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堂尽西宫春》第48章


“哐当”,应该是容妃手上的龙凤翡翠玉跌碎的响声,伴着几句挣扎的尖锐的救命呼声,垂败临死的求救,但随后便悄无声息,这样的寂静能让人头皮发炸。
我偷偷从门隙看了眼,陈姑姑捂着容妃的口,凶狠地扭着她的长发,容妃美丽的凤眼闪现的生命光芒慢慢消退,也许不多时就是一具死不瞑目带着仇恨的尸体了。
没由来的苍凉之感涌上心头,我接过奶娘怀里的孩子,刚刚出了天牢的大门,小小的孩儿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
丁亥,时年魏元九年,十二月。魏文帝犒封的唯一一位皇考容贵妃,犯宫闱大罪,牵涉进外戚专权事件,遭监禁,随着娘家的落魄,皇贵妃不得帝心。时年二十六岁整,琅铘家族的长女,长春宫第七位主人,在产下四皇子后不到一月因难产逝世。举国行丧,素食一月,魏文帝罢朝三日惦念皇贵妃。
大魏的后妃册上记载其人其事,功德了了,其妃多行不义,死后获庙号“省”,牌位居末位。同年,琅家尚存的长公子战功赫赫,正史家为其撰写列传,将此妃在其中略做言论,好姿色宠于帝前。
而刚及出世的四皇子,则由储秀宫主位正四品纯昭容抚养,皇后感念纯昭容心善,特意为纯昭容改名“甄善”。
当得到这一消息时,我不得不佩服皇后的手脚利落,一转眼便手握大权。婉言搂着四皇子逗弄,才不到两月的他,胖胖的小手小脚蹬个不停,真的不像是才两月的婴儿。西雪到储秀宫来看过他,还以为有四个月了,等知道跟她的小公主是同一天出生的,西雪直夸我养的太好了。
我示意婉言让我抱抱,刚刚接过来,这孩子蹬得更用力,欢笑不停,可爱的小嘴咬着我的食指不放。突然,他用力的蹬了几下,呼呼的喘气,小脸涨得通红,大声的哭闹起来。
奶娘赶紧接过给他喂奶,一面笑着说,“小皇子的胃口真好,所以长得虎头虎脑,好看极了。越长越像娘娘您。”
我笑笑,很是受用。奶娘突然尖叫起来,“娘娘!小皇子没呼吸了——”
第四十六章 威胁
“纯昭容,你好大的胆子!”
像是串通好的,这厢皇子昏厥,皇后便领着大队人马,意料之中的出现了。她仍然端庄贤淑的立在人后,昂起头威严的吩咐道,“把小皇子抱过来!本宫有话要向纯昭容问清楚,储秀宫里不相干的人通通退下。奶娘!你可以留下。”
想不到在容妃身边服侍的奶娘也是皇后的人,她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在小皇子幼嫩的颈被上猛掐一记,晕厥过去的四皇子又大声哭闹起来。这一幕落下我的眼里,她下手的时候,我的心猛的疼了一下。皇后责怪的瞪了她一眼,按说,照皇后的意思,此时的小皇子应该无声无息才对。
陈姑姑悄悄提醒皇后,声量不大不小,刚好够我听见,“娘娘,还是办正事要紧,奶娘回头教训也不迟啊。”
皇后抬头,眼帘上下扇动,余光冷冷的瞥向我,“竟敢私下虐待四皇子,这样小的婴儿连奶水都不给他喝,陈太医禀告皇子营养不良时,本宫还不相信。但是我刚到储秀宫,皇子就受不住折磨晕厥过去。纯昭容,你是其罪可诛啊!”
好大的帽子,让人无法辩解,我嘟嘟嚷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皇后笑的森冷,外面的人突然高声通传,“皇上驾到!”
皇后一把搂过四皇子,活似他的亲娘,一看到气宇轩昂的男人,就扑到他的身边,还是不敢扑进怀里,忍住眼泪,红着眼眶诉说道,“皇上你看,四皇子被折磨成什么样了,陈太医说这是虚胖,其实底子虚弱不堪。当初,皇上就不该把皇子交给纯昭容,谁不知道她是有仇必报的。赐死容贵人还不算,她还要折磨四皇子!”
魏扶风冷冷的瞧了一眼她抱上前的四皇子,尤其是那双短短胖胖的小脚碰着他时,魏扶风像是嫌恶的甩开,“皇后有慈母心肠,未必纯昭容就没有。这孩子,随便你们谁来抚养。朕是不想看到他的,再说纯昭容年轻,将来肯定会有别的皇子,你抱走也好!”
