍，却见他指上红线仅短短一截，且软软垂落于地。
“你的姻缘线怎会……”
陆衍苦苦一笑，将手往背后掩了掩。“断了！”所以放手让你自由，好儿，哪怕知道，穷尽一生，我再无法忘记你！
这是个地处偏僻却声名远播、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的村庄。村庄没有名字，人们便依着它所靠的醴泉山叫它醴泉乡。醴泉依据地形有两个市。西市就在醴泉山脚下的陆机庄门外，多贩售毛皮兽肉、草药木材、山参野菜，也兼售些工具武器，周围居民多是猎户。东市则在村口，交易时鲜果蔬和生活用品。因常有外乡人来往，内外又出现了许多当铺银号、茶馆酒楼、客栈妓院、勾栏马店，渐渐也繁华起来。可人多，是非就多，东市的治安一向让人头疼——一大早市上就起了纠纷，靠近村口的石碑旁，一大群人围住了一位年轻公子与一个卖花小姑娘。
“公子，我只卖花！”小姑娘愁眉苦脸地解释。
年轻公子点点头：“我知道！只要跟我回去，从此你就可安享荣华富贵，不必再如此辛苦！”
“公子，你就放过我吧！”
“少废话！”他用力拉起小姑娘，扯着她就往人群包围外走，“本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把宽背大刀突然架在了年轻公子颈侧：“哪个不长眼的小子敢在陆机庄管辖范围内强抢民女？”
“哼！本公子可是当朝工部尚书的外甥，谁敢对我不敬，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留着上庄里和老爷说去，走！”
纠纷结束，人群议论纷纷着散去，叶好站在街角看着这一切。
到底，回来了！只是……又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觉得题目有点奇怪，以后若想到更好的再改！不过我估计是……不会改了！就我这懒人性子！
改错！
、第　20　章　蔺希诚
秦丰快疯了！
本以为就算紫昙公主心里有恨，听到消息后至少会想办法保护自己，谁知人家全不在意，还打点起一切准备当陆夫人！无奈，他耐着性子等陆衍见完皇帝，却没想到又扑了空——人家压根没进煦风院！访了半天，他勉强得出结论——陆衍再、一、次偷偷离宫了！
整个上午没见陆衍，陆章华以为他上街了，但拖着不很情愿的蔺谋从白天逛到傍晚，出了皇宫，他们连城郊都没放过，却愣是没见着个哪怕仅是眼熟的身影。
“怪了！不是错过了吧？”蔺谋抓抓头，喃喃自语，“或许……回去看看好了……”于是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却听身后传来陆章华一声惊呼，紧接着是一连串碰撞声，马嘶声，还有乱七八糟的人声和婴儿嘹亮的啼哭。
陆章华本是往前走的，一回头却不见了蔺谋，赶紧就往回找。一辆马车恰在此时冲入人群，眼看就要撞上，偏她毫无所觉。冷不防一道海蓝色人影闪过，伸臂将她打横抱起。堪堪转身，马车擦着他后背飞驰而过。
蔺谋一回头就见陆章华被个男人抱在怀中发愣，当下心头一把火起，踩着重重的步子走过去，阴恻恻道：“抱够了吗？”
陆章华一个哆嗦回过神来，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细声细气道：“公子放我下来吧！”
“姑娘似乎刚扭了脚，能走吗？”
陆章华一愣，动了动脚脖子，钻心疼痛立时传来，不由哀叫一声。
“在下送姑娘回去吧！”
“怎好麻烦公子？”
“无妨，我也正往穆家别院去！”
一听这话，蔺、陆二人均是一愣。
“你识得我二人？”蔺谋问。
他笑：“在下是陆衍在宫中的朋友，本以为他进了宫能见一面，没想到他又走了，所以来访他！”
然而陆衍依旧没回别院，同时白慕言发现叶好也不见了。
“这两个人……不会私奔了吧？”蔺谋最清楚陆衍有多喜欢叶好，此刻两人一起失踪，令他不得不如此猜测。
“不可能吧，叶好可是白公子的妻子！”虽然陆章华觉得他们怎么看怎么不像夫妻，但那是事实。
“不，以她的性情，不会这么做！”
蔺谋和陆章华严重怀疑他在自欺欺人！
“也许……陆衍和叶姑娘只是有急事走开一段时间……”
白慕言这才注意到多了人，一看向他眉头立刻皱得死紧。
“怎么了吗？”觉察出气氛的不寻常，蔺谋忍不住问了问。
“你……是谁？”
“在下秦丰，是……”
“姓秦？”
“是！”
“家中可有人姓瑶……或姓辛？”
秦丰摇头。
“白呢？”
秦丰还是摇头，然后答道：“我是孤儿！”
“不早说！”蔺谋忍不住嘀咕出声。
白慕言半晌没出声，突然脚一跺飞身而去，留下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三人杵在那里。
“呃……既然陆衍不在，我就告辞……”
陆章华赶紧扯住他的袖子：“还未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天色也晚了，吃过饭再走吧！”
一旁蔺谋两眼瞪得老大，将秦丰的袖子扯出，拉着她退开两步。“孩子都生了还充姑娘，知不知羞耻？”
陆章华愣了下，随即挣开他，一脸挑衅的表情，仍去抓秦丰的袖口：“公子随我来！”
蔺谋吹胡子瞪眼：“你对得起孩子的爹吗？”
陆章华远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