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姬》第15章


灯鹫饧λ辽钪拢逃锲胧悄栈鸢胧欠泶獭?br /> “你说他召来了烛龙寒螭?”郁和清轻抚下颌,嘴唇微微皱了起来,沉吟片刻,“那可着实不弱……放眼大炎乃至整个人界,能召唤这种灵兽的绝对不出十人。师妹,你能打败这等高手,好生厉害呀!”说到最后,又恢复了平常那笑谑无忌的调侃态度,惹得柳烟白了一眼过来。
“这么说我得谢谢那两条蛇,不是逼出它们纠缠莫释诃,我还真没希望打过他。不过我觉得要是那两条蛇在帮我之前没有咬我那就更好了。”柳烟这一副言笑讽戏的神态语气和这一张厉害嘴巴全是从郁和清那里学来的,可谓颇得几分真传。
她师兄瞅着她轻声笑起来,烛光下那英俊的笑颜宛若如镜湖水上荡过的清风般明朗不羁。“妹妹你发起狠来可真了不得,连烛龙寒螭都能硬逼出来。什么时候帮哥哥逼出只嘲风来,哥哥再去除妖就不愁喽。”
“哼,”柳烟嘴角一撇,眼睛一横,身上没力气气势倒不减,“还除妖呢。你师妹就是个妖,怎么不来除啊?”
“嗯……”郁和清斗嘴斗得棋逢对手,这时也不急说正经事,只顺着柳烟话题作势朝她这边一倾,装作压低声音道:“我呢,向来不做除美女妖这种有伤风雅之事。听说你这里那个灼斓可是天地间少有的美人,也不替哥哥引荐引荐?”
看着郁和清故意作出的挤眉弄眼的样子,柳烟“嗤”的一声笑出声来,脸上也稍稍有了些血色。“得了吧你,哪天我摊着个万年妖精做我嫂子,我可就只剩去安慰师父他老人家啦!而且自从我逃出来,那个灼斓就没有再说过话,即使我问也不行。”
听到柳烟谈起了这事,郁和清方收起了嬉皮笑脸,退回身子,眼中显出了清浅微冷的肃然之意,“其实……依师父所言,那玉龙环一旦植入了人心,环中灵识便会侵蚀宿主灵识。弱者,与宿主灵识共存;强者……则直接逼散宿主灵识。”
话音落,方才虽然昏沉却一派恬然温馨的室内仿佛从地底蔓延上来一层纹路凸凹崎岖的寒冰,沉默,烛焰细弱,缓缓淌下一滴暗黄浑浊的蜡泪。
柳烟怔忡地望着他,只觉自己的师兄近得就触手可及,可又仿佛远在看不见的天边。郁和清也定定地看着她,蜡烛的微光映在他的眸中,却仿佛点燃了漫天的群星、燎了夜色之中整片静寂广阔的原。
“师兄……”过了许久,柳烟才吃力地吐出了这样一个仿佛依靠的字眼,却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下压抑不住的颤抖,“那我……到底是谁?”
郁和清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微低了眼眸伸手隔着薄被握住了柳烟的手。
看不清他的表情,也抑制不了一潮一潮翻涌上来的疑惑、茫然、恐慌和凄惶,她只能感觉到他手上坚定的力度,慢慢向她的手与心传递着温度。
仿佛有千年万年那么久,郁和清复抬眼看来,眼中是比方才更明晰的坚定与温暖。
“烟儿,不管你是谁,于我,你就只是我最亲的三师妹。无论你是与我世仇的宁安王郡主宁言潇也好,还是妖界至尊叱咤风云的兰妖灼斓也好,我只知你是‘两岸晓烟杨柳绿’的柳烟,是‘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柳烟,是与郁和清一同四处闯祸挨骂受罚、一同赌书泼茶登高对赋的柳烟,是那个因为不肯抛下同伴结果没能通过师父设下的九宫八卦阵的迂得可爱的柳烟,至于那些别的什么,统统与我无干。”其实自师父告诉他玉龙环之事起,又或者是在更久之前,他就隐隐在心中斟酌思虑该如何把话说得婉转,而这时候,却脱口而出这样一席直而又直不加修饰的话来。
果然柳烟先是讶异一愣,而后眼神慢慢柔和静谧下来,待到他说完,她才抬起已然宁和却仿佛叹息的目光,摇头淡淡说道:“师兄,你竟已经知道了。”
“不错,我早就知道你是宁言潇。不过既然我都没意向替我老祖宗复国了,自然就更没兴趣因为你老祖宗奉命对我老祖宗赶尽杀绝而去跟你过不去。”郁和清不以为意地偏了一下头,脸上又露出那副标准浪荡游侠的表情,一番本来惊心动魄血海深仇的话让他说出来,倒像是闲得无聊随口提提一样。
柳烟这次却没有笑。她强撑起身子,不等郁和清反应过来,便手支床沿深深俯身拜了下去,散开的长发簌簌落在她的胸前脸前,遮住了她苍白的病容漆黑的眼瞳。
郁和清赶忙一把扶住了她,又是着急又是无奈道:“我说这些是叫你拜的么?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力气,别再浪费到这上面啦!”
