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出岫》第69章


两人闲话中沐浴毕,云儿另外换了衣裳、正要让常平绾发的时候,温岫走了进来。他看见云儿满脸红霞,颇有些娇柔不禁之态,不禁笑道:“劳累娘子,相公这厢有礼了!”
常平听得温岫如此罕有的俏皮,禁不住笑了:“二公子好不诙谐!”
云儿脸上又红了两分,只轻啐了温岫一口,抿着嘴不说话。
温岫知道云儿年纪还小,又初经人事,也不敢由着性子和她调笑,只打发了常平:“常平先下去吧,我猎了一些野物回来,你看看那些皮毛可用。”
待常平下去了,温岫在妆奁里挑了支黛笔,浅笑着说:“平天山间时,你问我为何给你画眉,当日不知道怎么答你,今日终于弄明白了。云儿,日后,我日日给你画眉,可好?”
云儿呆了一呆,眼睛里涌出一抹期待,脸蛋似乎熠熠发光:“你说日日给我画眉么?”
温岫浅笑:“云儿,好不好?”
云儿咬了咬嘴唇,又有些迷惑:“真的日日都画么?若我不在这儿了呢?”
“云儿不在这儿要去哪里?”,温岫又笑,云儿似乎对画眉这件事情有点不大一样的情绪。
说话间,温岫为云儿轻扫峨眉,待他放下黛笔,取了一把小铜镜给云儿,与她一起照镜:“画峨眉,点绛唇,妆成一株海棠对镜照。”
云儿浅笑,偏头轻轻蹭着温岫:“你在夸我么?”
温岫低笑。云儿听到温岫胸腔的震动,眼中便有些沉溺,轻轻叹道:“以前常常做梦,梦见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画眉。我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却觉得他们很好看……”
温岫皱眉:“常常做梦?都一样的梦么?”
“嗯……”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何况总做同一样的梦。云儿,莫非那个梦有些缘故?”温岫挽着云儿起来:“画眉……云儿,是不是你父母当日恩爱,所以你看见了就记着了?”
云儿变得迷茫,却久久不语,最后才低声说:“我不知道。但我做这样的梦,只会笑醒,从不会吓着的,所以我总觉得有人给画眉是很好很高兴的事情。”
温岫笑开,拍了拍云儿的背:“难怪我一给你画眉,你就像个呆子。走吧,咱们去书房,今日就学个眉字。”
云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情不错,也不计较温岫说她是呆子,但她不愿去书房闷着:“温岫,你为什么去打猎不叫我?我今日不要去书房学什么鬼字,会了又不能当饭吃。”
“呵呵,”,温岫笑得有点暧昧:“你么?往日像只惊弓鸟似的,我稍微动弹,你都会醒。昨夜就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睡的那样沉?我起身、穿衣裳、洗漱,你一概不知?”
云儿立即脸红,梗着脖子瞪着温岫,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温岫又好笑,搂着她哄到:“我也是突发奇想,大夏天打猎有什么趣味?等到秋天的时候,猎物膘肥体壮,我再带你去,咱们真正的集腋成裘,给你做一件裘衣好不好?”
云儿撇撇嘴:“你突发奇想就丢下我,改日我也突发奇想跑出去玩!咱们正好谁也不碍谁。我自上船到现在,整日像只猪一样的窝着,手脚都硬了,真难受!”
温岫叹了一声,想想,又说道:“早知道你这野猫,圈养不得!也罢,我教你练剑,好么?”
云儿眼睛亮了亮:“你的剑术比我好。”
温岫笑哼一声:“你那也叫剑术么?乱舞一气,唬那些欺软怕硬的小人罢了。”
云儿想了想,没反驳。确实没人认真教过她怎么舞剑,了不起教她怎么逃命、怎么藏匿、怎么追踪而已。看过温岫或者孙彦的招式后,说她不懂,她也服气:“我是不大不懂,那你就教我呗。”
“你倒实在的很!”,说着温岫一击掌,翰墨便捧着一个托盘走出来。
翰墨昨天吃了云儿的亏,吓坏兼且气炸了,只觉得云儿这婆娘怎么这么刁钻凶悍,这回又红着脸想怒不敢怒、想看不敢看的走到云儿面前,低声招呼了一句:“云姑娘!”
云儿自然知道翰墨的心思,她眸子一转,嘿嘿一笑,凑到翰墨面前:“小子,你不是狂得很?你要是敢当着他的面把你心里的话骂出来,骂我是肚子里没料的草包,我就夸你一句‘有种’!不然呐,我把你肚子里那假模假式的一点墨水抹到你脸上,好让你长长脸,你还不谢我么?一脸扭捏干什么?”
