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极天》第33章

到了中午雨基本已经停了，但天还是灰蒙蒙的。孟梓潇还是没有回来，王笑游心里空落落的，只觉得累，便脱了外衫躺在床上午睡。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得身子一暖，有人从身后环住了她。出于本能，她警觉的睁眼，刚想出手却对上了孟梓潇的目光。
王笑游闷闷地问：“回来了？”意识到两人正抱着躺在床上，忙挣扎了几下。
孟梓潇声音有些沙哑，道：“让我抱你一会。”
王笑游见他面容憔悴，不禁心中一软，由着他环着自己。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了许久，孟梓潇才轻声道：“五嫂没了。”
王笑游一怔，想起了那次听到的孟梓鸿和毓华夫人的谈话提到的苦儿，问：“怎么没的？”
孟梓潇把头埋在她的脖子里，道：“昨儿个晚上，五嫂为了给五哥求情，在宫门口跪了整整一晚，她本就大病处愈，怎受得了这种折腾，天一亮便去了。”
“皇上怎么说？”
“父皇想来也很动容，便开恩把五哥遣回了府中，幽禁在他自己府上。”
王笑游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过了一会儿，孟梓潇道：“五嫂嫁给五哥之前是有心上人的。”
王笑游没说话，孟梓潇絮絮说着孟梓鸿和苦儿的前尘往事，喉头有些哽咽。
“忘儿。”孟梓潇低低唤了她一声。
王笑游“恩”了一声，又听孟梓潇道：“五嫂终究心里还是有五哥的。”
“是。”王笑游道。
孟梓潇的声音更加酸楚：“有情就当相守，为何非要等到死后。”
王笑游听了一愣，鼻尖一酸，熬了这么多些日子，终于还是留下了眼泪来。孟梓潇一边帮她抹泪一边道：“别哭了，忘儿。”
怎知他越让她别哭王笑游就越心酸，哭的越发的厉害起来。
孟梓潇从未哄过人，一时慌乱的很，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抱得更紧了，王笑游哭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稳住情绪，只是还在抽泣着。
孟梓潇搂着她，道：“过一阵子，等父皇气消了，我便和他说我不要娶那袁茵惠，只要娶你。”
王笑游哭的累了，靠在他怀里木木的听着。
几天之后，天子颁布诏书：五皇子孟梓鸿，不法祖德，不遵朕训，惟肆恶暴戾淫乱，故而贬为庶人，原王府更名思苦堂，幽禁于思苦堂中，终身不得踏出半步。又因为如今朝野内外局势混乱，天下纷乱，为免涣散人心，使南边有机可趁，所以这道诏书并未昭告于天下。
而后宫之中，随着毓华夫人的倒台，凌寒烟曹颖菲等人也逐渐失宠，一时之间，明贵妃、柳昭仪风光无限，令人望其项背。
渐渐的，宫中又逐渐恢复原来的秩序，之前发生的事也成为了宫女太监茶余饭后的聊资，只是每每提到那个苦儿时，都免不了唏嘘一番。
第30章　三十
宫内逐渐恢复原有的秩序，而宫外的局势因为得到了袁唯安军队的支持也略有缓和。
但是孟梓潇却比以往更加忙碌了。自从孟梓鸿那件事之后，皇帝的性子便越来越古怪，身子也越发的不好，时常昏昏欲睡，精神不济。也请了几次太医来看，都查不出具体的原因，只说天气渐热，许是中了暑气，开了些清凉消暑的方子，又叮嘱了些日常起居所要注意的事项，便也想不出别的治疗之法，如此一来，皇帝的病情反反复复，所以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孟梓潇和其他几个皇子处理。自然，孟梓潇见皇帝身子不好，那些话也暂时放在一边，并未对皇帝说。只是眼看着大婚日期将至，心里不免着急起来。
倒是王笑游，似乎一点也不为这事着急。因为她从来就没指望孟梓潇会抗旨，她也不希望孟梓潇这样做。她眼下所急，是尽快打探到玄武令的下落，从而离开皇宫这个是非之地，越快越好。有些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对双方都不利，即便心有不舍。
天气一热，人就比寻常更加懒散，不想动弹。这日午睡过后，王笑游觉得神清气爽，忽然身子骨就痒了起来，想把荒废了许久的一套剑法练习一下。于是她在永华宫附近找了个静僻的去处，随手捡了根树枝做剑，便舞了起来。
