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红桑》第15章


看到我,忙说道:“桑儿,你再不来,菜都凉了。”边说边为我盛汤。
我却看向一个随侍的婢女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女抬头望向我,愣愣看着,瞪大的眼睛转不过神来,直到身边的婢女偷偷摇她才惊慌地答道:“奴婢……奴婢叫紫荷。”
“紫荷,新来的?”
“回夫人,奴婢来了有半个月了,今天才调到前厅来伺候。”紫荷一直低着头,两手不住捏着衣角,身子还有些发颤。知道她是被我的容貌惊吓了,这一年来,所有见到我容貌的人都是这样的神情,早已经习惯。是以我出门必带面纱,以遮住这惊世骇俗的容颜。
我轻轻抚过她几分娇媚的脸,手停在了娇艳红润的唇边上,这唇,定是花了功夫才上得这么红吧,红的真好看。我低了眼帘,收回思绪,温柔笑道:“紫荷,我记住你了。”
无卿似乎觉察到了气氛的不对,连忙将碗放到我手中,道:“这种小事你就别管了,快点吃饭。”
“以后都别等我了,你事情多,先趁热吃着。”我放下披风,接过他递来的碗。
“我喜欢等你,等多久都行。”无卿说着,微微地笑,两眼稍稍弯曲,清澈的眸子清清淡淡,却是毫无笑意。他说,他不明白人小小的一双眼,怎能有那么多情绪在其中流动闪烁,他说,他能从中看清别人的种种情感,却不知道如何在自己的眼中流露出哪怕一丁点的情绪,他说,他不会。
所以,我无法从那双清淡的眸子里看见任何的爱意,但他告诉我,他爱我。
“在想什么呢?”无卿望着我。
我浅浅一笑:“没什么,快吃吧。”
过了一会,他又道:“今天是菖蒲节,你要去寺庙上香么?”
我想了想,点头:“碧云的身子不好,我顺便给她祈福。”
“多带几个人去,路上好有个照应,天气凉,多穿几件衣服。”无卿边给我夹菜边吩咐道,平淡的脸上,似乎流动着温柔的光华,但我知道,那是错觉。
“有灵兰陪着就行了,只是去烧个香,不必太张扬。况且挽玉也陪我一同去。”
“也好,那你早去早回。”
“嗯,知道了。”
他为我打算做好一切的准备,无微不至的照顾,时时刻刻的温柔关怀,微微地笑着。他对我很好,我知道,他爱我。
饭后,无卿吩咐了官家一些我上香的事宜,就匆匆出门了。
我坐在厅堂,静静喝茶,片刻,看向那有几分媚气的婢女,“紫荷。”
“夫人,有什么吩咐紫荷的。”她先是有些惊慌,随后便镇定了下来。
“你过来。”我放下茶碗,看着她疑惑的目光。
紫荷静静走来,稍稍低头,走到我身边,默默站着。
“抬起头来。”我站起身来,看着她微垂的脸。
抬头,一双好看的眼,痴痴地望着我,便再也移不开目光。我知道,所有人这么看我,都是这样的神情,谁能不被一张倾世的容颜所迷惑,谁又能不被这双惊世的双瞳所震慑?显然,紫荷也不例外。
轻轻抚着娇艳的唇,我不由地赞道:“这张唇涂得真美,红得很好看。”
她似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将醒之际,却是一声凄历的惨叫。
我一口咬上了她的唇,残忍的,冷漠的,紧紧咬上去。
放开她的唇,有血从颤抖的唇瓣上冒出,一颗颗莹润的,比艳红的唇还要红,像是极美的红珊瑚珠子,滴滴滑落,流过下巴,溅落在地。有什么在心里复活了,强烈的嗜血欲望在血液中复活。
看着惨痛的紫荷,我缓缓笑了,那笑容,定是极其娇媚,如妖。
舔舔唇边的血,感受那鲜红的存在,却觉得一阵恶心,那娇艳的唇,鲜红的血,如此刺目,像是淋淋的伤口。
官家及时出现,连忙道:“夫人,上香的轿子已准备好了,唐夫人也已到府邸,夫人是否马上启程。”
“请唐夫人进来坐坐,叫她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来。”说完,带着灵兰走了。转角处,看见几个婢女扶着低泣的紫荷离开,低眸轻笑,你自找的。
挽玉

菖蒲节,奔于红尘倦怠的世人赎罪的日子,曾经以为会有无罪的人,现在才知,万丈的红尘,平凡庸俗的世人怎会有无罪的存在。因为人的本身就是个罪过,所有的种种,皆因你的存在而构成万般的罪过。是人,怎能无罪?
