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之毫厘,失之千里》第47章


“你还有弟弟?”
“也去了。就是晋陵城破的时候,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赫连瑾坦然地看着他,“既然早知道了,我也不瞒你,我原本呆在九爷身边,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现在呢?”
赫连瑾淡淡地笑一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我什么时候真正接受九爷的时候,自然就没有杂念了。”
“这么说,就不怕我恼?”他却在笑,为她亲口的坦白而发自内心的微笑。洞外还是细雨霏霏,尔朱浔却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日子,金灿灿的阳光里,娘亲抱着他唱着动听的歌谣,吹着低沉却温暖的胡笳。
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很远。
、四十七。临行
四十七。临行
魏庭来的援兵还在几日之后,本来商定车骑将军毕肃带兵前来,皇帝却中途变了主意,把驻守帝京的骠骑将军于绍重新调出,本来与中领军同戍帝京的职务,一下子落在中领军郁孤台一人身上。
赫连瑾跟在尔朱浔身边,一起接待了远道而来的于绍,尔朱枭本就在圈套之内,这厢只消用计把他引入谷中,就是瓮中之辈,擒获后和一帮党羽一同押到秀荣川。
于绍带的兵足有上万之数,此次却折损过半,战后的脸色一直青着。但皇帝的命令在那儿,他自然不能明着违抗,之后领了命又留在了柔玄镇。
赫连瑾听到这个消息,只差笑倒在地上,暗道这皇帝真是阴险无比,这样的损招都能想出来。
尔朱浔道,“早不调晚不调,偏偏在这个时候把他调出来,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赫连瑾道,“于氏本就权倾朝野,近年来愈加嚣张,于皇后在后宫之中更是横行霸道,皇帝忍了那么多年,恐怕已经受够了。”
“那是要动手了?”
“之前一点风声都不露,却在元子攸大婚之前,各地亲王进京后调离,可见居心不良,没准打的就是一锅端的主意。”赫连瑾冷冷地笑了,取过旁边茶盏啜一口,见尔朱浔把玩着手中茶盏,便道,“九爷是要进京去贺吧?”
尔朱浔回到西秀荣后命下人着手准备贺礼,已有几日,众多藩王豪强已经纷纷驻京,只有尔朱浔还呆在原地,更为差异的是,竟也魏庭着人来催。赫连瑾便道,“九爷是打算过几天出发吗?”
“我们明天一起出发。”他说得理所当然,虽然正中赫连瑾下怀,又在意料之中,一种难言的情怀还是在她胸腔里奔腾,几乎要呼之欲出。早间明媚的阳光穿过纱窗透进室内,赫连瑾不知为何,在他含笑的眼中,竟有些无所遁形之感。她深深吸着气,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弱了下来,“是,奴才听九爷的。”
临行前,赫连瑾去监舍看了尔朱昭。既是监舍,自然设在阴暗的府邸角落,东北是下水道的污水排处,因为特地关照过,尔朱昭被单独关在西边向阳的地方。阳光从头顶天窗透进,被黑色栅栏分割成一条条的长线,黑暗地面上染成金黄。
尔朱昭头发披散,身上虽然还穿着之前的白色狐裘,却已不见任何华贵和傲慢的神气,赫连瑾进了舍间慢慢走到她面前,她仍是低着头,似乎没有任何察觉。
“四小姐,阿瑾来看你。”靠墙一面有一张床,赫连瑾在上面坐下,沉声道,“大爷已经大势已去,四小姐以后已经为自己打算。”
“打算?”她这时才抬起头,对着赫连瑾的脸观摩很久,轻声地冷笑出来,“我早就没什么打算了。你替我告诉九叔,他想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吧。”
赫连瑾道,“九爷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他会为四小姐安排好去处,只要四小姐别牢牢记得以前的事情就是。”
“我能怎么记得?除了爱,他就只能让我恨吗?”尔朱昭想起往事,一切的一切,只是一瞬间的浮光般从自己眼前掠过,梦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奢望,却什么也得之不到。鼻尖不由酸涩,有什么液体正从眼眶中夺出。她扭过头去,对着细微的阳光茫然失神。
“四小姐以后一定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九爷不会束缚四小姐的自由,四小姐以后可以重新开始。” 赫连瑾在她身后,语声一如既往地平静,带着怜惜和宠溺,话却有些不大利索。那天以后,赫连瑾心中的事情一直放不下。
对于尔朱昭,她一直带着包容和感概,却不知为何,两人之间的距离月行越远。
出了秀荣川,一行人直行西南,路经几大驿站,到了建州地域,沿途官道林木渐渐茂盛,不再草原浩浩苍穹下,蔚蓝天际里使人呼吸愈加畅快。过了虎牢关,邙山在望,远远可以看见洛阳城盘踞下的山川河流,瑰丽壮美。碧色的草地在官道旁被染成金色,如同一条锦缎,慢慢消失在道路尽头。
赫连瑾退回来请示道,“过了虎牢关和函谷关,我们就到洛州了,可要休息片刻?”
