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妖娆》第142章

又道：“落表姐，你在京城停留的时日未免太久，过了除夕，我想，你就应该离开了吧？否则，别怪做妹妹的没提醒你，过了这个除夕，你再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
落落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韶华会将她在凤鸣楼的事都查出来，口气有些诧异：“你放心吧！我想做的事如果没做完，我就不会走。”
韶华道：“你是无所谓，为了姐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就算死了，也是为了自己的至亲，没什么可惜，但你的男人呢？他是为了谁？若是你为了成全自己而连累到自己的男人，你也心甘情愿？”
落落惊异地看了韶华一眼。
这明明是个任人宰割的主儿，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这其中，予际起到的作用不可谓不大。
稍一转念，落落叹道：“你想错了，这与我是否心甘情愿无关，最重要的，是我的男人是否心甘情愿！他愿意，我有什么办法？我不能保证一生一世，但他愿意为我倾其所有，不像有些人，明明能够保证一生一世，却连一天的感情都换不回来，这个，才叫可悲。”
“你的意思是你一定不走？”
韶华忽然挑起眉头：“能遇到一个待你如此真心的男人，是你的幸运，你凭什么不珍惜，凭什么不跟他走？”
落落眸光一转，笑得淡然：“你又说错了，他能遇见一个他真心喜爱的人，是他的幸运，不是我的，懂吗？”
她刚说完话，颜颜正好缝完最后一针，将针线一扯，抛到一旁，又按了按新的枕头，问莞慕：“大姐，你看这个怎样？”
莞慕接过去，垫在头下，来回动了动：“不错，就这样吧！”
“好。”
姐妹三人又恢复成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谁也顾不得理会韶华。
临近祭奠的时辰，皇宫越发热闹起来。
宁坤宫距离前殿比较远，但也能听到熙攘人声不绝。
皇帝没有出现在大殿，而是静坐于御书房，像是等待某人的来到。
而这个某人，刚刚进了宫，却直奔康王爷而去。
原本韶华拜祭过吟婉和赵轩后，便应该返回高旋，可他为了多留些时日，不得不想出一些非比寻常的办法。
这办法，恰好符合康王爷此刻心境，于是两人再次联手，准备在这深宫之中策划出一件一举多利的事情。
“如何？”
刚刚耳语过后的两人抬起头，康王爷淡淡问道：“如果你觉得可以，那就这么办了。总之，我也是要走的。”
邵峥略一沉吟，旋即笑了：“也好，但只怕委屈了王爷。”
康王爷原以为邵峥会考虑一番，谁知他一口答应了，反到奇怪：“你不怕我走后，京城再没有人替你善后？”
邵峥笑着摇头：“无妨，我本就是什么都不想要的，我惟一想带走的，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正殿，祭奠仪式已经开始，两人已听到声乐的撞击声。
康王爷怔了怔，低声问道：“邵峥，你真的不想做皇帝？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我真的不想！”
邵峥稳然道：“世人都道最了解自己，其实没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我高看自己，所以认为自己算是一个能够做到的人。我爱美人胜过江山，势必不是个好皇帝，若我为圣上，则天下百姓遭殃，黎民苍生将会怨声四起。”
颜如美眷　第212章　祭奠（二）
大殿另一边。
“表哥怎么在这儿？不是应该进去的吗？”莞颜偷偷遛过来，没想到和邵凌撞个正着。
“本来是要进去的，还不是因为方才一眼看见了你！”
邵凌一笑，“自然就过来找你了。”
莞颜习惯性的耸了耸肩膀。
邵凌道：“来，陪我走走。”
莞颜随着他从大殿后面穿过去，沿着偏殿绕着走，偏殿里恰巧有两个人在说话，邵凌和莞颜都没注意到，可偏殿里的邵峥和康王爷却看的清清楚楚。
“王伯伯，你看出来么？皇兄对颜颜似乎很是喜爱。”邵峥站在窗边，一边望着外面，一边轻声道。
康王爷也顺着窗口望一眼，声音淡淡地：“确实。”
邵凌和莞颜没有听见，沿着院角一直走，直走到偏殿尽头。
皇帝走着走着，好象想到什么，忽然问莞颜：“颜颜，你有什么愿望吗？”
莞颜答的干脆：“有，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
