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贼要转正》第32章


近处传来窸窸窣窣地踩踏雪地的声音。听着知道是人声,她将警觉放下来。想来是这狐裘的主人,便努力斜了眼睛去看,一边说道:“多谢了,待回家后,我会教爹爹送钱物过来报答你,你家住在何处?”
“谢倒不必。不过你昨晚昏迷前一直说‘不对’,是什么意思?”那男人声音有着刚刚睡醒的呓语,步伐缓慢懒散地走过来。南寞心想,也不知这么冰天雪地的,这人在哪里栖身了一夜,也难为守了自己一夜,便是他想要多少金银,她也定会求她爹给他送来。
南寞愣了愣,一时也想不起来昏迷前到底说了什么。难不成这人想讹诈她?
“你要多少金银,或者想要捐个官,但凡你说,我家人都可以帮你办到。”
那男人忽然哈哈大笑几声,转瞬低头冷静道:“你有这么大能耐?我要什么你都能办到?”
“那是自然。”南寞循着他的声音努力抬眼望过去,那人身材高壮,身披带血的白色虎皮,一眼便看出是从昨晚的白虎身上剥落下来的。他虎皮裹得不紧,露出赤裸精壮的前胸来,依稀看得到他前胸青色的纹身图腾来。
南寞定了定睛,才将目光从他那裸露的前胸上移开,顺着脖颈往上,望见他俊朗勇武的面孔,浓黑的眼眸俯视着她,目光咄咄如同昨夜的白虎一般。仔细看时,那深邃的眉眼与肴怜如出一辙,与羽弗也有些许的相似,便是狄人无异。
“不对。”南寞盯紧了他的眼睛,“我想起来了,我是说,这老虎是我杀的,你这张虎皮是我的。”
说话间她便伸出双臂,使出全身力气去攥住那虎皮一角:“还我的虎皮,还我的虎皮!”
“你这混女子,”那男人皱了皱眉,将虎皮从她手里生拽出来,“若不是我,你连性命都没了,却要与我争这张皮。”
南寞再一次使力气去探虎皮,却被那男人故意闪开。她愤愤地望过去。
那男人也望回她,默默地望了一会儿,见她因为用力气,满面憋得通红,而这山雪中正是寒冷时候,苍白的大地呼应着她绯红的唇与面颊,别是一番说不出的风景。
他原本锁着的眉头忽地展开,轻轻说了句:“倒是不怕我。”
他说完了,却挪开眼睛不去瞧她,只兀自回答自己:“不怕虎的女子,自然也不怕我。”
昼雪(二)·旦夕
南寞松了手喘喘气:“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低头笑一声,俯身半坐在她身畔雪地里,从她晶亮的眸子里望见自己:“若说我是个来山中捕猎的,你信么?”
南寞眼珠往四周一转,摇摇头:“不信。”
那男人伸出手来指着自己,极认真地望着她:“我是来山中捕猎的。”
南寞用手握了一捧雪,朝他脸上撒去。
那男人并没有躲,雪尽数打散在他的面上,他弯着嘴角一笑,将雪从面上挥下:“我是来捕猎你的。”
南寞初始还道这人只是惯于玩笑,但盯着他望了许久,却见他笑容渐渐隐去,眉头渐渐锁起,瞧着她时目光隐隐中带了复杂的寒意。
“你从我出宅子便跟着我?”
那男人将身上虎皮脱下来,光滑精壮的前胸上露出虎头龙身的图腾来。南寞虽然没有见过这图腾,却也听过狄人贵族生下来便纹图腾,各氏族略有不同,但总是脱不开虎狼模样。她忆起很小的时候爹曾教她辨识,这虎头的是真正的北狄人,非我族类的坏人,而狼头纹与后肩的是已投梁朝的昌峻王,是梁朝战功赫赫的忠臣。虽然她已经记不得那些奇怪的狄人姓氏,但好歹记得这狰狞的图案。
但当她卫家真正谋反之后,无论是梁人还是狄人,无一不是坏人了。
他脱下虎皮后,先是将盖在她身上的狐裘拿起,后又为她重新盖上那虎皮,才将狐裘疲于肩上。见她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便道:“原本是想杀了你,将人头送与邬珵,但现下。。。。。。。”
“现下要怎样?”
