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魑魅之连城》第33章


了,要不咱们请位大夫来。”
容端摇头,自己在内厅里坐着歇息,等珍珠再次递送了凉茶上来,他拿起喝了,目光一动又开口问道:“夏日喝冰水,嚼冰片也是有的,怎么喝井水就不行?”
珍珠毕竟年纪还小,略一施礼直接就回答道:“这夏日吃冰,原是古时没有的事。冬雪夏蝉,是四时之规律,只是人越离远于古时,物欲越高,便想出了多个法子。当年我还跟着容大。奶奶的时候,她和老爷虽然也贩卖这些冰片雪糕,获利也颇厚,但大。奶奶自己却是决计不吃的,也不许我们吃。想来这冬冷夏热,人与天地四季而合。冬天内冷,夏日内热,这极热的遇上那极冷的,定会出事。”
容端听着,默然不语,想起疏影那句淡淡的‘这茶不适合我’,思绪便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只是几碗茶而已,疏影犯不着害他……
“……那些经火烤过的瓷碗,若碰上冷水,是会炸的;但若是热水,反而无事。”
“那照你说来,夏日避暑却该如何?”阿四追问。
“《黄帝内经》上说,”珍珠徐徐道来,“古人居禽兽之闲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慕之累,外无伸官之形。夏日外热内凉,因此还是喝热茶舒畅,热气一进去五脏六腹受热出汗,岂不畅快;而冬日却正好相反,外凉内热……”
夜风习习。
容端端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端详着要送给疏影的牡丹灯笼。
他书房里的布置相当简洁干练,因他多少年流连在外。此番突然归家,珍珠便在绣椅旁的花架上摆了只翠青六孔莲花座花插,再随意插上三四根长尾白芦苇,直挺挺,摇坠坠,平添几分意趣。
这间书房内的窗户极大,大半轮月亮都落了进来。容端放下灯笼,走到窗前,他算了算时间,已是快到午夜子时,他嘴角漏出一抹笑意,翻窗出去了。
碧纱罩的牡丹灯笼被遗留在案几上。
容端脚下生风,不多时便到了青崖,再几经兜转,便转出了竹林,站在疏影的院落门外。门檐两侧,那两盏碧纱灯笼依旧挂着,微微闪着幽光。容端被那光一吓,微微张了口。原来这两盏灯笼里并没有点蜡烛,只是有几只萤火虫在粘在上面,间或在边口飞舞,一时光芒大盛,一时又寂然无光,又一时轮番闪亮。
“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低迷黄昏径,袅袅青栎道。月午树无影,一山唯白晓。漆炬迎新人幽圹萤扰扰。”他轻声念道。
诗鬼李贺的五言《感讽》。
说的是荒山野地处,空草下掩埋枯骨,鬼火磷光,萤火虫微闪……
容端觉得心里突突地冒冷气,有一些事在心里略有清晰,却略有模糊:他似乎遗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他定了定神,直接跳墙而过,翻墙进了院子。
走过花架,走近院内的桃花树。此时已经是仲夏,这棵桃花树上却依旧繁花飘落,无声无息。
容端在这树下立了一会,暗夜里桃花妖艳,绿莹闪烁:那种暗夜里妖娆的美丽,明知它是有害的,却依旧移不开目光。
他踏着步子绕过正房,直接朝后面的三间小抱厦而来。容端夜间视力极好,只撇了一眼便看出,右边这间是两个下人的屋子,中间的屋子是疏影的睡房,但此时她并不在里面。容端走近最后面的小屋子,靠近窗格隔着纱窗看去,隐约看见疏影靠在长椅上,似乎睡着了。
容端站在门口,见她睡着,便轻轻推门进去,待走近,才发现那并不是熟睡。
梅疏影右手枕在脑下,左手放在腿上,一手在上,一手在下,拈成兰花状,似睡非睡。
兰花指,又称智吉祥天印。
容端站着,目光扫过疏影那张无暇的脸。他特意挑此时过来,是想知道那个雨夜,疏影离开他是去做了什么。现在看她这种姿势,无疑是修行法门的法门,据说只要半个小时,便可以整夜不睡。眼下她的姿态,虽是随意,却没有丝毫的偏差。
想来那日她说的,是真的。
想要投簪而归,息影林泉①。
他回想起疏影那日仰望青空的妙曼身影,心里却涌上一种莫名的仇恨感。
容端慢慢俯下身子,贴近疏影微红的嘴唇。
你想上天修仙离世,我就偏要拉你下这万丈红尘。
我不会放你一人去解脱,去逍遥自在的。
①投簪而归,息影林泉:
投簪,丢下固冠用的簪子,比喻弃官。息影林泉,林泉有山林与泉石和隐居之地的解释。息影林泉的意思大概就是归隐闲居于山林于泉石之间。
此二句表达的均是归隐和出世之意。
章二十八 动我逍遥 【上】
