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305章


原以为又是普通不过的一天。
算算下来,她应该已经出狱了三天了,不知道现在可还好?
想起她临走时的话,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救得自己呢?
一阵嘈杂,让原本平静的天牢显得有些不寻常。
一墙之隔的筱筱似乎也听到了动静:“殿下,外面怎么这么嗅觉?”
心里突然一阵闷痛,下意识紧紧捂住胸口,一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像是那慢毒发作了罢。
这样想着,倒学得平和许多。
晚上牢人前来送饭送药,却见他一身缟素,面色沉重。
“出了什么事?”隐隐开始担忧,“宫里有人去世了吗?”
“詹台小姐今天早上急病不治,去了,皇上有命,大丧三日。”、
一时间,满脑子尽是回声。
“急病”“不治”……
“怎么可能!”猛然捉住那人衣襟吼道,“她出狱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生了急病,你骗我!”
“殿下,奴才不敢欺骗,皇上亲自颁旨,詹台小姐确实是去了。”对面的人因着惊吓不停颤抖。
茫然松手,只觉得似乎有谁狠狠在胸口剜了一刀。
然后,心没了。
喉咙了阵腥气翻涌,张口便是鲜血淋漓。
有谁扼着喉咙一般,就连呼吸都不会了。
颓然放开牢卒,耳边是筱筱若隐若现的啼哭声。
“小姐明明说让我们等她,可是,为什么她要先离我们而去?”
摸出腰间的素玉笛,置于唇边,起声而奏。
初识之时,虽是刻意安排,但当他回过头去,看到花团锦簇中那一个娇小的女子惊讶却欣赏的神色时,心底某一根弦,就这样被轻轻拨动。
她聪明却不城府,守礼却又不羁,从她清纯如小鹿的眼中,他看到有一种超越世俗的情感,看到了她心中的那一番别致。
也许此生,她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在他骗她的时候,他的心里,不比她更好过。
他为了天下放弃了她,每每想起她无助而伤痛的眼神,他都不禁心痛如绞。
他利用她,欺骗她,囚禁她;他害了她在这宫里最好的姐妹,伤了从小与她一同长大的婢女,最后,他害她失去了她的孩子。
此生,他真的欠她太多,原以为一死足以抵消,却没想到,她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他。
不,她怎么会死?詹台玦衡怎么可能让她死?!
血不停流下,滴落在素玉笛上,白玉曜红泪,一点一点浸染。
记忆中,他一直不停地吹奏着,直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恍惚中,似乎有些吵闹,继而身体被人摇晃。
皱了皱眉,清醒了些,缓缓张开眼睛,入目却是一片刺目的白。
又适应了些时候,这才看清,面前正站着一人。
只见詹台玦衡立于面前,依然表情冷漠,但却掩不住神色倦怠。
看来,再如何冷静而无情的人,都有缺点,而这缺点,往往是致命的。
只是如今才明白,未免太晚。
这样想着,提了提气,撑起身来坐好。
“见了皇上还不行礼!”一旁的侍从怒道。
冷哼一声,只当做没听见。
“你大胆!”那人叫嚣着便要上前来。
“退下吧!詹台玦衡突然开口,声音却比以往暗哑许多。”
“是”
牢中重归平静。
“我已经放筱筱出狱了,”不知道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多久,詹台玦衡才开口道,“这也是千瞳的意思。”
“她,到底是怎么死的?”怎么也不能接受詹台玦衡对天下人的解释。
詹台玦衡并不意外,终是说道:“服毒自尽!”
“哈哈,哈哈哈哈,”禁不住大笑,却牵引的胸口一阵疼痛,“自杀,竟然是自杀!怎么可能,她绝不是会这样做的人!”
“她临走前留下一书,”詹台玦衡猛然背过身去,“我已经安排好了,待千瞳头七之后,会有人送你出宫,而后我会公告天下,你身染风寒不治,死于狱中,从此之后,世间再无镜司澈,天涯海角,你走吧!”
笑声止住:“原来她叫说的救,是指如此?”
狠狠咳了几声,嘴中腥甜更甚:“千瞳,你如此为我,我,却实不配如此!而你,詹台玦衡若不是你言而无信,又怎会将千瞳逼至如斯境地?!”
“你口口声声指责我言而无信,笑话!”詹台玦衡终于恕不可遏,直指鼻端,“你故意挑拨,让千瞳对我丧失信心,甚至恨我!可是镜司澈,你没想到吧,原以为是要伤我的心,到头来,你害的,却是千瞳,若不是千瞳有言留下,我真该将你碎尸万段,好让你去黄泉下赎了你的罪过!”