翰墨一下子脸蛋通红,语无伦次的争辩:“小人不敢……什么……我才没有……”
云儿一声嗤笑,横了温岫一眼,讥诮道:“哎呀,这世道人心!真正是不管你穿了绫罗绸缎还是个乞丐,但凡有些强过别人的,就一门心思的踩着别人。偏偏这高人一等的心思还藏得紧紧的,以为别人瞧不出来。”
温岫笑开,云儿么?看得透彻,所以才这样无所畏惧,理直气壮的过自己的日子。他走上前,从翰墨手中的托盘取过一条细链子,转到云儿身后,轻轻拨开云儿的头发,又把那夜明珠挂在云儿胸前,然后把出云剑拿起来,才对翰墨说:“记着云姑娘这一番话,你若是能琢磨出些味道来,就是你的造化。云姑娘虽然不比你知道多一些典故,但要论为人处世,你快马加一鞭尚且赶不及,所以,别委屈了,下去吧。”
翰墨耷拉着脑袋,哭腔着应了声是,就下去了。
温岫看着出云剑,浅笑道:“在彭城,我解剑相赠,奈何,云儿三番两次弃若敝履。头一回,在平天山边的水道,我拾了给你;第二回在彭城西面密林,我看到出云剑,知道你一直努力活着,所以才……云儿,这剑,你不能再丢了。”
云儿自温岫把明珠挂在她胸前,就一直摸着那明珠,听到温岫这样说,不禁动容:“彭城西面……我不是故意丢的……我被关在黑房子里,全身的衣裳就没有了,只剩下这颗明珠,那时候我真觉得是天意,是老天要我活下去的意思……”
“那你永远也不要把它取下来,”,温岫握着云儿胸前的手:“无论在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把它取下来。”
云儿依进温岫怀里,细细的摸着那枚明珠,然后轻声答应:“我不把它取下来,要不是它,我没准饿死了。”
温岫一笑,转开话题:“不是说要跟我学剑?到时候辛苦,可别哭鼻子!”
“谁哭鼻子!”
“还有谁?我不知道尝了多少又苦又咸的眼泪了……”
“胡说!”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情绪很波动,明后天就休息了。
、南山隐(6)
温岫教云儿练剑,并没有强制云儿先练扎马那样的下盘功夫。他总有些私心,觉得自己能够很好的护着她。何况云儿原本常年追掠敌人行踪,最擅长的还是轻灵飘逸的身法,若要再学些扎实的功夫在身上,就不免事倍功半、吃力不讨好。
云儿素来只求结果,不问原因,原本就不是讲求一步一个脚印的踏实之人,眼下看见温岫直接教给她一招制敌的招式,自然是心花怒放,学得倒也十分认真。
不过半个月,云儿跟着温岫的步伐,也能用出云剑挽出朵朵剑花,渐渐能与温岫对招拆招。
到了中秋月明夜,温岫云儿各着白衣,任由常平祭过月神,便牵手走出茅舍。
茅舍旁一片竹林,经营多年,有枝叶相扶的姿态。此时一轮清月耀明堂,一阵秋风滑过,惹了漫山遍野的树叶婆娑,更助恬静阔朗的意境。
云儿侧耳倾听,笑着对温岫说:“你听,一阵一阵的风,吹的满山好像有人在说话!”
“风过也,松涛成海;月明矣,枝叶相扶。”,温岫浅浅回话,看着云儿越来越多发自内心的笑容,他由衷的觉得幸福,因此山川动容、草木含情。
云儿挣开温岫的手,月下纵情飞掠,留下白衣翩跹:“温岫,你来呀!你带我去竹子顶上摘月亮!”
温岫好笑,便纵身掠去:“好!待我剪一段月光,挂在你窗前!”
两人在竹下起舞、又仗了竹枝在月下拆招,衣袂飘举间似轻云遮月、似鹤影滑翔、又如柳絮逐风。
随后追赶而来的常平、阿忠看了不敢上前打扰,只躲在角落说些悄悄话。
“二公子这样宠着云姑娘呢!阿忠叔,你说二公子是不是真会娶了云姑娘做夫人?”
阿忠一身短葛衣,五短的身材,吐纳有致,却是暗藏身手。他平着脸,话语中却极温和的:“常平究竟也说傻话了!眼下公子和云姑娘不是很好么,神仙似的。”
常平轻笑两声,嗔怪自己:“是呢,常平跟着公子在山间也有十年了,却还是个大俗人,公子那些不理世事的心思,常平自问尚不得一两分呢。我看着云姑娘真不是寻常人,这样的容貌姿色,偏偏那脾气对了公子的。他们两人在一处,连公子也生动了许多。所以常平总在想,两人如此般配,若能正了名头,该是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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