这样的正视朝见,是要面见皇帝的,尔朱浔穿得尤为正视,和尔朱玥一起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不自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揭了帘子喝令车队停在道旁。
几十人围着篝火烤肉,赫连瑾见他们两人不自在,不由取笑,“七爷和九爷穿这身汉服,可是相得益彰。”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阿瑾是什么意思?”尔朱玥道。
尔朱浔道,“这是在骂我们人模狗样,有辱斯文。”
虽然她就是这个意思,却是决计不能承认的,赫连瑾忙道,“明明是在夸两位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九爷冤枉奴才呢。”
两人都是忍俊不禁。
帝京环抱着群山,四周洛水所围,风景秀丽,却不如草原的高原空阔,胸襟意达。这些日子的颠沛流离,赫连瑾有些怀念起来。
她失神地拨了拨手中的柴火,手中忽然一痛,一个火星子打在手背上,顿时红了一块。
“平日处理事情那么精明,怎么在这种小事上,还是这么不小心。”尔朱浔向绿芜要了块白帕子,不容她反驳,里里外外给包了起来。
赫连瑾看着肿成个白色大包的手,忍不住失笑道,“九爷不会包,就不要逞能了。这样子一点气都不透,本来没什么问题的小伤就要变成大伤了。”抬手就要去拆。
尔朱浔急着拦住她,不觉抓了她的手,厚颜道,“包着也比不包好吧。”
赫连瑾没有阻止他的后果,就是之后几天,手一直都肿着。尔朱浔问了斛律川治疗的办法,斛律川自然没有好脸色,“不再包着就好了。”
尔朱浔从那以后路上就是奄奄的,尔朱玥笑话他,“你就是不懂常识,连个小小的侍卫都不如。依照我的意思,应该要多学会儿药理,免得日后总是出糗。”
尔朱浔难得没有反驳他。
他在碧绿的草地上侧躺着仰望天空,繁星点点的夜空今夜格外明亮,看得他有些失神,连尔朱玥在旁边的絮絮叨叨都没有听进去。
半晌道,“我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喜欢我呢?”
他想了这么久,还是这档子事,尔朱玥只觉得头痛和不能理解,无奈地躺在他旁边和他一起看头顶的星星,“我怎么知道?你慢慢努力吧,做兄弟的除了鼓励你,也没什么好的建议。”
于是,尔朱浔又开始望着天空发呆。
又是一个不眠夜。
、四十八。祝福
四十八。祝福
帝京洛阳,位于洛水之上,自古以来是九州腹地,北临邙山,南望伊阙,东压江淮,西据关陇,四周群山环绕,气势意外恢宏,好似翘走云端,铁画银钩,每每各地藩王入京,虽不至顶礼膜拜,也难敌王者的霸气。
接待塞北各地豪强的是专属的司仪,因为人手欠缺,由宫中太常卿领着,安排来者在南街行辕下榻。南街这处行辕,本是夏季避暑时的山庄,因为占地甚广,风景秀美,被暂时修缮,整饬成临时住处。
“除了塞北西秀荣和北秀荣,鄙居此处的,还有琅琊王氏、渤海高氏、渤海封氏的各位大人。”
连着多日的舟车劳顿,几人急需休息。司仪惯会察言观色,便在翌日,领着他们在南苑下榻,又一路往西。
府中景物玲珑巧妙,但见亭台水榭,冰井玉台,比之南地俊秀婉约的风情,北地的建筑更多一份豪情,一应规制,大开大合,有纵横相连,简归于整的意境。
水上鹭鸟自寒柳枯黄的叶片下穿出,疏忽间掠过了一池碧水,西边岩台假山间流泻出融融源流,上游冰块在阳光下,正渐渐消融。
冰雪融化,春回大地,这样宜人的晚风里,人的心情也随之怅然。倘若只要忍耐,严寒过去就是春天,俗世中又怎会总是烦忧不断?
赫连瑾一想到接下来在洛阳的日子,心中就是一阵迷惘。她已经不再害怕面对元子攸,只是十几年的感情,怎能说忘就忘?哪怕是铺上一层冷淡刚强的面具,心中也是柔软,免不了被利刃划出伤痕,鲜血淋漓,旧的的伤口结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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