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院外》第39章


他伏在桌子上尝试活动一下,双手碰到躺倒的暖水瓶,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做恶梦打翻了暖水瓶,而且梦里小鬼用钩魂棒击中儿子的头,其实也是被自己打倒的暖水瓶砸在自己的脑袋上,自己不觉得疼,幸亏是一个空暖水瓶。他坐在椅子上等着双腿的酸酥劲慢慢消失,脑子里一幕幕回忆刚才的梦,他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因为他认为梦都是相反的,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一定安然无恙,有了希望就有了精神,有了精神便会产生快乐,小王叔苦尽甘来,悲到尽头,却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等到身体恢复正常时,就又满怀期待地朝黑暗的走廊摸索过去,安静的走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晃动的手电筒显得比人还焦躁不安,微弱的光圈奄奄一息。走来的人是位护士,当她把手电筒照在了小王叔的脸上时,自己吓了一跳,“妈呀!你站在这儿,可吓死我了。”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害怕地说着。护士走进值班室开始在墙柜里找东西,走廊的另一角落有人远远地朝这儿大声喊:“找到没有,快点儿!”
第二十六章 畸形的婴儿(3)
护士更手忙脚乱,一边找一边发牢骚:“不用的时候天天看得见!这要急用时,又找不到了,真见鬼!”小王叔猜不出她要找的是什么,但敢肯定要找的东西一定是跟自己的妻子有关系,既然产房那边催促护士,就说明事情绝对十万火急,此时近在咫尺的希望又开始飘远,他再一次陷入焦虑与恐慌中,他想帮助护士,却又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这时护士开口请他帮忙了,他终于知道妻子难产正要动手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突然停电无法进行手术,妻子的生命已危在旦夕,产房医生采取紧急措施,需要借用更强光源的手电筒,对病人实施剖腹产。小王叔脑子里闪现出面容苍白的妻子血淋淋地躺在手术台上痛苦呻吟的一幕,耳边也仿佛听见妻子声声呼唤着自己,他站在凳子上从墙柜最高处一层一层往下找,他认为这也是自己正在参与对妻子的拯救,所以就找得很迅速、很彻底和很仔细,终于在第四层胡乱堆集的杂物中找到一节手电筒和一盒电池,“够用啦!你老婆孩子有救啦!”护士拿着东西小跑着离开。
小王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喜悦,护士最后的那句话犹如一粒强力定心丸使他确信妻子已经远离死神,他摸黑走到产房,产房的门紧闭着,磨砂玻璃和门帘挡住了视线,他将脸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他没有听到妻子的呻吟,听到的只是人均匀的呼吸和金属的碰撞声。他走出病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便在月光下悠然散起步。
静谧的院区夜风习习,池塘水如平镜一轮弯月沉浸其中,塘里的荷花虽早已凋零,却和水月形成了一种和谐,而这种和谐所营造出的氛围正符合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他站在塘边慢慢合拢思绪的翅膀,让心情充分沐浴在这份无声无息的宁静里,淋漓尽致地体验广袤天宇之下行云流水般的豁朗和欢愉,或许这状态不久就会被另一种感受所取代,可纵然是片刻他也要紧抓住不放,他曾经无数次寻觅着这状态或者感觉,自孩提至青年,从两情相悦到初为人夫,直至到现在将要初为人父,这状态、这感觉才姗姗来迟。
产房里天使们在直流电的光芒里忙碌着,小王叔已站在产房的外窗下注视着里面,尽管里面对他而言还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但是他为那些不断晃动的轮廓感动着。婴儿稚嫩的初啼划破了夜空,产房沸腾了,有人开始雀跃,紧接着开始有人惊叫,随后这些噪音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产房里安静下来一片死寂,这时里面传出女人浅浅的哭声,最后干脆是撕心裂肺的哭,边哭边喊:“天哪!天哪!我造了什么孽呀!”小王叔听出那是老婆的声音,心里顿时一紧,转身朝病房冲去。当小王叔看到孩子第一眼时,孩子怪模怪样的五官就把他的思想准备击溃了。小李阿姨剖腹产下一个尖头兔子嘴,十四只指头鸭子脚爪的女儿,当时就把在场的人吓得哇哇叫,负责手术的医生说她做了一辈子妇产科医生,还是头一次见人生出这样的小孩。小李阿姨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已被身体的疲惫和精神上的恐惧拖垮而昏迷。小王叔欢欢喜喜等到妻子分娩,却没想到妻子的肚子不争气,不但生的是女儿,还偏偏是个怪物样的孩子,双重的打击使得小王叔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在看过自己的孩子后,他又悲又怒抓扯着自己的头发进行发泄,而后冲出产房,像一只无头苍蝇跌跌撞撞地消失,黑夜的深处传来小王叔凌厉的长嗥。
小两口生下一个鬼孩的说法在大院迅速传开,面对各种传言,小王叔始终以沉默作答,他从此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整日耷拉着脑袋,他一天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里一会哭一会长吁短叹,这种不良情绪刺激了妻子,小李阿姨心里的怨气终于爆发了,她又像以前未怀孕发脾气时一样把枕头、棉被、茶杯等凡是能够得着、拿得动的东西像扔垃圾似的朝丈夫的脸上、身上一股脑地甩过去,“你在外面干下了缺德的事遭老天惩罚,报应!报应!你祖上没积善德遭报应,活该!活该!”小王叔又一次冲出房门,在野地里仰*吼:“为啥要落到我头上?这是为啥?为啥?”