“是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该死的人,是我啊!”握紧了拳头,转身便向那墙壁而去。
就在即将撞上去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阻挡回去。
睁开眼,却是詹台玦衡冷厉的样子。
“你不恨不得我死吗?为何要拦我?”
詹台玦衡轻斥一声:“我并非拦你,只是想到千瞳用死换得你一命,你若如此不珍视,又怎对得起她?!纵使下了黄泉,你又有何面目见她?若不想她白失了这性命,就给我好好活着!”
牢门打开又关上,只余独影绰绰。
浑浑噩噩又几日,詹台玦衡再次出现。
只见他一身黑色斗篷,脸隐在黑夜之中,看不甚分明。
“临昭已在宫外等候,出了宫,他自会带你离开。”詹台玦衡说着,若有似无叹息一声,“天地之大,山水之间,千瞳倒是替你选了个好去处。”
眼看着詹台玦衡想要离开,急道:“慢着!”
背影一滞,却不转身过来。
“走之前,我想去看看她。”
詹台玦衡静默了许久,终于抬脚而去。
站起身来跟上,却没有人来阻拦,便加快了脚步。
快到宫门处,詹台玦衡停下:“靳洪,你一起出宫,待景王拜过皇陵,回来复命。”
靳洪应是,詹台玦衡转身而去。
“千瞳最爱自由,愿你替她好好活着。”声音渐远,那人终是与夜色融为一体。
曾经同仇敌忾,也曾你死我活,如今,一个洗去荣华,孑然一身,一个万人朝拜,九五至尊。
究竟谁才是胜者?
不,都输了,输给了一个人。
谁都以为可以掌控她,却不想,最终都被她牵动了喜怒。
流殇云果然已在等候,踏上马车的瞬间,回身再望一眼。
庄严的皇宫,此刻却像是一个巨大的棺椁,葬送了无数人的一生。
以至于,她会用死亡这样决绝的办法离开这里。
马车一路前行,待到皇陵不远处,靳洪上前,同侍卫说了几句,几人便一同撤下。
下车步行,一路拜过先祖。
一旦走出这里,镜司澈便彻底死了。
终于,在一墓前停下。
就在前一刻,仍然不肯相信,但是当看到熟悉的名字,却被冠上静仁皇后的名号,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连咳几声,一时鲜血一滴一滴渗入眼前土地。
执笛而奏,只觉得乐声都在流泪。
一曲终了,笑道:“我们因曲结缘,如今以曲作结,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站起身来,手指拂过素玉笛,只见原本无瑕玉上,却是点点殷红。
“伯牙断琴,只因子期而去,如今知己不在,纵使珍笛玉器,也不过是死物一件,便随了知音而去罢!”
言毕扬手,素玉笛磕在石碑之上,应声而断。
收起断笛,置于墓前,绝尘而去。
星夜兼程数日,终是到了渡口。
“镜兄,我便送你到这里罢,”流殇云将一包袱递给他,“在此处坐船,便可直下江南,那里气候适宜,对你身体有好处。”
接过包袱,只觉沉重:“多谢!”
“此去路途遥远,镜兄又有恙在身,若是不嫌弃,我府上有一丫头,可一路照拂,还请镜兄弟不要嫌弃才是。”
“夜兄客气了,在下一人照顾得来,不必麻烦了。”
“镜兄见也不见,如此草率便拒绝,只怕将来会后悔罢。”流殇云并不着急,只淡笑道。
刚想再拒,可看流殇云的表情,一时不由怀疑:“夜兄的意思是……”
流殇云并不回答,只转身望去。
循着看去,只见一女子身着白衣,不点珠饰,身上唯有装饰,便是头上一支银簪,还有挂在腰间的竹笛,和一枚半块环玉。
“民女,见过公子。”
浅笑盈盈,一如记忆中那个百花丛中的娇俏女子。
“拜见七皇子!打扰七皇子雅兴,臣女有罪!”
“天和二十三年十一月十五夜,先隆景帝第七子,景王镜司澈因风寒久治不愈,病故于狱中,虽其生前犯有大罪,然念及孝悌之义,遂命以皇子礼葬于皇陵。”
“辰济元年夏,丞相钟念苏以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之罪入狱,后经查实,其当值间,欺君罔上,腐败贪污,上念其平叛越氏有功,赐死于狱中,家产封地尽数充公,吏部尚书夜之默继任丞相之位。”
“辰济元年秋,后宫婢女筱筱冬宜举证敬贵妃钟蕊当年为搏宠幸,假孕欺君,为静仁皇后发现之后,为掩饰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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