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52章


赫连瑾低头不语,倔强地咬着唇瓣。
这副披头散发撅着嘴的模样,尔朱浔还从在她脸上未见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不想提,各种原委,他也不再多问,只是从内襟中取了一方洁净的丝帕,慢慢擦拭着她额头的血丝。
赫连瑾嘶了声,往旁边侧过头。
“别动!还知道怕痛,那就是个正常人。早知如此,刚才又是发什么疯?”他气得手下不经意就重了点,赫连瑾咬牙略偏了偏头,低头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很痛吗?”他柔下了声,不再呵斥她,带着点无奈的轻叹,擦去刺目的血液,又撕下一截衣角,重重包住她的额头。又是个漂亮的蝴蝶结,比之前打得好多了,尔朱浔不禁有点得意,笑道,“看,这不是好了?是谁说我不懂包扎的?”
赫连瑾还是愣愣地看着脚下,仿佛失了魂魄,湿透的衣衫贴在单薄的身上,她的牙关瑟瑟地抖。
“真拿你没办法。”尔朱浔脱下外衣把她裹住,抱住她塞在怀里就往回跑。雨下得大了,脚步声践踏在泥泞的地里,发出清晰的声音。
这样越来越遥远。
元子攸失魂落魄地躲在一棵槐树后,靠着树干发呆。他束发的玉冠不知何时落在了何处,乌黑的发丝散乱在雪白的衣裳上,衣角尽是黑色的脏污。
漆黑的夜空忽然划过一道惊雷,霎时劈碎死寂的黑夜,他凛然打了个寒噤,又望着天空默默出神。
元子攸当夜回府的时候,守门的护卫拔出刀把他拦在门外,“哪来的?这是安南王府,那是能乱闯的地方?”
他也不回话,漠然地站在门口。好在巡逻的萧清漪正好经过,看见了他,当场吓得一脸木然,奔出门到他身边搀住他,“世……世子,你怎么了?”
他不声不响,雪白的衣衫湿透,脏乱不堪,衣角都是淤泥,长发湿漉漉地贴了大半张脸,如果不是那双清澈寒冷的眼,萧清漪还真是认不出他。
蓝翎闻讯而来,把他扶进院子,一迭声命人去准备热水。
他平日不喜欢别人摆弄他,但是看他现在这副样子,蓝翎无奈,舀起一瓢水就浇在他头上,在上面冷冷道,“公子清醒点。”
元子攸还是愣愣地没有反应。
蓝翎揪住他的衣袖,把他从地上拖起来,甩到榻上,“世子爷这是怎么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王爷在天之灵,情何以堪?公子日后,又拿什么去九泉之下见王爷?”她实在是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过后才觉得自己确实严重了,长叹一声取来干净的衣衫,丢在他身上,“是要自己洗,自己换,还是要我伺候你?”
他遮住面颊深吸口气,“出去。”
蓝翎翻了个白眼退出去,从外面掩上了门。她在门外不住唏嘘,“这是瞎折腾个什么事儿?”
等到他梳洗完毕,蓝翎才准备了夜膳端进去,见他静静地跪坐在案前,除了脸色苍白,神色已经正常,才摇着头把膳食置于岸上,“公子若是想通了,就吃点东西,我见你在宴上没怎么进食,想必腹中有些饿了。”
“我不饿。”
蓝翎笑,“是不饿还是不想吃?”
元子攸抬头冷视她,“蓝翎,你不要这么咄咄逼人?”
蓝翎道,“不是我咄咄逼人,是公子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我答应过王爷要照顾你,自然不能看着你这么糟蹋自己。不知道公子遇见了什么事,变得这么失态。”
“你不要问。”
“越是这么不敢启齿,就越是情感上的事情。”蓝翎勾着嘴角,刚端起的碗,重重扔到他面前,“不用说我都能猜到,肯定是见到了瑾姑娘。”
他抿着唇冷着脸,不发一言。
蓝翎道,“那就是了。”
“你别管!”他猛然甩了岸上碗,洒了满桌满地的点心。
有很长时间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这样肆意地发泄出来。平日哪怕独断专行,蓝翎也没有担忧。其实小王爷的那种傲气和嚣张跋扈,一直隐藏在他的骨子里,哪怕不显露分毫,也会不经意地透出来。蓝翎俯身一个个拾起,不愠不火,语重心长道,“公子这样乱发脾气,和个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在渤海的日子,王爷难道没有教过世子如何处变不惊……”
“够了!”元子攸忽然刻薄地盯着她冷笑,“我知道你跟着我是因为父王,崔颖、毕肃也是,你们没一个真心待我的。” 雪亮的目光,如同深渊中陡然劈过的一道闪电,令人不敢逼视。
蓝翎气煞,厉声道,“原来公子是这样看我的?没错,王爷确实待我们不薄,但我们跟着世子并不只是为了报恩。当年渤海王一脉尽湮,只有世子留存于世。妃子和侧妃娘娘历经了磨难,受尽了屈辱,才保住世子这条命,难道就是为了现在让你肆意糟蹋的吗?不谈杀父之仇,杀母之恨,中原如今如此动荡,世子难道要为了一己私欲而置这万里江山、这万里粟民于不顾?”
