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秋波》第71章


抵消这坏丫头的恶行,该教她再尝尝别的痛才好,倒不应让吐迷度得手……焦燥之心简直无从说起。听得外面闹哄哄的,他本合衣而卧,掀了帐帘出来,但见到处是火把,亮得惊人,循声而去,却是吐迷肚正翻身上马,一脸生冷的绝望之色;教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他正经历着一场人生大的变故,那种全然无力的绝决令人心内不由生出同情之意。
他牵住了吐迷度的马缰,“大哥,你怎么了?”
那人正欲扬鞭,似乎整个人都僵硬了,被他强拉了马缰,这才低头瞧了他一眼。这一眼仿佛回了魂,目中立时泛出那种怀疑的冷色:“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我不在这里在哪里?” 
他直觉不好。吐迷度这口气分明质问奸夫的模样,安小七那小骗子处心积虑,终于教她得了手。他只觉说不出的苦闷:“大哥,你为何就不能信我呢?难道小七又说什么了?”
那高坐在马上的男子漠然审视他一眼,终于淡淡道:“她单骑出营了。”
“那还不快追!”
大梦初醒一般,吐迷度扬鞭在马臀上毫不容情狠狠落下,也不管立在马旁的他,那溅起的雪粒砸在贺凤冷脸上,面上肌肤顿时生疼。但刻不容缓,他立时去牵自己的乌龙驹,去追大队人马。
犹记得昨夜事成之后,那伏在他身上的少女因痛楚而咬牙忍着的模样,极是堪怜。然而她倔强到连痛也不愿呼一声。等得药效散去,另取了一套崭新的亵衣穿起来,又捡了一套骑装细心套起,束了发,连他手上革带亦解了,瞧着他满目狼藉的胸膛,忽尔微微一笑,他心中顿时涌上一种不知所已的慌张,只觉她这笑容实是说不出的诡异。
她却呼的一拳,击在他肋间,当时大痛,他是习武之人,已感觉出怕是两根肋骨不保。那少女站在那里,骄傲如刺梅,颊边还有一抹激、情之后的嫣红,扬眉俯视,缓缓道:“吐迷度,本来小爷看你也是条汉子,哪知道却偏要做这种不上道的事。念在今夜你侍寝的还算不错,小爷就将你这颗脑袋暂时寄存在你的颈子上。至于你那什么荒唐的婚礼,从今往后趁早别提,小爷我还要回大周纳他个三夫四侍,左拥右抱的好好过日子去,你我这便各奔东西吧!”
仿佛是一把斧子,生生将他的心劈作了两半,那种透彻心肺的寒凉痛楚之意,比之肋间痛楚不知痛上多少倍。自遇见这少女,他时时小心,处处算计,总想着,纵然是块石头,定然也要将她揣进怀里,捂得暖了。哪知道母后一碗□下去,前功尽弃。
他脸上的痛楚是这样的明显,那少女侧头瞧上一眼,唇边泛起讥诮之意:“别想跟我狡辩,说那□之事你并不知情!”
若是太皇太后在此,保管会出来作证:“这事王儿是真不知情!”
可惜无人为他作证,小七虽面上并不见大怒,可是心底怕已是暴怒。他挣扎着起来,不顾肋间疼痛,苦苦哀求:“小七,你留下来吧!小七……”
她冰凉的小手拍拍他的脸,嘿嘿一乐,似极是好笑:“吐迷度,你莫非是糊涂了?以为你我有了夫妻之实,我便要留在这回纥,做这劳什子的可贺敦?我大周自女帝登基,传国已逾两百年,何时有女子贞洁一说。”又将他不屑的上下瞧了一眼:“反倒是男子,若无清白之身,怕是难找个门弟高些的妻主。你这般历经花丛的老手,本来,按理,给小爷我侍寝都无资格,但念在你虽无清白之躯,一幅身子倒也有些可看之处。”
堂堂回纥可汗,在她眼中,最后可取的不过是一幅身子,她这瞧过来的眼神分明是瞧着青楼小倌的眼神,只差拿金子来打赏。吐迷度历来暴烈,在她面前却从来小心翼翼,此刻被她这样贬低踩踏,几乎踩进泥里,本应生气。然而他心间只有无边无际的苦涩,只因她此时人尚在他眼前,那种钝痛尚不明显。只一心想着,小七定然是恼得厉害了。若她不生气,又岂会说出这些践踏我的话来?此刻她将我越践踏的痛快,心里的怒气怕是也去的越快。
我……我这边随她生气罢……
哪知安小七见得他这般既不反驳亦不还口的模样,顿时失了战斗力,出手如电,点了他身上大穴,低低道:“你好好睡罢……”
朦胧之中,在睡意越来越深沉的涌上来之前,他能感觉得得到那轻捷的脚步声正在离他远去,然而那脚步声分明踩踏在他心中,既沉且重。
若非帐外侍立的侍卫见得可贺敦出帐久久不归,进来帮他解了穴道,也不知他几时才能醒来……
深夜的折漫山下,草甸子被积雪覆盖,月洒清辉,大队人马破冰踏雪,惊碎了一地残梦。与吐迷度齐身并驰的贴身侍卫极是担心,一遍遍问:“可汗,要不停下来休息一下?可吃得消?”