皇帝听了，眸光一恍，辩不出喜悲：“真巧，我的愿望也是这个，但我们的愿望却很矛盾，因为，对于我们，永远都只有一个人的愿望能够得以实现。颜颜，你说是吗？”
莞颜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向大殿走着，显复旦无限寂寥。
“表哥。”
她浅浅一笑，道：“如果不能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也要找一个爱自己的人和自己度过下半生，这样才不会太累，你觉得呢？”
邵凌也笑，似乎这答案与他想象中没有出入，他站在离大殿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来，抬手指着殿内，说道：“颜颜，你可见过里面挂着的两副画像？”
莞颜摇头：“只知是先帝与婉皇后遗像，不曾见过。”
“他们只是名义上的皇帝与皇后。”
邵凌放下手臂，负手远望：“他们，其实只是这世间最平常的一对情人，能够让后人敬重难忘的，并不是他们为百姓，为天下造下多少福禄，而是这对情人，够执着，够痴情。”
莞颜顺着他望的方向去看，文武百官已等在大殿之外，远远地，她似乎看到邵峥气宇轩昂的身影。
“表哥，你每次来这里上香，都是这样想吗？”
“不是。”
邵凌毫不犹豫地回答：“从前，我心中只有权势，所做的一切，没有一样是为自己。如今，我只想为自己做一件事情，却不再有机会。”
他想起邵峥走的那年，他们当时年岁还都那般小，赵轩尚未过世，他还只是太子，他曾经以为这天永远不会塌，地永远不会陷，可是岁月却总是这般不留情面，带走他的亲人，带走他的自由，甚至带走他遇见心中所爱的时间……
他似乎看起来总是比邵峥拥有的多，却总是没有邵峥的幸运。
赵邵峥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赵邵凌付出百倍努力也换不来的东西，从前如此，今时今日，依然未变……
深入骨髓的哀伤烧进心底，皇帝回过头，定定望着莞颜：“颜颜，若我能为你放弃一切，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良久，莞颜柔和，却异常坚定地回道：“表哥，若我愿意放弃现今拥有的一切，你能不能放我走？”
除夕之日，漫天阴霾，无雪。
皇帝与镶王立于殿内，没有任何交谈，偌大的殿堂寂静无声。
文武百官站在殿外，无人入内，亦无任何声响。
镶亲王第一次参加赵轩与吟婉的祭奠，第一次看到自己母后的画像，不禁感慨万千。
已经历过二十几年岁月的画卷，毫无时光抚摩过的痕迹，依旧鲜艳明亮。
蛑光缓缓落入画卷，入目便是一片清丽随和之色。
画中女子身着淡粉色衣裙，衣袖边镶金丝，内绣暗纹，裙上点点缀缀皆为小朵梅花。
衣裙宽松不似宫装般严紧，却又做工精细华丽非常。
她全身斜斜的躺靠在贵妃椅上，长发未挽，散落于身前，衬的她媚惑至极，又好似刚刚睡醒，轻启眼帘，嘴角虽只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却让人感觉她周身幸福缠绕，再仔细看，竟发现她连鞋都未穿，赤足而卧。
如此庸懒随意之态，竟还是感觉出她风华绝代。
邵峥心中无比惊奇，这……便是他那名镇朝野的母后吗？
他的母后，原来是这样一个风情刻骨的柔和女子……
若真是如此，赫吟婉这个人，又怎会在当年一时间那般权倾天下？
“吟吟水乡，婉若清泉。”
邵峥看着画卷右下方的小字，轻声念道：“慕慕相现，乱世情缘。逸逸青丝，玉萧相连。转转心牵，寄于高旋。悠悠芳草，暖熙拂面。清清香魂，情怀无限。岁风花时，颜如美眷。落落芬芳，天涯一线。”
“这是当年父皇给母后写的诗。”
皇帝在一旁应道：“左边那首，是父皇在母后过世之后，独自题上去的。那时候，你已经走了。”
邵峥闻声望去。
果然，第二段诗词与第一段笔迹基本相同，但却少了份毫情，多了份哀伤。
笔锋之处不见之前的洒脱张扬之态，却是时深时浅，婉转之极。墨迹处还时见浅浅晕开，似乎被人滴打过。
明月夜，醉一场，梦回梅前旧时光。
轻风拂，遇花香，婉于怀中笑声长。
骤清醒，泪成行，千古情伤独凄凉。
情已惘，悲心怅，惟有笔墨诉衷肠。
曾相诺，伴此生，而今留人自悲狂。
眼成霜，欲相问，何以狠心弃我亡？
叹声烙，目无光，天地万物皆苍茫。
只原卿，黄泉路，待等片刻共前往。
“咚……咚……咚……”
祭奠的钟声响彻皇宫内外，宏正十八年，终于来临。
随着哀悼过去与迎接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