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与大侠》第71章

一条慈善的鳄鱼，一边流泪，一边吃人。
身为一代杀手的浪天壁也被人围杀，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以他的武功，武林中谁敢冒犯？想不到李义山却敢，还杀了他的娘，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论理，李义山的武功远不如他，不会捋他的虎须。事实上，李义山不但敢，而且还要消灭他。
江湖立于不败之地的往往不是武功与人品，而是权谋、奸诈、手段、金钱。李义山的成功，便说明这一点。
杀手也有被人围杀的一天，就象大人物也有失势的那一天一样。这是人生的规律，也是自然的规律。
祸兮福所寄，福兮祸所伏。
日月运行，寒暑循环；物有盛衰，人有得失。
杀人者被人所杀，浪天壁当然知道，当他拿起手中的刀之时，便将脑袋栓在裤腰上，备着有这么一天。这一天到了。今天他杀人并非是为了了金钱，而是为了复仇。
复仇的力量比金钱大得多。金钱是为了糊口，为了生活；复仇是为了死去的亲人。
复仇的力量犹如熊熊燃烧的烈火焚烧着他的血液，焚烧着他的野性。
死不足惜。浪天壁心中顾忌的是林虎与燕儿。
林虎武功平平，为人忠直，豪气云天，是浪天壁多年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的男性知已。他不愿林虎死。燕儿是魔音君主临死前托付给他的，他与魔音君主谈不上什么交情，但是她临终前的托付不能相忘。他不愿冒犯死神，更不能让地下的魔音君主说他不忠不义。于是他大声叫道：“林虎，带着燕儿快走！”
对浪天壁来说，纵然是死，也是为了复仇。对林虎、燕儿说来却没有这个必要。这是他的家事，他要自己一人承担复仇的任务。更何况林虎、燕儿武功平平，根本不是北海神君、方正法师的对手，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林虎却不走，对浪天壁的话置若罔闻。他想起浪天壁的母亲，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伯母浮现眼前。他要为死去的伯母报仇，圆睁双眼，大吼一声，打出二把飞刀。
飞刀直奔李义山。
李义山不慌不忙，左右手双指一夹，钳住飞刀。他的功夫虽不如浪天壁、北海神君他们，却比林虎高出许多。
“你们一个也走不了！——放箭。”
箭从山上射来，一排排，如急风骤雨。
见此，北海神君、方正法师哈哈大笑。李义山仍是那么一副谦恭的姿态，看着箭雨中的浪天壁他们。
挨打是一件被动的事，久战之下必有所失，特别是林虎与燕儿。
浪天壁一冲而起，空中横飞数丈，宛如天马行空。
李义山手一指，一排强弩射向浪天壁。
空中流矢横飞。对付一般的江湖高手也许有用，对付浪天壁这样的绝顶高手就失去意义。浪天壁衣袖一甩之间，震万箭于地下，随即抛出一把铁蚕豆。铁豆所到之处惨叫声此起彼落。
刀光一现，浪天壁扑向弓箭手。
明枪易躲，暗器难防。不消灭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小人，随时都会被冷箭所伤的危险。
二十个弓箭手倒下，或是被铁豆所伤，或是被刀所杀，或被掌力震死，死得是莫明其妙，甚至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那一刀便切断了咽喉。好快的刀！
李义山捋了捋胡须，“公子不愧为江湖第一杀手，举手之间便杀了二十名弓箭手，令老夫大开眼界。不过杀这些人算不了什么本事，他们只不过供公子试刀之用。若是公子能击败北海神君、方正法师他们，才算得上是天下第一杀手了。——记得二十年前武林中出了四个不世之才：北海神君花面老，飞天天魔女空断魂。二十年后，北海神君风采依旧，几乎打遍江湖无敌手。公子有没有勇气试试？”
北海神君，浪天壁早已和他交过手，李义山不知道是极自然的事。因为北海神君没有告诉过他。那一次说不上真正的决斗，只不过是印证而已，但对手的功夫，各自心中有数。
浪天壁说：“北海神君的高招，在下早已领教了。在下此来，便是为了杀此老贼！”
李义山故意抬高北海神君，别人以为是在扬北抑方。北海神君是个聪明人，岂能不知李义山小小的伎俩？他一生闯荡江湖，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论江湖经验不在李义山之下，当然知道李义山那番冠冕堂皇话后面蕴藏的意义。李义山故意抬他，是要他首战江湖第一杀手杳杳无形。如果没有和浪天壁交过手也许会上这当。现在他不再这样愚蠢。这不是玩的，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他虽然老了，还不想死。于是便说：“公子绝命三刀，天下无双。老夫便和方正法师接几招。”