你想上天修仙离世,我就偏要拉你下这红尘。这红尘万丈,是当初你自己要去的,怨不得,任何人。
我不会放你一人去解脱,去逍遥自在的。
容端俯身,一只手抓住梅疏影的手腕,慢慢地把身体靠了上去。
他带来的气息,阴冷而又恶毒,袭笼而上。
距离疏影的面庞已经很近,可以感觉到她的呼吸一上一下,眼见着睫毛随着这呼气而微微颤动。
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她睁开了眼。
疏影的双目睁开,仿佛满天星辰的璀璨落入黑瞳中。她迷乱地看向面前的人,有一点困惑。那种迷乱的表情让容端很满意,他欣赏着着疏影美目中自己的影子。但很快,疏影的眼睛瞬间放大,她反应过来,挣脱似地推了推,当然没有任何作用。疏影试了试,便放弃了挣扎,就这样被容端圈在怀里:这个人的恶劣性,就在于他有的时候喜欢将人玩弄于股掌间,越是反抗就会遭到更无赖的。她微微侧了头,探究地看向容端。
容端看着疏影面庞上的镇定,好脾气地笑一笑:他知道她上钩了。他可以感觉到手心下的肌肤在微微颤动,害怕么,自己有那么可怕么?他轻轻地朝疏影侧下头去,在即将触到她的唇的那瞬间恶作剧将她拥入了怀里。
那一瞬间,容端感觉梅疏影全身都绷紧了,他赶在她有所举动前,在她如玉的颈脖边蹭了蹭,疏影立刻就不动了
“我有那么可怕么?”容端的目光落在屋子的地面上,语意不焉地道,“以前再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的。”
疏影的眼睛望着屋顶,闻言,目光动了动;容端听得她在叹气,听得她那一声叹息,说道:“我玩不起了。”
容端抬起头,感觉到怀中的女子又一次镇定下来。疏影侧过脸不再去看他,她的有如瀑布的黑色长发慢慢顺着长椅垂落至地,她说,“我已经很老了。”
“是么,”容端轻笑着,那笑声听在疏影耳中却有如地狱的招魂铃响,“可是,你还是原来的样子,连城,你一点都没有变。”
连城,连城,疏影微微倒吸气,他在叫她连城。
在离她最近最亲密的距离之处,叫她连城。
容端慢慢接近这美丽的女子,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然后抬头等待疏影的回应。
要是可以不那么清醒就好了,疏影痛苦地想,要是不是那么聪明到知道以后,知道没有后来,也许就可以再一次沉沦泯灭:那男人要的是征服感,而她要的是安慰,就这样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好呢?
她知道自己在动摇,明明可以坦然拒接的事,现在却因面对强烈的诱惑而动摇犹豫,明知道那是假的,却依旧舍不得:
那时我以为他去了还会回来,直到最后我知他再也不会回来。
这个漫长的思考时间,其实只是短短的几秒,容端等了一会,疏影即没有拒绝也没有迎合,便再一次主动吻了上去,缠绵。
“……不要脸的下流东西,你当初是怎么跟老娘我说的。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有胆子说你只是想救他。怎么你现在就浪得忘形了,作出这些个不要脸的事……”
纱窗外,疏影努力移目望去,成排的竹林下面,站着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长妈妈正恶毒地站在窗外咒骂。这声音,容端自是听不见,疏影却是字字撞入耳中。疏影痛苦地辗转着:身边笼罩的是容端糜烂迷乱的气息,让她挣脱不得,入耳的却是着冰冷剔骨的字句。
她有如身处地狱冰火两重天里,痛苦而又悲哀。
“连城,”容端觉察到了疏影的不自然,略微叹气道,“你究竟瞒着我什么事?”
那一瞬间,疏影把目光转移到纱窗那边。
“碰——乓”一声很不合景的巨响打破了这绯红的糜乱之夜——谢长留一脚踹开房门。
他站在门口,看见容端正把梅疏影抱在怀中,略微吃了一惊,却也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直接踏一步进了屋子。
因为他怀中亦抱着一名少女:连城。
“帮忙救人。”他简洁地说。
梅疏影探头看向昏迷在谢长留怀中的少女;容端默不作声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疏影,顺便想伸手把她的衣服拉好。
疏影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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