元子攸低头在地上不说话,蓝翎耐心地扶起他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世子睡一觉,好好想一想。奴婢别无所求,只希望好好照顾世子,他日也好有脸下黄泉去见王爷。”
元子攸呐呐地看着浅紫色的窗幔发呆,沉痛地闭上双眼,“我也想真的无情,我也不愿去多想。可是……我觉得她已经不再对我全心全意了……”
蓝翎微微一怔,微微笑道,“世子有时过于自信,有时却又太过患得患失。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只能智取。”
元子攸闻言回过头来看她,沉吟道,“蓝姐姐的意思……”
蓝翎抿去了唇边的一丝轻笑,缓缓道,“世子这么聪明,慢慢琢磨,一定能明白的。只是有一点,别再折腾自己,得不偿失。”
、五十三。风寒
五十三。风寒
赫连瑾当晚就得了风寒,浑身发烫,人事不省,被尔朱浔一路抱着跑回来。绿芜吓得面无人色,抓住她的手,跪在床畔一通叫喊。尔朱浔气不打一处来,冷吼道,“人还没死呢,哭什么丧?还不去请大夫!”
绿芜这才想起要请人给赫连瑾治病,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室内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偌大的房间里旷然而清幽,尔朱浔坐在床畔静静地望着她,心中有万端忧虑,不有轻轻地叹息。榻上的人还在安睡,只是眉宇紧蹙,面色苍白,点细汗自鼻尖缓缓沁出,仿佛被黑暗里的梦魇住,挣扎不得逃脱。
尔朱浔从衣衫内取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慢慢擦去她额上的冷汗,她睡梦中打了个寒噤,忽然死死攒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尔朱浔看着她嘴唇翕动,不知在喃喃些什么,心中转过数念,不动声色地贴到她的唇边倾听。
半晌他离开她的唇畔,漠然地回到床畔端坐。她掌心的温度依然炽热,手中力道好不减少,似乎承载了她全部的希望。
尔朱浔笑得绵远悠长,眉宇间带上几丝数不清的愁绪。他第一次见到赫连瑾的时候,下意识地认为那只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在尔朱昭身边招摇撞骗。慢慢对她改观,是什么时候?
他微微蹙着眉,默然失笑着。
记忆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她第一次赛马时算计郁久该时候的得意,被他发现时的窘迫,还有后来打退蛮金、收复荆南的意气风发。也许她本来就是生于战火、长于苦难的人,只是这样一个外表冷淡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女人,原来也是有温柔一面的。
只是在她的记忆里全然没有他的影子。哪怕是身畔的侍女和那些所谓的“兄弟”,想必都比他重要的多。
尔朱浔叹了口气,心中酸酸的,又仿佛空了那么一块地方。
是不是所有的求而不得,都是这么难熬?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也许刚开始只是有点欣赏,加上点愤恨——凭什么她就能置身事外,用他的一片真心来利用,只是为了成全她自己的一片野心?
这样的可恶的女人,就是塞北也不多见,南地也找不到几个更狠毒的!他怎么就会看上这样一个女人?除了犯贱,还真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他冷哧一声,自嘲地笑了笑。
对一切感兴趣的事物,他都要知道缘何原委。面上不会告诉她,却早就查清她的一切。
来自晋陵城、生于大夏皇室却自小流浪在草原上的女子,在别的女郎锦衣玉食、待字闺中、舞文弄墨习书学字的时候,大漠的风霜腐蚀的不仅是她外表的热情,还有一颗脆弱娇弱的心灵。
汉化后,一个北朝有地位的女子,或多或少应该学会吟诗颂辞。但是她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许赫连瑾根本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她。
他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
——阿瑾,我算不算了解你呢?
他柔和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她的脸上,用未被她抓着的另一只手,慢慢抚摸她滚烫的面颊,低头轻吻着她同样火热的嘴唇,辗转研磨,把她所有的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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