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木一世白雪为鉴》第36章

珊珊看着天骏复杂的表情，千般心疼万般抱歉只能化作一句云淡风清的对不起，他曾说过，不需要和他说抱歉说谢谢，她，都辜负了。天骏释然，更加疼惜地望向他们母女，眼里只剩包容。
不管丽欣此言的目的是什么，珊珊相信她绝不会伤害花儿的家人，否则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说出珊珊的秘密。而珊珊有自己的想法，虽然让天骏知道了五年来，这条线没有断过，但是，承认了蓉蓉和天骏的父女关系，一旦有一天，她出事了，蓉蓉背后站着的，将是整个松雪家族，她也就不用再担心了，况且，蓉蓉是真的需要世界一流的救治，这一点，只有松雪家能保证。而且，阿星是对的不是吗，她这样自私地瞒着天骏，想断的一干二净，对天骏对蓉蓉都不公平。
珊珊知道，天骏在等着她的解释。他打过她用得不多了的那部手机，没想到真的还是多年前一起来日本的号码，他更加确信，这根感情线，从来就没有断！避重就轻，还是为了保全松雪集团的理由嫁给康家辉，发现自己怀了孕所以离开了，跟着阿星成为了对抗组织的ICPO……其他的，珊珊真的不想他知道太多，她想让他和家人过平凡的日子的。她想说，自己和阿星在一起了，可是，看着眼前那个他，她开不了口。他那么完美，完美得叫人自惭形秽，而她呢？
她应该已经为他安排好了那个过去的自己弥补他的下半生吧。弥补他，和家人。
也许忘不掉，也许还爱着，但注定不能在一起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回得了过去，回不了当初。没有珊珊的突然出现，他总有一天会放下的，跟Susan，那个有着他曾经最爱的某个人身上某些东西的另一个妹妹，平静地度过余生，他们可以幸福，可以快乐，不是吗？请原谅她的自私，她已经配不上如今的他了，他还是美玉，可她已经堕落进了地狱。
“栗原。他对你好吗？”珊珊刚要开口，天骏已经发了问。
“很好。”那声音淡漠得没有感情。
“那我呢？”又是一个傻傻的问题。
“你很完美，完美得让和你并肩的人自惭形秽。”完美得，她已不能和他并肩。
是吗？那他为什么第一次，完美是一种罪过。
“你放下了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他们之间，一步之遥，一念之差，转身已是相隔千山。
看着天骏失神的眼睛，珊珊又是那么心疼，眼里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再没有梨花带雨海棠凝露，但足以浇灭一切：“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不要再用这种眼神看任何人。不要再让任何人……把你伤成这样……”天骏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你知不知道你好瘦，也不好好化个妆，脸色那么白，黑眼圈那么重……”他不是受伤，是心疼。珊珊的心又狠狠地被撞了一下，只能固执地撇过头，踉跄地逃离了他的视线。
他回去查了，父母没有心脏病，妊娠期感染、营养不良、心情抑郁都会导致婴儿先天性心脏病……那么，现在这个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夜深人静，阿星看着珊珊在密码一栏输入了“丽欣”，眼前随即豁然开朗，翻出卷宗一一对照，学姐留下的芯片满满收集着丽欣在组织的八年参与进的案子、证据，结合警察们查出的东西，如果，有组织的名单，直接抓人足以。
永远是这样，抓不到主犯，要么抓到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喽啰，要么抓到的人会被组织想尽方法救出、或害死、或自尽……ICPO已经畏首畏尾，不敢出手了，不然Steven也不会甚至选择牺牲战友的生命以取得一点点进展。要是阿星手中，Amy和清水拼命保住的芯片也能这么容易解开就好了。阿星看向珊珊，这档案里还包括了几件她很熟悉的事：Arias死后，组织暗中搅乱LM的经营；组织对蕊蕊的处理；收买松雪集团董事，刁难松雪珊和松雪天骏，通过使用公司过半现金进货的决议；扰乱股市，准备杀手；在康家辉身边安插相田；相田的背叛和清水的死……怎么一桩桩一件件，都和组织有关！组织为什么要参与商场斗争，为什么一步步打压松雪，为什么要帮助康家辉，为什么还是boss直接授意？出现在组织暗杀名单上的人……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组织对松雪家的威胁。