“带回去,玩玩。”
“你这夷狄,土里长出的带獠牙的贼子。。。。。。”
那男人盯著她冷冷:“还要骂什么,一遍吐出来。”
南寞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更不是个有骨气的人,骂出这一句被噎着时,便了然继续骂也没什么意思。她在这里遇到老虎,受了如此的伤,不是这个人,恐怕便与那老虎一齐死了。眼前的这人无论是好人还是坏人,无论将来要将她如何,都不是现下该考虑的问题。已在虎身下活下来,便不能再在人身下死了。
南寞觉得现下应该考虑的问题是。。。。。。
“我饿了。”南寞指着虎皮,“我要吃它。”
那男人嗤笑一声,显然是被她这气喘一口回不过味来。待得回过神来,便觉得自己肚子也是干瘪,于是起身悠闲地踏着雪向前方走去。
南寞瞥一眼背影:“你将老虎藏在哪了?如何一个夷狄却和偷食的鼠类一般。”
那男人懒散地回头:“便应该将它置于你身上,让其他野兽来把你一并吃了,你才能闭上那张嘴么?”
南寞愣了愣,知道这人是在救自己,便也觉得略有些理亏。但这一句不反驳回去,心上仍然不大痛快,便只得在背后小声恶狠狠一句:“闭上如何能吃,且不仅要吃老虎,还要吃你这夷狄老鼠。”
那男人很快用匕首割下几斤的前胸和腿肉拿了来,丢在她脸侧,“且吃吧。”
南寞闻着脸侧的血腥道:“这如何能吃?”抬眼时却见那男人已将一块大肉送入嘴边撕咬,那场面与虎狼撕咬猎物一般残忍恶心。
“你们夷狄都是这般吃肉的么?”南寞嫌恶地问。
“不是,”那男人吞咽后,鄙夷地将血从嘴边抹去:“我故意恶心你,中原女人。”
“那你想错了,”南寞转头打量那肉,鼓足了勇气狠咬下一串肉,随后用舌头送入口中,对着南男人狠嚼半晌,忍着血腥的恶心咽下去。她的胃翻江倒海,一瞬便要从嗓子眼将这异物挤上去,却被她生生压住。她用手拾取了一些雪放在口中,过了半晌才舒缓过劲来。
那男人瞧了一会儿,似是无奈地叹口气,忽然俯下身来欺近他。
南寞见他靠近,便抓起雪来打他,那雪打在他身上,他却没有停止,反而直接将她用虎皮包好横抱了起来。
南寞便是想动,但两臂被他裹在虎皮里,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南寞一急,便朝着他肩膀咬下去,她咬得狠,虽则那男人披着狐裘,却也仍给她咬得闷哼一声。
那男人没停步,却是瞧她一眼,叹了句:“哼,邬珵。”
南寞听到世子的名字,警觉地喊道:“你叫世子干什么?”
“你咬便是他咬,日后要让他一并还回来。”
“。。。。。。”
那人将她抱至山下一个凹处,看起来像个小山洞,却奈何三面漏风,好在头顶遮挡住风雪。那男人本想将她靠在身后石壁边,但她却腰背疼得厉害,便只能放在地面,自己坐靠下来,用已备好的一堆树枝简单地生了火。
见她在地上躺着不甚舒服,他便将她的头抬起来枕在自己腿上。
做完这些后,他便开始安然地用树枝串起虎肉来烤。
南寞瞧着他做了这一切,禁不住地细声问:“其实你是个好人吧?”
“好坏都是旁人分辨,自己如何说得了自己。”那男人先烤好了一串,却是先递给南寞闻了闻,待得南寞正要张口,他却夺过来自己吃掉。
见南寞本已经苍白下去的面上又起了怒容,这才将烤好的第二串喂到她嘴边。南寞瞧着他没有要拿开的意思,才一口咬下去。
“我已经飞鸽传书,明天会有人来接我们。”
“你将我送到附近镇子上去,我这样等到明天,也不知还有命没命。”也不知是因为吃了东西,还是因为虚弱,虽然只是晌午,南寞已经越发觉得困倦了。
“若是送你到镇子,恐怕我的命先送去了。若是抓了我,想来能得的金银是一辈子享用不尽。现下这大好机会给了你,你却享受不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同世子作对?”南寞闭上眼睛缓缓地说:“你的算盘可是打错了。。。。。。抓了我,世子又能有多在意,即便有一丁点,应也是怕我家人找他麻烦罢了。。。。。。”
那男人低头瞧瞧她:“我本是要杀了你,若说杀你是为了让他不痛快,留你却是我的主意,与他没什么干系,但若是能看看他的反应,倒也是件有意思的事。”
南寞无奈了。这人明显是不听她的劝。她若是仍有力气,便劝说他去抓个别人,比如那个常常说不出好话来的羽弗。
这人不送她去镇子就医,眼看她自己也越来越没精神,腰背的疼也愈发麻木,天寒地冻,南寞怕自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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