皇后不曾想到皇帝会是这样的反应,连我也奇怪,这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子嗣吗?而且还是皇子,他却这么不在意,难道是因为容妃的缘故?
“不管今天皇上您怎么说,臣妾也不会把皇子还给她的!臣妾要代替他的母亲,将四皇子好好抚养成人,以继承皇上的千秋伟业——”
魏扶风突然打断她的话,“朕的基业要交给谁,不是你说了算,朕才而立之年,将来根本不愁没有太子即位。皇后,关于这些国事,你就不要想得太多了,多安心静养吧。”
皇后出现在这,早在我预料之中。她跟容妃约定的事,善良单纯的奶娘,禁不住我软磨硬泡,一股脑告诉我了。只是不知道,四皇子被皇后抱去,她会对他做什么。
魏扶风看我不做声,伸出手指弹弹我的额头,“忧心忡忡做什么,你该担心的是,什么时候你也给我生个孩子,抱着别人的你也当个宝。”
我回神,微微一笑,背过身问道,“皇上来做什么,不是在大明宫抽不开身吗,这下倒有空了,我可不敢耽误你陪西贵嫔母女的工夫。”
魏扶风从后面搂住我,将下巴搁在我肩头,往我的耳垂轻轻的吹口气,低低的耳语,“我好不容易抽出身,就是想来看看你,等等马上就走。别跟皇后太多来往了,吃亏的会是你自己。懂吗?”
我点点头,宫门边一个小太监迟疑的开口说道,“皇上,该回了,西主子她还等着皇上您呢。今天是小公主抓阄的日子,不能耽搁的。”
这么重要的事请,西雪竟然都不告诉我。等魏扶风离开后,我闲得无事,在宫里四下看看。今冬瑞雪早早降下,铺了厚厚的一地。穿着上等的褥金冬季常服,披着白狐裘,我将长发半披泻,遮住害怕受冻的耳朵。口里不时呵出热气,鼻间呼着冰凉的空气,我搓着手只盼冬季快快过去。
走着走着,我无意间到了太液池,偌大的湖面结了冰,残荷败叶都被掩在冰面下,白茫茫的一片,萧瑟苍凉。
我站那良久,一双脚变得僵冷,用力的跺跺,将连着披风的绒帽带在头上,双手塞在宽大的绒袖里,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往回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一双踏金厚靴出现在我视野,拦住我的去路。只有琅铘苏闻爱做这样的事,我根本不需要抬头看,绕开他只管走我的路。
“站住,你知道作贼心虚也太晚了!”
琅铘苏闻再次挡在我面前,是我从未见过的杀气腾腾的表情,抓着我胳膊的手用的力道越来越大,痛得我皱起眉头,“大人怎么可以随便跟后妃拉拉扯扯,这样肆无忌惮的出入宫廷,就算当真没有人能办你。可是我请大人你去招惹别人吧,我不想隔三岔五的看到你。”
死死地拽着我,他带着一身寒气,连说出来的话也冷得冻人,“还是这么牙尖嘴利,聪明又绝情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是第一个让我这么痛恨的女人,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他束发上的雪花渐渐融化成水珠,顺着那张清秀的侧脸滑落,同容妃一样上挑的狭长的眼睛,充满了杀气,面上狰狞的笑容,显示着他想要不顾一切的毁灭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大人,我不喜欢逞口舌上的痛快,就算赢了,也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大人问我的心是什么做的,我的心就是这一片茫茫一望无际的雪,只有在寒冬,才是我生命最美好的时候。”
琅铘苏闻看着我,以极其不屑的口吻说道,“果然是无情的人,所以连月子都不让容妃坐完,你就急匆匆的将她赐死,抢了四皇子抚养作为筹码,可是对待这个筹码,你竟然也那么无情。如果不是皇后赶过去,四皇子恐怕也活不久吧。你真该死!”
感觉他的手松开了一丝,抓着这个机会,我拼命挣扎起来,“放开我!来人啊!有刺客!有刺客——”
他被我激怒,口气淡淡的说道,“你这么无情,那你去死好了。你早就应该死的,没有你,琅家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我不会失去至亲,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琅家长公子。”
与之相反的,狂乱阴冷的表情令他看来更加吓人,不同于邪魅的可怕。我隐隐觉得不安,他根本就像是遭了魔,固执激烈,我不敢去猜想他下一刻会做什么,只希望能有人来阻止这一切。
也许是上天听到我的求救,婉言居然出现了。远远的,琅铘苏闻看见了她,更加愤怒,“你还留了一手嘛,也许皇上离这也不远了,反正我是躲不过了,也生无可恋,你就陪我一起死吧。”
他一把将我推下石阶,自己却立在那动也不动。这真是荒唐的一出戏,破冰落水前,我看清这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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