却见柳烟缓缓抬起头来,郑重道:“宁言潇自知无可替先祖赎罪,但求师兄受言潇三拜,只为师兄胸襟磊落,自此两家不言仇!”
郁和清听了这话,也不再多加阻拦,慢慢撤回了双手,眼中担忧感慨,更多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端正严肃。眼前柳烟撑着身子缓拜了三拜,再支持不住就要倒下,他却是早作了准备接住她,小心翼翼扶她躺下,为她仔细掩好了被子。
“皇权之争,哪一次不是流血漂橹。宁史为炎太祖越和严谋,自然须做这等不近人情之事,更何况宁史已算得宅心仁厚,尽量不杀无关之人。所以我从来不想去复什么国,那只是又一次离乱动荡罢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说到最后,已然长叹。
柳烟默默听着,末了忽地笑了一下:“师兄,世上能有你这样的人,真好。”
郁和清一怔,看向她。少女的眼睛温和而纯粹,面庞上仿佛笼了一层淡薄轻柔的浅光,仿佛初生的婴孩,安然信赖地笑看着他。
一抹与柳烟一样静谧淡然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是非对错,尽在人心。
“你不担心自己是妖了啊?”
“妖也是你师妹,你可别耍赖不认哪!”
“啧啧……人家灼斓可是天地间少有的美人啊,你看你……其实我有信心你绝对不是妖。”
“……找死!”
。。
第十二章 陷敌
郁和清横剑当胸,一柄四尺厚刃长剑隐隐嗡鸣,原本朴拙无华的黑铁剑面上仿若镀过一层精银,每一道深篆的密纹上都回环流淌着四溅的银亮光华,映着白如琛座下大弟子的俊面在刺目白光中模糊了边际,似真似幻。
柳烟跪坐在他身后不远处匆匆设下的保护结界里,两手交叠放在膝上,腰板挺直,如瀑长发静垂委地,衬在月白锦衣上浓重而端凝,偏又因这般毫无修饰显出了一丝恣意不羁的意味。头发时时因为身周峙斗激起的烈风翻飞飘散,拂过面庞遮住她的双眼,她平静冷然注视着的目光却不曾有一刻的晃动。法术相击相侵的光暗交接里,她清楚地知道胜负已分,师兄即使能抵住一时半刻,又哪里真是能召来灵兽双蛇的莫释诃的对手?只是她更清楚,正如郁和清会在她已是重伤的情况下仍告诉她残酷无情的真相一样,她也不会在现在这样强弱已判的情形下阻止他继续坚持。
只因为都太了解对方,太了解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人,所以总是以某种别人看来残忍的方式去对待。就像残忍地对待自己一样。柳烟静静坐在结界乳白的淡光之中,想到这里时嘴角甚至噙了一点轻淡的笑意。
大半个时辰前,郁和清带着她纵马驰在通往竹池的小道上,马蹄起落溅起坎坷地面上的点点灰泥土砾,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马嘶,人落。那飞扬的细土霎时变作重重土幕直接深黑的天空,团团将他们两人包围其中。纵起横铺的土幕如同暗夜里被惊起酣眠的巨兽般愤怒咆哮翻腾,土幕外是一个狠厉的声音在快意大笑。
望着面前白光里莫释诃疯狂阴鸷的双眼和郁和清冷定不移的浅笑,柳烟的瞳中流光四溢,却似一丝光焰也穿不透那深重的静谧落在她的心里。她仍旧是神情淡淡地目睹着一切,任思绪飘移向不可知的地方。
是己是彼又真的那么事关紧要?若是自己,自己又是谁?若是灼斓,那灼斓便也成了自己。红尘滚滚,世事变迁,黄尘清水,沧海桑田。人,妖,仙,神,魔,痴狂执念,又有谁真正知道自己是谁?我便只是我罢了,十七年来,有人唤我宁言潇,有人称我柳烟,再以后,不知还会挂上哪些名号外物。我思我想,我爱我憎,我走出的每一步,我写下的每一笔,这才是所谓的我自己。
可究竟再以后会是怎样的以后?或许就再也没有以后,宁言潇或是柳烟的以后。人生一息,弹指一挥,终应无所挂恋。只是大约仍有一些恩怨未了,仍有一些人事无法放下,仍有一些困惑还是困惑,仍有一些愿想还是愿想。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唇角微薄的笑意却深了些。世上少有人能无挂无碍抽身而去,多你一个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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