却只换来硬如冰雹的两个字:“闭嘴!”
贺凤冷心中疑惑,吐迷度几时又受了伤?但他自知如今与吐迷度隔心隔肺,再不比从前,也不敢动问。
行了半个时辰,只见得前面单骑慢悠悠而行,马上的人儿大半个小脸都包在大氅的毛领子里面,歪歪斜斜倒骑在照夜狮子白身上,见得众人慌慌张张而来,远远招了招手:“大半夜的,你们都是睡不着,出来蹓马吗?”
吐迷度听得她这番话,俨然气已消了,立时放下心来,这才觉出肋下巨痛,低呼一声,软语相求:“小七,跟我回营地去吧?你身子将将养好,还是少受点寒。”
马上的人儿扬起她精致的小脸,嘿嘿一笑:“吐迷度,我走之前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这话立时令马上之人面上血色褪尽,哑了一瞬,却又听得她笑着报怨:“我慢行这半个时辰,还不是为了等他。”纤手扬起,直直指向了贺凤冷,嗔道“小凤哥哥,不是约好了今夜私奔吗?你真是磨磨蹭蹭。不但磨磨蹭蹭,临走之时还要带着这沙盗头子来欢送。”得意一笑,夸赞道:“这招做得太漂亮了!”
吐迷度铁塔般的身子在马上几不可察的晃了一晃,只吓得身边侍卫欲伸手去扶,又慌乱缩回了手。他心中一颗焦雷轰然炸开,顿时心碎成片,屈辱夹杂着巨痛,扑天盖地而来,四下茫然瞧去,目光所到之处,带着嗜血的光芒,狼目灼灼,被他目光扫到的人无不低下了头,身下马儿缓慢的向后退去,生怕下一刻大汗发了怒,手中弯刀便砍了过来。转头回来,在距他一臂之处,那黑色骏马之上高坐着的男子张了张口,他却低低一笑,“姓贺的,你不必说了!”语声冰寒绝决,再无半点情谊。
贺凤冷无论如何也不曾想过曾经亲密无间的兄弟二人能到今天这一步,远处那倒骑在照夜狮子白身上的小丫头朝他做个得意的鬼脸,眉眼弯弯,显然正惬意无比的瞧着热闹。还未等他出言质问,她已惊呼道:“小凤哥哥,小心——”眼前寒光一闪,凭着千百次在刀尖游走的直觉,他猛然朝后仰去,一张弯刀贴着面门掠过,若非臂长不够,怕是鼻子就要被削下来了。
但,安小七那一声饱含了担心爱恋的惊呼,堪比火上浇油,更激起了吐迷度一腔妒恨屈辱之意,教他一时忘记了自己与贺凤冷武功相差太大,不惜以命相搏,定个胜负。
贺凤冷心中发苦,只觉吞了一钵子黄莲,苦不堪言。他平生最是骄傲自负,当年世家公子,众星捧月,后来被刺重伤,跌落尘埃,毫无缘由的被父族抛弃,去国千里,流落西域,几成离乡游魂。命悬一线之际,是吐迷度救了他一命,所以这三年在他身边,倾心相助,坦诚以对,毫无怨悔。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追根究底,是安小七这可恶的坏丫头……若非是她……若非是她……
他心中恨意一波波涌上来,一边凭着本能躲着吐迷度的攻击,一边双目充血,恨恨瞪着那笑的得意张狂的小丫头,心中涌起一个止也止不住的念头:是不是,只要将这丫头斩在刀下,这一切就会结束?
在躲避的间隙,他猛催乌龙驹,向着安小七冲去,剑尖所向正是那丫头的咽喉。可是安小七何其机灵,见势不妙,已猛拍座下马儿,笑如珠玉,满含欣喜得意的欢呼:“小凤哥哥,事到如今你也不必装样子了。你我既然已有夫妻之实,何苦还要在这沙盗头子面前装样子,好像要杀我的模样。我知道你必是舍不得杀我的……”
她座下所骑乃是千里良驹,那马儿如风一般驶出去,夜风之中,只听得到她笑语如珠,人却已经驰得远了。她身后紧跟着持剑的贺凤冷,瞧那模样似要与这小丫头拼命,可是纵然乌龙驹神骏异常,终究是晚了一段距离,始终在她马后,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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