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淋》第46章

沐霜淡淡地瞥了正蹑手蹑脚的想逃走的沐雅一眼，微笑示意，而后者立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啊，听说这里每晚都有人说书，我这几个朋友都想见识一下，”她完全不理会沐雅和傅云大惊之下殛欲撇清关系的眼神，自顾自地扫了一眼，”我叫的那桌酒菜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都好了！”伙计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请几位上楼上雅座吧，那里环境极好，下面一说书上面听得一清二楚。”
沐霜微笑，拽了一把已经木在那里的傅云：“愣在那里干什么？上楼啊！”径自走了。
傅云呆楞着站了好半晌，终于爆出了几个字来：“完了！她上瘾了！”
竹板在茶几上一拍，说书的倒还是一个老头，只不过不是早上在小茶馆里那个了。
“恩哼恩哼！”老头清了清嗓子，　一抖擞精神，朗声道，“今天，咱们来说一出"医仙颜姑娘的红尘情劫"！”闻听此言，楼上雅座里一片桌椅翻倒杯盘碎裂之声，白思羽正低着头喝茶，差点没一口水喷出去，抬眼看，坐在右手边第三个座位上的颜清莲正阴晴不定地看着手里的杯子，发现白思羽的视线，便冷冷地回过头去。
“话说，当年天上有一位仙子，本是天界上仙，不料却犯了天条，天庭便派她下凡历劫渡化众生……”
傅云后知后觉地举起一只颤抖的手，费力地指向对面那个一脸无辜的沐霜，而后者立刻变出一张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面孔。
“这位仙子来到人间，便是那号称‘医仙’的颜姑娘。”
酒楼里一片唏嘘，那说书的老头一拍竹板，怒道，”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你们有谁见过那样美丽绝伦，出尘脱俗的人物！我这可是全部来源于武当山掌门……”说到此处不忘拱手作揖，越发凛然道，”当今武林盟主流云子道长座下爱徒沉渊道长，这难道会有假吗！”
雅座里的众人都皱起眉头，憋不住地去想这位”沉渊道长”从前好象在哪儿听过，怎么偏就想不起来了呢？
楼下一名黑衣武人起身附和道：“此言甚为有礼！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女子呢！”
他身旁的一名中年汉子抚着胡须点头道：“不错不错！据说那颜姑娘文韬武略，琴棋书画，特别是医术乃是天下一绝，实在是今年武林大会呼声最高的盟主人选呢！”
那黑衣武人拱手道：“明年开春，洛阳就要召开四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天下英豪群集于此，这位仁兄莫不是也有逐鹿之心？”
中年汉子连忙还礼：“岂敢岂敢！在下年过不惑，依然武艺平平，难登大雅之堂，惭愧得很哪！此番来洛阳，只为凑热闹，不图其他！”
这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恭维，早有人受不了地叫道：“少说两句！大爷来酒楼图的是乐子，要客气也别扰大爷我的兴！”
黑衣武人两眼一瞪，就要发怒，那中年汉子急忙把他拉住，笑呵呵地道：“给诸位赔不是了，老前辈继续讲啊！”
老头眨了眨小眼睛，端起茶喝了一口，接下去道：“话说这颜姑娘来到人间，斩妖除魔，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六六三十六劫，即将功德圆满回返天庭，却不料……哎呀！真是造化弄人，造化弄人！”他拍着膝盖不住叹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
有人按捺住不他那样卖关子，问道：“不料怎样！”
老头大大地叹了口气：“唉！这也是前世冤孽，命中注定有此一劫！话说那颜姑娘昔日在天庭时，最喜听那碧玉萧，也就是为了听那碧玉萧，误了王母的事，才犯了天条被逐下界来。偏偏那颜姑娘最爱的那支碧玉萧，为报她的知遇之恩，遂化为一个男子，就住在临水湖边，自名子萧。”
沐霜一面听，一面非常严肃地点头，傅云一个劲地朝她使眼色，她看都不看一眼。累的傅云不住苦笑，只觉得房间里一阵寒气升上来，忍不住寻思原来会玩这一手的不是只有上官暮一个。
“那一日，颜姑娘云游至此，已是深夜，突然听到阵阵美妙的乐音传来，循着声音往林子里走去，只见湖边月色下，一位俊秀少年正在吹萧……”接下来的长篇大段不外乎是在说这位少年如何如何俊秀，如何如何使那颜姑娘一见钟情诸如此类。