一个武林中顶尖高手居然与人联手对付一个后学，岂不成了江湖笑话？北海神君并不这样想，人家笑话不笑话，他才不在乎呢。只要对自己有理，为什么不做？他的聪明之处就在于量力而行。
方正法师却不服气，对小孟尝李义山的扬北抑方颇有微词，这分明是看他不起，以为他的武艺不如北海神君。李家大院与空断魂一战，使他几十年的盛名付之东流。今天他要扳回这面子。树的皮，人的脸。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便是面子。面子即名利。为了争一口气，一张脸，可以将生命浪掷刀剑之上，可以一腔热血洒沙土。
吃素念经，不嗔不怒。和尚也是人。皇帝是人，大臣是人，百姓是人，剑客是人，和尚也是人……
人是一种形象，一个族类。凡人都有共性。凡胎肉骨，食人间烟火。
方正法师是人，不是神，一个和尚兼侠客，所以他无法从江湖中超脱出来，于是他说：“李庄主，就让老衲来领教公子的高招。——老衲久闻公子绝命三刀厉害。凡与公子过招之人无一生还。老衲很想领教一番。”
说话之间，方正法师飞下山来。
李义山见方正法师不可理喻，正中他下怀。不让他吃点苦头不知道对手的厉害。这老秃驴高傲得近乎愚蠢，远不如北海神君聪明。北海神君的武功要比这老秃驴高，也不敢托大单挑浪天壁。他却敢。让他吃足苦头，也好折折他愚蠢的傲气。
“方正大师，你千万小心了。公子可是天下第一杀手。”
李义山这样说，表面上是关心，实则是讽刺。
“谢谢庄主关心，老衲自然知道。”方正法师不以为然。天下第一杀手有什么了不起，只代表他在杀手这行业中第一，又不是天下第一高手。看公子那副文弱的模样，倒象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他的金刚掌可是垂武林几十年，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对付一个乳臭未干的书生绝绝有余。这一掌下去，打不碎臭书生的嫩骨头才怪呢！
江湖浩浩，波生浪涌，人才辈出。以貌取人，以年纪论人，实为江湖大忌。方正法师如此轻敌，北海神君心里暗暗发笑。这老秃驴真不知天高地厚。
方正法师欺浪天壁年轻，胖乎乎的身子往前一移，双掌猛推而出。
金刚掌是至阳至刚的掌法，加之方正法师几十年的修为，掌力之强为江湖罕见。
罡风突起，坚无不摧。
这一掌足以使文弱的公子骨头根根断裂。方正法师顿觉眼前黄影一晃，浪天壁早已绕到方正法师背后。身法之快，当世罕见。
方正法师不愧为久负盛名的武林高手，反应特快，牵一念而动全身，袈裟一飘，使出八步赶蝉功夫向浪天壁扑来。
浪天壁随着掌风而起，身子似鹅毛一般轻扬。
刀光一现。清凉柔滑，杀气如闪电。
方正法师不惊失色，双掌一封，暴退数丈，红润的脸血色顿失。
他是久闯江湖的成名高手，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多少次从刀剑丛中逃生，也没有象这次使他惊骇。一见之下，方正法师更是胆战心惊，惊出一身冷汗。他胸前的袈裟划了道四五寸长的口子。若是再深一寸……方正法师不敢往下想。
一刀之下已经惨败，方正法师再也不敢托大。他活了这一大把年纪，理应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简单的道理。但是他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也是因为他一生中极少遇到真正高手。空断魂是他这一生中碰上的最强高手，无论在内力、掌力都远胜于他，输得没有脾气。再则空断魂是二十年前武林四大奇才之一，成名比他更早，声望也比他高，自然无话可说。正因为他折在空断魂手下，使他在武林中声誉一落千丈。他要在浪天壁身上挽回失去的名誉。谁知杳杳无形杀手比空断魂更厉害，杀气更重，那把薄如蝉叶的刀子神出鬼没。世上再也没有比这刀子更使人害怕的了。
方正法师惊魂喘喘。
浪天壁飞旋而上。他不能让方正法师有喘息的机会。他要杀一个，消灭一个。
如果北海神君是方正法师同门，方正法师便会请求他出手，可是北海神君与方正法师风马牛不相及。好歹他方正法师也是一代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