小王叔的农村亲戚带着老母鸡上门探望,看过小孩后立刻大惊失色,当即就把小王叔叫到门外,悄悄对小王叔说:“你媳妇生的是霹雳鬼!老家就这么个叫法。”小王叔不信他的话。他亲戚把小王叔拉到没人的地方问他,记不记得两年前,他曾来乡下找他说媳妇不生孩子的事,还说过和妻子做那种事时被人从窗户上偷看,自己就提醒过他:如果让人偷看了那种事,女人很难生孩子,就是生那也是鬼娃。小王叔记起来了,当时亲戚确实说过这句话,而且还说铁蛋是“夜鬼”,鬼会附身之类的话。小王叔虽然对他亲戚的说法相当反感,可这些话却像一粒种子在他脑子生下根,他心里开始对铁蛋产生恨意,不过他也清楚小小的铁蛋不可能是唯一的“罪魁祸首”,但是在没有找到真正的或者最大的“元凶”之前,铁蛋必须因他的偷窥行为受到应有的惩罚。小李阿姨生了个怪孩子后,小两口的生活也动荡起来,两人心里都烦躁,故而,每日少不了要拌好几次嘴,夫妇俩的老家都在古城乡下,两边老人们的观念就像黄土地一样古老,为此都不愿意千里迢迢来探望这个怪孙女,小两口也因为生了个怪孩子而变得相互指责,渐渐彼此之间没有了以往的温存,取而代之的却是层层隔阂。
第二十七章 彩色“超级大炮”(1)
我爸得到杨振雷要调走的内部消息,便去和我妈商量决定趁这个机会找他帮忙把自己调到其他单位工作。爸爸自从被他最亲密的下属赶下位置后一直郁郁寡欢,那个下属夺了权就对昔日的上司时不时找碴,让爸爸难堪,无论大会小会都先要对我爸炮轰一顿,我爸就萌发去意,对我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妈同意了,去找杨老师说这事后,杨振雷老师说我爸是被革命群众斗争下台的,爸爸必须先在原单位接受群众监督一段时间再说,这事就搁下了。
爸爸吃过晚饭后,估计杨振雷也吃过饭就去了他家,杨老师正要出去,见爸爸进来就知道我爸有事找他,杨老师等我爸坐下便和爸爸寒暄,我爸始终不大好意思提这事,心里急却开不了口,大概杨振雷也惦记着外面的事,也想尽早结束和爸爸的谈话,就主动问我爸找他有什么事?爸爸这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杨老师低着头沉思了一会说:“你听见什么消息没有?”
我爸说:“没有。”
杨振雷背着手边走边想,那架势就像大领导酝酿着一件重大事情似的,我爸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举动,想从他的表情上揣度自己的事情成不成。爸爸心里一直打着鼓,因为他把杨振雷视为一根儿救命稻草,是扭转自己命运的唯一希望,我爸和我妈知道他是很善于运用自己手上权力的人,所以就把宝押在了他身上。杨振雷停下了,他改变了姿势,由背着手变为两手叉腰,他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看了许久才慢慢地说:“我要调走了,唉!我尽力吧。”
爸爸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听出他对自己被调走极不情愿,一声叹气道出他心里的无可奈何,毕竟这里是他的“龙兴之地”,离开这片土地也就意味着他由龙变蛇,那一方天地绝不会让他像在龙兴之地一样天马行空、呼风唤雨。爸爸明白现在请一个要调离的人帮这种忙是有一定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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