白思羽正低着头也不知是在喝茶，还是在盯着茶杯发呆，突然觉得背脊上一阵发凉，小心地抬起头来，却见屋子里除了颜清莲所有的人都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眼神要多么诡异有多么诡异，他正要开口询问，耳边听得楼下说书的已经扯到”那叫子萧的少年相貌清雅，性情极好，最好的却是一支玉萧吹得婉转动听，招鸾引凤更兼一身的青衣如行云流水”，一张脸顿时煞白，差点没当场背过去。
那边已经说到颜姑娘与叫子萧的少年以月为媒，以一支碧玉箫为聘，在湖边拜了天地结为夫妇了，且不提那山盟海誓如何如何惊心动魄，那描述两人的洞房花烛之夜，更是翻云覆雨，活灵活现仿佛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直听得楼上雅座里的两人脸色瞬息万变只差没当场掀桌子。
说书的老头话锋一转，又是无限惋惜：“只是可叹啊！这人妖殊途，终究是又缘无份！那一日，武当山掌门当今武林盟主流云子道长一路斩妖除魔路过此地，忽见妖气冲天，进得林中，一双法眼当场看穿叫子萧的少年的真身，大喝一声："得！妖孽哪里跑！"一个袖里乾坤便将那子萧收了去，镇在一座山下。颜姑娘采药归来不见夫君，痛不欲生，立誓寻遍天下，永不回返天庭。可怜那；她临走时；她已经怀胎三个月，腹中那一点精血也不知是好是歹……”
雅座里的众人一张脸已经憋成猪肝色，傅云突然一拍大腿站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便冲了出去，走廊里爆出一阵狂笑。
“对对！”凌风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沐雅的距离，绕到门口，跌跌撞撞地扶着门跟了出去，门一关，又是一阵狂笑。
“我们也有事……”其他人纷纷找了借口鱼贯而出，在门外狂笑不止，轮到沐霜最后一个走，只见她大摇大摆地踱出门去，倒是没有笑出声来，只不过走路时过于激动撞到了楼梯的扶手。
白思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看了颜清莲一眼，旋即低下了头，雅座里只剩下这两个人，气氛降到最低点。
“大哥，”凌风追上傅云，俊美的脸上还带着细微的扭曲，”前面就是庄家在洛阳的别业了。”
“知道了，”虽然是顺道找了个借口，但傅云确实有事情要办，”有人出来了！”
两人急忙躲到墙后，只见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翻墙出来。
傅云朝凌风使个眼色：“我去跟踪他，你在这里盯着。”
“好。”
那人一路东张西望，傅云贴着墙不近不远地跟在他后面，一直跟进一个死胡同。傅云上下张望一番，才想去敲旁边那家人的门，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紧张地回过头来，惊道：
“原来是你？”
第二十六章
四个人围坐在山顶上的一座草棚下喝茶，两个大人，两个小孩，怎么看都像是游山玩水的。
“小暮啊，别人都走了，为什么我们还要留在这个鬼地方啊！大家一起去洛阳玩吧！”
上官暮瞪狄潆一眼：“你以为去洛阳是玩吗？何况我们这一大堆人去了；谁知道是去查案还是你们出游　！”
狄潆看看子楚，后者朝她做个鬼脸，再看看沈克朗，后者从鼻孔里挤出一声重重的”哼”。
“你小子！”狄潆一脸义愤填膺地指向沈克朗，”你哼什么哼，居然敢用鼻孔看我！”
“哇！欺负小孩子，姐姐羞羞脸！”
“闭嘴……”
只听一阵金铁相击之声，几名黑衣蒙面人闯入草棚，迎头就向一行四人砍来。
头顶上方的草棚禁不住这样猛烈的冲击，粗长的麦梗混着呛鼻的灰土扑簌簌落下，未及地便被一道青光自正中飞划而过，掉落在地上才自正中裂开。
上官暮的眼中寒光闪现，腰间青白色光弧突起，与那道青光迎面撞上。只听一声脆响，那道青白竟硬生生断裂开来。上官暮只觉虎口发麻，一时间竟险些握不住那半截断剑，愣愣站在原地。
青光只是略微迟滞，卷起的气流汇成一道利刃径自向他袭来。上官暮本能地用手中的断剑去挡，耳边猛听一声轻喝，一只手抓住他一侧肩膀拽到一边。
上官暮还没来得及转头，耳边听到狄潆的叫声：“你疯了吗！那种剑你还敢挡！”
狄潆的手中已经抓了一把毒蒺，却迟迟没有发出，眼中一敛往常的调皮，阴沉冷挚地瞪着前方。
柜台前，一名黑衣人已然抓住了子楚，距他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