Steven的到来，增加了珊珊的不安。
“这位是国际刑警主席Steven，这位是ICPO对组织特别行动组最高负责人栗原星，这位是Interpol驻日本最高警官陈珊，日本所有的警察她都可以调配，各位以后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陈警官沟通……”这个所有警察都可以调配，是珊珊花了多少心思自己争取来的好不好，阿星不禁摇了摇头，看向沉默的珊珊，没想到她只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根本没在听，再看看她旁边的松雪天骏，阿星的脸色暗淡了几分。
“素闻陈警官和松雪顾问在格斗和探究微表情方面被人称赞，连栗原先生都说可望而不可及，如今得以相见，不如比试一番。”阿星眉头微蹙，怎么哪里都有好事者。的确，他曾自诩理性不肯研究微表情，没想到却被这两人搞得风生水起，不知可是天意？真该好好探究探究他们俩成长的环境。至于格斗，他教她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能带她走的，就这么远。珊珊听闻，抬眼看去，他们三人，此刻终于以一种特殊的尴尬状态对峙着，这两样，阿星虽不差，却是他这位ICPO数一数二的警察唯一不能完胜她的，至于，和天骏比试微表情……多年前准备婚礼那试菜的场景历历在目，可惜如今人是物非，只剩苦楚，抚下隐隐作痛的心口，胜负已分，但她的格斗能有今天这般造诣，倒全靠在场这两位师父。只是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几人能懂？暗叹了一口气，珊珊道：都说我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今天如果能与昔日的老师们比试一番，各自看看长进，我倒乐意奉陪。不过……话锋一转：“我们这多方会谈就这么无聊，今天来是商量对付组织的事，只能靠在会议室打架了事？”都知道陈警官是越生气，越冷静，越笑着，就让人越慌，听着她这清冷讥笑的声音，在场的人全都不敢再造次。正在气氛沉重的时候，一个警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不好了，有个女警在医院劫了自己的医生说要同归于尽，现在在医院顶楼天台！久劝不下。”话音未落，珊珊已经率先冲了出去，她是谈判专家，又在警察里很有威信，这个时候只有她能摆平！
阿星调试好枪支，指着医院对面一栋高楼道：“待会我在对面架枪狙击，保护你。”珊珊应好，他们一向配合默契，阿星的枪法一般人绝不可及：“但是我要全力争取这个案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这个女警是因为自己的主治医生手术失误将胎儿误判成肿瘤切除才会走极端。女警的丈夫在现场一直劝解才维持了这么长时间。她要争取这个案子！
“现场的部署，就拜托顾问了。”珊珊听到这句，刚要出面阻拦，却看见天骏已经转过身去，熟练地布置着每个人的任务、待命位置。
“才武而面美，貌柔而心壮。因音容兼美，恐不足威慑，常着假面以对敌。击周师金墉城下，以五百骑士克周军重重包围，勇冠三军，齐人壮之，特为舞《兰陵王入阵曲》，以效其指麾击刺之容。”
这样想，不知是夸他还是贬损他，珊珊自嘲道，她还以为了解他，可她忘了，天骏就算和阿星相比，也稳赢不输的。前者是皓月清风，芝兰玉树，阿星是如骄阳霓虹，寒梅青松，死水般的眼里藏着的是异于常人的刚猛之气，这样的两个人，又怎么比。
“看什么呢？”珊珊掩下微澜的眸，还是那张冷漠的脸，却仿佛多了少许仓皇，默默地追上阿星，只是那万年冰封的心湖，被一道烈焰烧出了一条沟壑。
“陈警官，对不起，我们也是因为案子棘手才敢麻烦您……”
“够了！”都是警察，在你们眼里，人命也分贵贱吗！她岂有坐视不管的道理！珊珊揉了揉微痛的太阳穴。“别过来！再过来我带着他一起跳下去！”凄厉的声音再次传来，她已经不能再耽搁，一步跃上天台，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你跳啊！”怒吼的日语吓得在场的人都是一怔，对面楼里的阿星听得都十分刺耳。“跳，扔下你深爱的父母亲人，跳下去。”
“就为了这么点事！”
这么点事儿？她没有痛过，她怎么知道。泪水已经模糊了女警的双眼，如果不是顾及在场的爱人，她……
“为了已经离开的孩子，放弃你的丈夫。你有没有想过，你跳下去一了百了，你留给他什么！是警察，就给我勇敢点！死都不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