飞身如燕，矫如脱兔，一套剑法练习下来，王笑游早已大汗淋漓，却觉得格外畅快，堆积了好些日子的抑郁似乎也瞬间烟消云散。她心情格外得好，扔了树枝想倚在树上歇会，却发现大树后面藏着个人。
她心下一惊，忙飞身拉出窥探者，却发现是个不足十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眼前的女子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还拉着自己的衣领，十分害怕，打着哆嗦。
王笑游松了口气，放了他，道：“你是哪个宫的？躲在树后面做什么？倒是吓了我一跳。”
那孩子眼中露出畏惧之色，小心翼翼道：“你刚刚那一套剑法耍的真好。”
王笑游见他楚楚可怜，心里动了恻隐之心，嘴上却威胁道：“你可不准告诉别人。”
那小孩忙点头道：“我省的。”
王笑游见他穿着不俗，不由好奇道：“你究竟是哪个宫的看样子不像是小太监啊。”
那小男孩低下头，道：“我叫孟梓涵。”
王笑游惊道：“你是九皇子？”
小男孩点点头。
他的确就是孟梓涵，毓华夫人被打入冷宫之后，他已经被送去明贵妃的佑和宫抚养，而经历了毓华夫人那件事之后，如今他的脸上早没了去年过年时的天真和笑颜，此刻更像是一头受了惊吓的小鹿，眼中满是惊慌和畏惧。
明贵妃素来和毓华夫人不合，自然是不会疼爱这位九皇子的。
王笑游叹了口气，向孟梓涵行礼道：“奴婢并不知是您，失礼之处还请九皇子责罚。”
孟梓涵却显然比她还要惊恐，忙挥手道：“不用不用。”
王笑游直起身子，刚想告退，却听孟梓涵小心翼翼地问：“刚才那套剑法，你能教我吗？”
王笑游甚为吃惊的看着他，孟梓涵又发誓道：“我保证不告诉别人是你教的。”
“为什么？”王笑游见他人虽小，却有几分早熟，不由蹲了下来问。
孟梓涵低头沉默着，王笑游并不催他，只静静地看着他。
半晌，孟梓涵才抬头，因为极为自卑，眼睛并不敢与她对视，只看着王笑游的衣领，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见王笑游点了点头，他又回头看了看，见四处无人，才捋起袖子露出两条胳膊。
只见一道道紫红色的伤痕印在原本雪白的皮肤上，有些伤痕刚结了痂，时间比较久，而有些伤痕显然是新落上去的，新伤旧伤交错在一起出现在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手臂上。
王笑游不由倒抽一口冷气，道：“明贵妃太狠了。”
孟梓涵忙摇头道：“不是明母妃打的，是佑和宫的嬷嬷打的。”
佑和宫的嬷嬷打和明贵妃打还是有区别的，若此事败露，让皇帝知道，如果是明贵妃亲自动手，那么罪责肯定是全部落在明贵妃一人头上，她担的是欺虐皇子，毫无仁爱之心之罪，但若是佑和宫的嬷嬷打的，虽然背后主使还是她，但她担的不过是治下不严的罪名。
孟梓涵道：“不止这里，身上也有。”却见王笑游脸色拉了下来，知道她生气了。
王笑游的确有些愠怒，即便明贵妃与毓华夫人的恩怨再深，但毕竟稚子无辜。她帮孟梓涵顺下衣袖，道：“所以你想让奴婢教你剑法，是想下次再被打时可以防身？”
孟梓涵默默点头。
王笑游站了起来，勉强露出一个轻松的笑，道：“这套剑法实用性不高，况且九皇子手中并没有剑。学了也没什么用。”
孟梓涵听他这么说，面露失望之色。
王笑游忙又道：“但是奴婢可以教九皇子别的有用的。瞧仔细了！”说着便耍出了一套裂骨摧心拳。裂骨摧心拳是最为基本的防身招数，招式并不复杂，极易上手，虽然招式不难，但对付宫里的嬷嬷丫鬟还是绰绰有余的了。
只见王笑游出拳干净利落，毫无半式废招，也不花里胡哨，直指对方要害。
孟梓涵在一旁见了忙拍手叫好。一套动作打完，王笑游轻松自在，走到孟梓涵面前，道：“九皇子看清楚了吗？”
孟梓涵挠了挠脑袋，道：“只记住了一点点。”
王笑游笑道：“没关系，奴婢打的慢些，王爷这回跟着奴婢打一遍。”说完又放慢动作打了一遍，孟梓涵站在她身后学着她的动作也依葫芦画瓢打了一遍。
“现在呢？”王笑游问。
“记住了个大概，只是有些地方还是记不清。”孟梓涵皱眉道。
王笑游道：“不如这样，奴婢回去把这些招式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