跪于佛前,星眸半敛的眼,含笑若隐的嘴,这就是看破红尘的神,可怜我辈凡夫俗子,碌碌呼喊在滚滚红尘的迷雾波涛中,总也看不破。生死别离,爱了,恨了,缘起了,放不下,为之纠缠,为之破碎,破碎而飞散。
那双含笑的眼,看穿了红尘,原谅世人的一切罪过;而我这双骇世的眸,尽收红尘于眼底,仍是看不透,沉于红尘,放眼皆无尽。所有的罪,都在我,本身就是罪,但心却是无罪。跪于此,无论能否洗净一身罪过,仍是一种放赎。
许多年前的今天,跪在这里,只是一种形式。
前年的今天,跪在这里,是命运的开始,一切命数如莲花般绽放,一层层,斑斓而痛苦。
去年的今天,跪在这里,命运的轮盘开始转动,辗得我血肉模糊,满眼腥红,却背叛了自己亲人淋漓的鲜血,追随那个人,追随命数的纹路。我在这里祈求佛祖的原谅,用一双染尽红尘的眸子,寻求饶恕一切的罪过。
今年的现在,跪在这里,一个身负罪孽的人,无法洗去昔日的痕迹,只求一个心安。
佛堂是无卿专门请人修建的,没有外人进来,我摘下面纱,在佛面前,一切伪装都是徒劳,面对他的,不是浮华的外表,而是自己的心。
望着他的,是这样一双眸子,骇世的惊,绝尘的美。
那一年,一把小小的匕首,没能斩断爱恨的根源,在惨红的鲜血中,开出了叛世的花,妖艳非常。无卿没有死,大夫说,他不想死。
我住进了丞相府,无卿昏迷后醒来,拉着我的手,紧紧的,怎么也放不开,他说,嫁给我,桑儿。嘶哑的声音,却是不变的坚定。
我不回答,他紧握我的手不放,清淡的眸子坚决望着我,那里,我看见了自己的叛道。我说,好,我嫁给你。
他无声地笑了,接着又是昏迷。
从苏府出来后,碧云大病一场,昏迷中喊着姐姐,眼泪无声滑落,我从来不知道人会有如此多的泪可以流,而我,泪早在那天流干了罢。她在悲戚着什么,是满目的鲜血,还是那回眸的惊惧。
即使是身子好了,留下的阴影是驱赶不走的吧。之后,她的身子一直不好。
何止是她,那天,所有看见我的人都被吓着了,包括我自己。
那夜,通知丞相府的人将无卿送回,他一直抓着我的手,无法分开,直到彻底的昏迷。官家带我们至客房,昏暗的光线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异常。
直到第二天清晨,镜中的女子倾城绝俗,白玉般的脸,恰到好处的下巴,略显红艳的唇,形状完美的鼻,那眸子却是惊世绝色的美。是的,墨色的瞳孔中流溢的是氤氲的红,深暗的赤色透着血一样的红,光华流转在墨色的瞳孔中,有如生来具有的赤瞳,融进了红尘的滚滚,繁华泪笑,沉淀在这样一双无泪的眼中。是昨日的鲜血染红了这双眼,是昨日的痛留到了这对眸中,仿佛两滴腥红的血珠深深融进了瞳孔,才有了这样一双赤色的眸,惊世,而绝美。流溢着极尽妖艳的光华。
几乎不敢确定镜中的女子就是自己,那倾城的美,熟悉的容颜,不是自己是谁,但那眼,那眸子不是我的,我怎么有这样的眸子,布满了血光,满眼都是血的红,明明已经洗净,撕烂,怎么还会有?
凑近,细看,擦净了镜面,揉痛了眼睛,却擦不净这眼中的赤色,揉不掉这血腥的色泽。狠狠砸了巨大的铜镜,桌上的小镜,照出的还是赤色的双瞳,换了一面又一面,仍换不掉那两滴腥红的血珠,它们就在我的眼里,疯狂地笑着一个踏进命运陷阱的女子。
是什么,我是什么?是妖?是魔?是个不详的,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害死了亲生父母,带来杀身之祸的妖魔?
不断用清水洗着,一次次地,恨不得将这一双骇世血腥的眸子挖出,这样,就永远见不到血一样的颜色,看不到一切伤痛与绝望了。
对,挖去这双眼,我是个正常的人,怎能有一双妖魔的眼?缓缓坐下,抬起右手,只要狠狠地挖下去,就会摆脱那两滴妖异的血珠,做回正常人。
手,从身后被抓住,紧紧的,不能移动一分。就差一点了,差一点,就除尽了惟一残存的鲜血惨红,差一点,就从此看不到痛苦。
“不要,桑儿,你不能这样。”无卿一手捂着伤口,一手紧握我的右手,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却死死不松开紧握的手。
“你不怕么,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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